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師兄
“師兄,你劍法那麽高,那咱師父該有多厲害呀~”
千米高空之上,師妹穩穩站在劍上,呼呼作響的風聲絲毫沒有影響兩人的交談,兩人周身三尺被真氣包裹,與在陸地時無異。
“我既然是代師收徒,那咱師傅的本領,自然比我高得多。”
“快快快給我講講咱師父的故事。”
“那可就遠了,得一百多年前了。”
“阿特!以後為師就這樣喊你啦。”
“是……是……師父。”
白發男子神情複雜,這份複雜中,陳則靈看到了兩個字,幸福。
【一百年前】
“初見師父時,我那時被送去做個學徒,貧苦人家地也沒幾畝,吃飯的嘴倒是好幾張。
家裏弟弟妹妹們都生的晚,就我一個大孩子,那時候可能我都有十六七歲了,那家裏要送我去城裏表哥幹活兒的鋪子裏去當夥計……”
清明的雨剛剛下完,空氣中還飄著濕潤的、下雨獨有的氣味。
年輕的阿特喂完了家裏的雞,拿上行囊,走出了家,走到村口上了馬車。
去城裏的馬車半個月一趟,車夫是鄰村的無碼,村裏人都這麽叫他,至於他大名具體叫啥,阿特也不清楚。
和阿特同行的,還有一隻豬和一隻雞,一個土裏土氣的少年,一頭豬和一隻雞,三者在一起毫無違和感。
“這下有伴了,幸會豬哥。”
“謔謔~”
“你好啊雞哥。”
“咕咕~”
“嘿,還挺靈性。”阿特拍拍馬車旁邊的角落,然後坐下。
走就走的馬車慢慢顛簸起來,豬哥穩如泰山,雞哥泰山壓頂,穩穩地站在豬哥頭上,而且,兩隻動物沒有拴繩子!
“阿叔,你這豬和雞都不拴著,不怕跑嗎?”
“不怕,它倆乖得很~你放外麵讓他們自己逛,四五都會回家。”前麵傳來聲音,淡定得很。
“謔謔~”旁邊那頭豬扭過頭來撇了撇阿特,給了他一個白眼。
“誒你這個!”
“咕咕~”雞也附和了一聲。
“爺不和你倆畜生計較。”阿特偏過頭去,看兩旁後退的樹,車上左搖右晃,隨著車子的晃動,少年的心也開始晃動起來。他知道,這一趟,得很久才能回來了,懷著一份行遍下的心思,才出村口,看到那棵老歪脖子樹就開始想家了,這未免有些好笑,又有點心酸。
“謔謔……咕咕……”豬拱了拱他布滿補丁的衣袖。
“謝謝你豬哥。”
“咕咕~”
“還有你雞哥。”
車上一豬一雞都很安靜,伴隨著顛簸,阿特也慢慢的困了,因為他知道這趟路要走很久。
“幹什麽幹什麽!叫你停下你就停下,又不要你這條老命,真是的,老東西。”
隻聽外麵吵吵嚷嚷,阿特夢中醒了過來,
“啪啪”!
“醒醒,子。”
冰冷的觸感瞬間讓阿特驚醒過來,猛的往後靠在馬車擋板上。
“你幹什麽!”阿特看到對方手裏拿著刀,刀尖直指自己,冷汗都冒出來了。
“幹什麽?老子幹你娘的。”那個手拿著刀的人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怎的如此囂張。
“哥,哥,這我遠房的侄子,沒出過門,不懂事,還請放過他。”車夫無碼叔連忙攔住對方,好生勸道。
“看什麽看!我一刀過去就劈死你啊!”那少年一邊還作勢要砍。
年紀不大,口氣不的這種屁孩就是欠管教,不過當下阿特可不敢管教,他襠下還有點顫抖。
“我和你們二當家是遠親,算起來我也是他一個姑父,您看這也熱,是不是……”吳碼叔遞過去幾個銅板。
“還是你懂行,哎,你看什麽看!臭子,砍死你個王八蛋,嘿,跟個傻子似的。”那個流裏流氣的強盜,走了,不時回頭展露他的凶狠。
鬆了一口氣的阿特聲地罵罵咧咧,“這矮子,要不是拿刀,我不給他踹個幾米遠,媽了個巴子。”呼呼呼地出氣。
“你是吧豬哥~”
“謔謔~”
順著那個痞子的視線,阿特看到遠處林子下有一輛馬車,旁邊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人,旁邊是幾攤黑紅的血跡,阿特知道了,讀者們也知道了,豬哥和雞哥知道了。
“那是死人啊,呐~”雖然阿特有見過村裏老人過世,但沒見過這些“活生生死了”的人。
“那些,都不是雞血吧”
“咕~咕”
“雞哥我不是我沒有。”
“放開我!爹!娘!救命啊!”
遠處,一聲呼救傳來,一個少女被幾個強盜從馬車裏拖拽出來,不停地喊著救命。
“別看了,咱自身難保了還想救別人。”吳碼叔能混到今,靠的就是慫,這一個字。
“駕。”老馬應聲而動,馬車緩緩跑起來。
“客官您的包子。”店二端上兩籠熱氣騰騰的包子,瞥了一眼白發男子,然後眼睛就離不開陳則靈了,當然這店二還是有數,隻敢偷偷地瞟幾眼,當他抬頭看到白發男子看著自己時,有一種被發現了的不好意思。
“又不知道是哪個男孩子的青春嘍。”白發男拿起一個包子悠悠地。
“師兄你唆什麽?”陳則靈吃著包子含糊不清道。
“沒什麽,誇你漂亮呢~”
“嘻嘻,我也這麽覺得。快快快,故事講到哪了~”
“別急嘛,吃個包子,吃個包子。”
“哎呀,師兄,別吃啦,救人要緊呐你先講嘛。”陳則靈抓著師兄的袖子就是一陣搖晃,差點沒給胳膊卸下來。
“就一口,我就吃一……好啦好啦別搖別搖,我講我講,好吧,我沒救下來人。”
“什麽!沒救著!那咋辦啊,那個姑娘是不是就……”陳則靈可憐巴巴地吃著。
“我沒救著,不代表別人沒救著啊。”
“哎呀師兄!你真的是皮得很!”陳則靈伸手拍了一下白發男子,白發男子不經意間將就要拍在身上的千鈞之力卸去大半。
“輕點輕點,你瞧瞧你。女孩子家家,怎麽能如此暴力。”
“略略略。”
“當時是千鈞一發,萬分危機,隻見我大喊一聲。”
“放開那個女……哎呀~”名叫阿特的少年,一個不心沒站穩,一把摔在地上,臉著的地。
“我靠這子,真想害死我啊。”吳碼回頭一看,阿特倒在地上,周圍圍上來好幾個麵目可憎的強盜,然後吳碼時遲那時快,他那匹老馬也時遲那時快,當即飛奔起來,跑的越來越遠。
倒地的阿特眼中,隻看到一輛飛奔的馬車,和一豬一雞投來的無奈目光。
“完了完了完了,今我年紀輕輕的,完了。”阿特感受到臉上的疼痛,還有越來越快的心跳,因為他們圍上來了。
“我今日,雖死,但我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阿特奮力地喊了一聲,然後就被一腳踹翻,接著陣陣沙包大的拳頭打在他身上,惡毒的腳狠狠地踢在他肚子上,“媽的我怎麽能死的那麽委屈!”阿特想著。
然後阿特一把抓住了一條腿,盡管身上還在挨著拳打腳踢,盡管這條腿的主人不斷掙紮,阿特狠狠抱住,手指狠狠地抓在對方腿上,紮進血肉。
“啊!”
“梆!”一悶棍打在阿特後腦勺上,那股子實實在在打在頭上的聲音,或許這輩子都很難忘掉。
阿特拚了命一般張口咬在對方腿上,口中充斥著溫熱的血腥氣味,摻雜著汗臭和劣質布料混合泥土的氣味。
“啊!你媽的屬狗啊,啊!”被咬的人,疼的瘋狂掙紮,阿特也死命抱著,人在瀕死爆發的潛力是無窮的。阿特咬的越發用力,幾乎要咬下整塊肉來。
“梆!”的一下,又挨了一悶棍,阿特之間眼前一黑,隻覺滿口血腥味,躺在土地上,基本沒有什麽動彈了。
“呃!”強盜旁邊倒了一個同夥。
“不好!呃!”又倒了一個。
隻見遠處一襲白衣飄飄,單手手結印,控製著一道寒芒,在人群之中穿梭,稍停頓處,皆有血光爆開。
“轉眼間,已是一片死寂。”
“師兄,為什麽你要在旁邊配音啊。”
“這樣會顯得有排麵。”
“噢噢噢。”
那一襲白衣緩緩轉過身來,三尺長劍飛回鞘中,走過一片血泊,沒有理會隻能喘氣的阿特,徑直地走向遠處的少女。
“這位姑娘,沒事了。”那是個白衣男子,或者是白衣男人,因為他確實有些老了。二三十歲的裝扮,三四十歲的身材,四五十歲的年紀。
“多謝這位公……大叔相救。”那個姑娘也是一愣,內心的期待崇拜瞬間跌了幾個跟頭。
“姑娘,別這麽嘛,我隻是長的著急了點,在下白瓢,你喊我白大哥就好。”
“白……大哥,多謝相救。大恩大德,女子無以為報……”
“以身相……咳咳,我們江湖中人,本就應該仗義相助,我隻是路見不平,舉手之勞,姑娘客氣了。”
“姑娘你看這色也不早了,你今受驚了,我帶你去附近的客棧先安頓下來,明日再帶你去尋你的親人可好。”
“那就多謝大叔……大哥了。我去看看那少年。”那少女行了一禮,走向阿特,那白瓢看著少女的背影,舌頭不經意間輕輕地舔了舔嘴唇。
“姑娘,你沒事吧。”阿特的這個問候就太過狼狽了,滿臉血汙,滿身泥濘,反倒應該是那少女問一句你沒事吧?
“沒事了,多謝公子相助,公子的恩情,我無以為報……”隻見少女悄悄把一個布囊塞到阿特那沾滿泥巴的手上。
“姑娘你這是……”
“噓,你拿著這些,希望這些東西能幫上你。”那個少女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呢?”
“那位先生會保護我的。”
“那老子不像好人呐,姑娘你可不能和他走啊。”阿特連忙道。
“唉,你不懂,公子,好好保重。”女子歎息著離去,留下一個“不懂”的阿特坐在那片死了好多人都血泊之中。
“哎,哎,姑娘。”
阿特喊不到她,或許是她走遠了,或許是蒼白無力的話,沒有什麽作用。
“一個叫花子而已……姑娘不必太在意了。”
“嗯。”。
“唉,你不懂。”這句話留在阿特心裏很久。後來阿特才明白,不懂,是什麽。
不是什麽事情都是可以選擇的,當時,那個白衣男人,隻需要動動手指,阿特就可以和那堆屍體一起去數馬王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