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碧澗流泉 香料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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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上台了, 她在台上站定, 隨即一揮袖，一張有些狹長秀氣的箏出現在了她身前的案上。看得出來這張箏應該年頭並不久, 約莫不超過三十年，不像邵茼那張箏散發著古樸的韻味，一看就是百年以上的物件。不過這箏應該是主人的心愛之物, 常被使用，箏麵上的花紋都略有模糊了, 但也被保養得極好, 箏麵上的桐油鋥亮, 箏弦也看得出來被換過多次了。
這張箏正是之前在雲縣中秋文會上青瑤贏下的那張前朝製箏大家桐疏先生所做的“東扶”, 贏下這張箏後，青瑤一直愛不釋手, 雖然這張“東扶”並未被列入名箏之列, 但在青瑤看來, 也僅僅是因為時間和名氣所限, 事實上，在音色等方麵上, 青瑤覺得“東扶”並不差那些名箏分毫。
青瑤沒有立刻就開始彈奏, 而是嚴格按照步驟, 先在旁邊備好的水盆裏將雙手一點一點洗的幹幹淨淨, 用布巾擦幹後, 又從寶螺裏掏出了她自己製的生蘭香, 這生蘭香裏被她加了一點點千葉吸血蘭的根, 所以在燃燒起來的時候，會自動釋放出清新的蘭香與生氣。
做好準備後，青瑤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緩緩地放在了箏弦上。隨著她的眼睛的睜開，第一個音開始響起。
邵茼彈奏的是琵琶曲的改編曲，所以青瑤就也選擇了一曲改編曲，古琴曲《碧澗流泉》的改編版。這首曲子雖不如《陽春白雪》那般知名，卻也是十分不凡的琴曲。在沒有聽到邵茼彈奏之前，青瑤還想著是不是有機會贏，但在聽完對方的彈奏之後，青瑤就知道贏麵不大了，對方和她的水平不相上下，所以她也就不再刻意求勝，打平就好。
《碧澗流泉》這首曲子相對來比較悠揚，一開始，青瑤就以寥寥幾個箏音直接營造了一個山高林密、雲氣氤氳的幽穀，讓人不由得心生向往之意。接著便是一陣歡快的撥弦之聲，似是山中隱士的高歌，在空穀之中不斷回響，又似是潺|潺的溪流與懸泉瀑布的水聲，由遠及近，或幽咽婉轉，或飛流激湍。
尤其是在蘭麝芬芳與生機曼然的香薰之中，叢林山穀的生氣與自在之意撲麵而來，頓時讓在場的眾人心生歡喜，甚至忍不住對曲中的隱士徒生羨慕之意，恨不得此刻歸隱的就是自己。
院君的麵容上不知何時露出了一抹愉悅的笑意，一向嚴肅的眼睛此刻微微閉了起來，靜靜感受著這種少有的能感染他的樂曲。青瑤彈奏時沒有使用念力，但也不知是香料的原因還是曲子本身的原因，院君竟覺得有些沉滯的精神放鬆了許多。
不過這首曲子青瑤彈得雖好，卻也並無法表現出整首曲子的真正境界的一半水準，無他，因為這首曲子是為了表現彈奏者的物我兩忘、人合一的情懷，這樣的境界青瑤遠遠達不到，她的心境也與這兩個詞差得遠。不過若是隻是作為比賽曲，拿來與剛剛的邵茼的彈奏相對比，倒也差不多夠用了。
待到最後一個音落下，青瑤緩緩抬眼，心情不喜不悲。倒是上首的院君有些遺憾，倘若青瑤能將整首曲子的情感把握得更透徹一些，想必他此刻的感受會更輕鬆。
“啪啪啪！沒想到華師弟竟也是真人不露相，連師兄我都有些自歎弗如！”
第一個出聲的又是邵堃，他似乎是對樂道有很強的修為，抵抗力也非同一般，極易從他人的曲子中恢複神智。
青瑤緩緩一笑，站起身衝著上首施了一禮，隨後收起“東扶”便坐回了原處。這期間，邵堃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青瑤，眼裏似乎帶了些驚歎和欣賞。
青瑤著實不解，其實她今的表現在她自己看來並沒有太過驚豔之處，尤其是之前邵茼已經有了亮眼的表現了，他的樂道水平與她差不多，所以青瑤覺得自己這次應該是與邵茼打平了。若是她一曲驚人，與邵茼形成壤之別，那邵堃如此看她還能理解，可現在為何？
不僅是他，等到眾人心神回轉，竟是不約而同地都看向了青瑤，目光裏有讚賞，有羨慕，有不敢置信，有嫉妒……青瑤更奇怪了，不禁轉頭低聲問楊晟：“楊師兄，到底怎麽了？難道我彈得太差了？”
楊晟卻是一臉複雜地看著她，久久不語。等到她略感不自在的想要再次詢問時，對麵皇家書院的邵謁開口了。
“這一場，我們認輸！”
青瑤越來越覺得奇怪了，明明按照她剛剛彈奏的水平，頂多是與邵茼打平啊，為何會是對方認了輸？她不由得看向了邵茼，卻發現那個一臉傲氣的少年此刻雖然還是一臉傲氣，卻對邵謁的話並沒有半分不滿，顯然也是認同這個結果的。
還是邵堃看她的表情察覺到不對了：“你不會是不清楚你彈奏的箏音的特別吧？”
青瑤茫然的眨眨眼：“特別？”
邵堃頓時訝然：“你竟然不知道？你在彈奏古箏時，我們所有人的精神都像是接受了一次洗禮，有種沉珂旦盡的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青瑤完全不敢置信：“不可能吧？我的箏音還有這等功效？我怎麽毫無感覺？”
她想了想，怎麽都不覺得是她彈得古箏的問題，她又沒有使用念力，純粹的箏音怎麽可能會有這等功效？以前也從未有聽過啊？而且《碧澗流泉》這首曲子也不是用於淨化精神的曲子啊？
青瑤百思不得其解，驀地，她的目光望向了已經燃盡的香爐。
‘不會是因為生蘭香吧？’青瑤嘀咕起來，這沉珂旦盡的描述怎麽聽都像是千葉吸血蘭的木生靈液的作用，生蘭香裏加了千葉吸血蘭的根，雖然不是靈液，但也是包裹靈液的球根，不定也有一定的效果？
青瑤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因此，當院君就要宣布結果時，青瑤站了起來。
“啟稟院君，學生覺得此次比試應當是平局！”
院君不解，其他人也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她，尤其是邵茼，不知是腦補了什麽，看向青瑤的目光裏竟帶了惱怒。
院君開口問道：“為何？你可知你的箏音裏竟然帶了淨化之效，單隻這一項你就勝過了對方。我之前竟不知你還有如此本事，所以此事我已打算上報聖院，請諸位半聖來給你表彰。”他自覺受了青瑤箏音的好處，所以自然就想回報她一二。
青瑤聽了院君的話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她站出來了，若是稀裏糊塗就認了這件事，等到聖院知道了再一查她並無這等本事，豈不無法收場？她之前站出來時隻是想著她若是認下了這件事，那麽日後眾人都以為她的箏音能淨化精神，她肯定會麻煩無窮，現在看來，這事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她從寶螺裏掏出一塊她製的生蘭香，捧在手中道：“啟稟院君，學生覺得諸位應當是誤會了，學生彈奏的箏音其實並沒有淨化之效，至於諸位剛剛的感受，學生想，應當是此香之功效！”
青瑤已經顧不得把這生蘭香公布出來會有什麽後果了，趕緊把眼前的事解釋清楚了再。
她的話一出，頓時一片嘩然。竟然是香料之功？什麽香料能有這麽大的作用？
院君略一點頭，他身後立刻有一人上前把青瑤手中的生蘭香奉到了院君麵前。院君拿起這一塊香料，放在鼻尖略聞了一聞，旋即挑眉。
“千葉吸血蘭？”
青瑤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正是，此香裏被學生加了一點千葉吸血蘭的根，想來便有了一些治療暗疾的淨化之效。”
白鹿書院的胥承顏頓時敏銳地抓|住了重點：“你你加了千葉吸血蘭的根？莫非你遇見過這種妖植？那你手中可有木生靈液？”
青瑤眨眨眼，果然能代表一家書院而來的都是老狐狸，反應這麽快。她的大腦極速轉動起來，該如何回答她可要想周到了。
“回前輩，學生確實之前與同窗在參加試煉時遇到了千葉吸血蘭，也殺死了它，但學生手中卻並沒有木生靈液，隻有分得的一部分球根。”
她這樣可不算撒謊，她也沒當時沒得到木生靈液，隻是她現在手中沒有，而她的確沒有。那三滴她讓了兩滴給院君，剩下的一滴被她入了藥，此刻身上確實一滴沒有了。
胥承顏想都沒有想過青瑤會用文字陷阱騙他的可能，所以當即就失望的坐下了。上首的院君眼裏迅速滑過一絲笑意，暗道青瑤狡詐。
不過雖然沒有木生靈液，但青瑤的生蘭香能有如此效果也著實讓人垂涎。在青瑤的點頭下，院君當場又點燃了一塊生蘭香，確認了這香確實有如此功效後，各家書院紛紛提出了購買的請求。
青瑤早料到了會有此情景出現，倒也不驚慌，隻從寶螺裏又掏出了一半的存量交給了院君，請托他代為處理，隨即就宣告自己身上沒有了，與孔立生和楊晟一起正大光明的從正門離開了。留下院君痛並快樂著的幫她處理剩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