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神鐵
晚飯的時候, 又有幾個師兄來悟空這裏湊熱鬧,大夥高高興興地鬧了一晚,小白龍也挺開心, 吃個肚皮滾圓, 都沒顧得上挑剔。
吃飽了飯,又唧唧呱呱跟人聊了半晚上,最後住在悟空給他安排的院子裏, 一覺睡到大天明, 然後就被急著出門的小猴兒給攆起來了。
悟空今兒要帶著他去東海, 見小白龍賴著床不肯起,就抓他起來, 拿清水抹了臉, 又拉著他吃了早飯,小白龍再怎麽哼唧,小猴兒也視若不見。
悟空急著走呢。
昨晚小猴兒已經偷偷問了無傷,如何把他那本體拿回來,無傷道,“上次被人拿去了, 我雖不受什麽影響,但是那人一股一股的惡意,老是能傳過來,怪煩的。所以後來我察覺它又回了東海,就把它半隱了起來,哥哥若是要拿回來, 直接去就行。”也沒問悟空要那個做什麽。
悟空便道,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 親自取回來?”
無傷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 “才不要,我不去!我可討厭死海底了!又黑又悶還暈暈乎乎的,哥哥給拿回來就是了!”
他在東海深處待了許多年,真是煩都煩死了,這輩子都不想下海的。
悟空踮起腳,揉揉小卷毛,“那你乖乖在家,碧遊宮隨你逛,隻是別和人吵架鬥嘴的,哥哥的師兄們都是好人,有個別愛逗人的,也都沒惡意。”
無傷眼巴巴地道,“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陪著長壽,她睡覺,我打坐靜修,就等著哥哥回來。”
唉,若不看體型,光瞧著這張小臉兒,再聽著這軟噠噠的小奶音,其實也真的是個挺可愛的寶寶.……
悟空心軟了一下,又揉了弟弟腦袋一把,“那你乖乖在家,等哥哥回來,給你帶好玩兒的!”
無傷撇撇嘴,很是嫌棄,“東海的東西我不要!”
那行吧,那哥哥就把自己快點兒帶回來!
要給弟弟拿東西,小猴兒如何能不積極,因此這一大清早的,悟空便揪著懶洋洋不愛動的小白龍縱雲直奔東海水晶宮而去。
海麵濃霧還沒散去呢~
路上敖烈就哼哼唧唧,“你這麽著急幹嘛,我大伯在那兒又跑不了。”
悟空都給氣樂了,“你大伯跑不了,你爹跑得可快!趕緊的走,等會兒回來我還有事兒呢!”他突然想起來自己跟師父商量要做的那個“好寶貝”來了,這必須得私下裏跟師父說一聲,不能做了啊,要不然萬一叫無傷看見了,還不知道得怎麽鬧呢。
那小醋包,肯定又得醋一回。
敖烈就唉聲歎氣的,他大伯最是個古板性子,每回見了他,都得訓上幾句,不是嫌棄他養得嬌氣,就是嫌他穿得太花哨,什麽“我當年像你這麽大的時候.……”
“你就是吃苦吃得少.……”
“如此露富,豈是龍族所為?”
等等等等。
聽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
誰無緣無故,開開心心的,就愛聽長輩臭罵自己一頓啊!
又不是有病.……
這短短的一路上,敖烈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悟空哭笑不得,隻得道,“沒事,這回我陪著你呢,你大伯看在我的麵子上,不會說你什麽的,咱們去了,見一麵,說會兒話就走,好不好?”
敖烈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你可不行騙我!”
“騙你做什麽,家裏好多事兒呢,禮服還沒試呢,你忘了師姐還喊我早些回去?我也不愛在外麵流連啊。”
敖烈立時來拉悟空胳膊,“好弟弟,咱們快走,快去快回!”
然後等到了東海水晶宮上空,悟空跟惠岸大眼瞪小眼,“你怎麽在?”
敖烈跟堂姐龍女大眼瞪小眼,“你怎麽在?”
悟空一指敖烈,“我陪他探親!”
惠岸一指龍女,“我陪她探親!”
哦.……
倆人齊齊扭頭看敖烈和龍女。
龍女一扭敖烈耳朵,“小東西,來的挺是時候啊,我這剛要走!前幾日你怎麽不來看我!?”
小白龍給擰得直叫喚,“疼疼疼,姐姐姐,放手!姑奶奶,祖宗,我昨兒才到蓬萊島,今天一大早就趕過來了,前幾日怎麽來,前幾日你弟弟還在路上喝風呢!”
龍女一揚眉,“真的?”
敖烈一指悟空,“你不信,你問他!”
龍女扭過頭看了一眼,她前陣子一直在紫竹林看家,沒怎麽跟觀音尊者出過門,也不認識悟空,一揚下巴道,“那小孩兒?你誰家的?”
惠岸忙給介紹,“你不知道他,他是截教教主的關門弟子,黎山老母的師弟,姓孫,名悟空的!你剛才不是說前幾日你爹收了份請柬?就是他們家發的,他師門要給他辦拜師大典呢!”
龍女哦了一聲,這才鬆開自家堂弟的耳朵,衝著悟空行個合十禮,“原來是孫小師叔,幸會幸會!”
這一句小師叔,立時給惠岸敖烈悟空三個都整不會了……
轉念一想倒也沒錯,那黎山老母跟觀音尊者素來姐姐妹妹相稱,悟空是黎山老母師弟,輩分自然比他們高。
悟空尷尬地笑笑,“咱們各論各的,說起年紀,我才三百多歲,擔不起這聲師叔,龍女客氣了!”
敖烈美滋滋地湊過來,一把摟住悟空肩膀,“好弟弟,哥哥就知道你最仗義!”不會平白無故的占人便宜,嘿嘿。
龍女一伸胳膊,又把堂弟揪回來了,“少臭美,你還做人哥哥?你這個年紀,做人家祖爺爺都還有零有整兒的呢!你先說,你跑東海幹嘛來了?”他們在凡間晃悠有大半年了,菩薩雖沒召喚,但也該回去了。
“有零有整”的敖烈被提溜著後脖頸,委委屈屈地一噘嘴,“姐,形象,形象都沒了!你放下我,咱們好好說話行不行?”
龍女跟抖小貓一樣抖抖敖烈,“少廢話,快點說,我跟惠岸還急著回南海呢!你要不老實交代,我可就這麽帶你回南海算了!免得放你在外麵亂跑!”
敖烈立時急了,“別呀,你說你這人,怎麽這麽霸道,我出來是我爹同意的,叫我跟著悟空曆練呢!等這邊拜師大典完事兒,我才回西海呢,你可不能帶我走,那才叫亂跑呢!”
龍女長長地“哦~”了一聲兒,這才鬆開手道,“你早說不就完了,那行,你去見我爹吧,我走了!”
惠岸那頭正跟悟空小聲兒嘀咕,“悟空,你二伯之前突然去了我家,說要把金兄收為徒弟,然後就把人帶走了,你知道這事不?”
悟空點點頭,“知道啊,就是我們剛搬回碧遊宮那天的事兒。”
惠岸神神秘秘地道,“元始天尊可是好久沒收徒弟了,這回咋會起心動念,把金兄給收了呢?哎我不是說金兄不好,就是好奇,你知道內情不?”
悟空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很是真誠地道,“不清楚,不知道,我那日一直陪著師父沒出門,就臨送別的時候見了他們一麵。”知道他也不能說呀!
他反過來問惠岸,“我聽我師兄說,金兄不是在你家做客?你那日怎麽沒跟著他?他回去了之後,也沒告訴你內情嘛?”
惠岸歎了口氣,“嗨,可說呢,我就那天被我妹妹絆住了腳,沒跟著他出來!他回來的時候,情緒瞧著也不大高,臉上雖高高興興的,可是問他什麽都嗯嗯啊啊的,不太愛開口說話的樣子,天尊走得又急,我也沒來得及細問。”
悟空便笑,“總歸我二師伯那裏是個好去處,你又何必替他發愁?就不能是人家師徒兩個看對眼兒了?”
惠岸道,“唉,行吧,你說的也有道理,到時候我師父若是問我,我就這麽回答!”
悟空好笑地搖搖頭,道,“龍女已經在瞪你了,快走吧!”
惠岸連忙擺擺手道,“悟空,等拜師大典上見啊!”
悟空拱拱手,送走了這兩個。
敖烈揉揉耳朵,跟悟空抱怨道,“你看你看,龍族的女孩子,哪裏算是女孩子啊,各個兒都是女暴龍!超凶!”
悟空卻笑著道,“龍女跟你倒是親近。”
敖烈驕傲地一挺胸,“那還不是因為我長得好?大家都喜歡我哩!”
行吧~
悟空無語的很,帶著敖烈入了海,直奔水晶宮而去。
遊到半程,才得了信兒的龜丞相急匆匆出來接,“幾日不見,小聖風采依舊啊!”
悟空笑道,“您老就別跟我客氣了,我從西海拐了敖烈哥哥來,今日陪他來拜見一下老龍王,您招待敖烈哥哥就行。”
龜丞相笑嗬嗬地道,“我剛想說呢,您是客,他是自家孩子,哪裏能放著您不理,不過既然這都叫上哥哥了,那您也是自家孩子了!”
悟空哈哈笑道,“那我可是沾了敖烈哥哥的光了!”
說說笑笑地來在正殿,東海老龍王敖閏受了兩人一拜,果然看在悟空麵上,沒說什麽,隻叫敖烈在碧遊宮別淘氣,好好跟著悟空多學學雲雲,敖烈也都乖乖聽了。
敖閏見侄子聽話,滿意地點點頭,問悟空道,“難得小聖如此忙碌,還陪著我這不出頭的侄兒跑一趟,有勞了。”
悟空嘻嘻笑道,“其實我也是有私心,才跑了來。”
敖閏嗬嗬笑道,“咱們上下鄰居,小聖怎麽還分生了,但有事,派個小道童來,吩咐一聲就是了,何必這麽客氣!”
悟空道,“哪裏是客氣,上次從老龍王這裏離開,我就一直惦記著那大禹神鐵,不知我走的這些時日,那神鐵可還好,還是從前那樣嗎?”
敖閏心裏稍微安定了些,心說不是惦記我東海別的寶貝就行啊,一塊兒廢鐵,想看就看去,乃笑道,“這我卻不知,小聖若是好奇,盡管去看罷了,又不是什麽金貴東西。”
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都強,敖閏聽悟空如此說,倒也沒起什麽疑心。
悟空便一抱拳,“多謝老龍王!”
敖烈在一旁趕緊道,“大伯父,我也想去看看!”
敖閏把臉一板,“人家要看,你就也想看,什麽壞毛病?那神鐵放在那裏許多年,從前來,怎麽不見你惦記!?”
敖烈嘟嘟嘴,“您也沒提過嘛,我哪裏知道東海有那個玩意兒?”
敖閏哼一聲,“你能知道什麽,就惦記你大伯的小金庫!快走快走,看見你我就聞到一股子破財的味兒!”
敖烈嘿嘿一樂,拉著悟空跑了。
這回悟空跟敖烈稱兄道弟的,在敖閏眼裏,就是兩個孩子,自然不會親自帶他們去,就連龜丞相也沒跟著,倆人也沒叫人帶路,悟空是來過一次記得怎麽走,敖烈那更是熟悉。
自己大伯家,打小兒常來常往的,還不是跟自己家一樣熟悉。
兩人來在天河底,等見了那斷成兩節的金箍棒,敖烈很是失望,“啊,神鐵神鐵的,我還以為得多威風呢,結果就這麽灰撲撲的樣子啊?”
悟空小聲兒神神秘秘地道,“你別看他灰撲撲,還斷了,這可是被二郎真君親手斬斷的呢!”
敖烈眼睛一亮,“啊,你是說,大鬧蟠桃勝會的那妖猴兒,拿的就是大禹神鐵?乖乖,我大伯這不是資敵了嘛!”
悟空笑得不行,難為這傻孩子還能知道什麽叫資敵!
隻是,“哥哥,你能不能不叫那六耳做妖猴兒?俺老孫也是妖猴兒哩,你那麽一叫,我老感覺你在罵我!”
敖烈“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不住對不住,悟空啊,你長得橫平豎直的一副人樣子,我老想不起來你跟腳,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我記住了,下次再不提啦!”
橫平豎直……?
這是什麽形容詞?
悟空無奈,伸手一抓,這回果然抓了個實誠,那兩截斷了的金箍棒本體輕輕鬆鬆地落入了他手中。
而在原地,又冒出一模一樣的虛影,如同之前一般,隱隱閃動,握之不得。
敖烈眼睛瞪得大大的,瞧著悟空把那兩截斷棍一左一右往袖子裏一插,藏了起來,張嘴結舌地道,“悟悟悟……”
小猴兒扭頭瞅他,見這孩子都給自己嚇結巴了,便逗他道,“怎麽還哭了?激動的?”
敖烈握住悟空胳膊,壓低嗓子道,“你瘋啦,你幹嘛拿它?這都斷了,也不值當用,這玩意又是有來曆的,拿了會招來麻煩的!”
悟空一攤手,“誰說我拿了,那不還在那兒呢嘛!”
敖烈轉身一看那虛影,急了,“這能騙過誰啊!”
悟空睜大眼睛,無辜臉,“那我可不知道,這玩意我上次來看,就是這樣的,摸不著抓不住的,唉,早知道還是這樣,我就不來了!”
敖烈急出一腦袋汗,原地轉了兩三圈兒,最後恨恨地一跺腳,“罷了,哥哥給你頂了!”
他指著悟空道,“你可得說死了,咱倆來了,摸了半天啥也沒摸著!記住沒?”
悟空眨眨眼,點點頭,“確實什麽也沒摸見呀!”
敖烈挫敗,衝小猴兒一伸大拇指,“弟弟你牛掰!走,回家!”
倆人回了水晶宮,一進門敖烈就跟他大伯抱怨道,“大伯父,您那神鐵假的吧,斷了不說,還摸不著,就一個虛影!”
敖閏瞪著眼睛吹胡子瞪眼地道,“放屁!你是假的神鐵都不會是假的!神物有靈,神鐵乃是大禹治水神器,自有功德在身,誰知道它如今是要有什麽變化,你少在那不懂就胡說!”
行吧。
悟空肚子裏暗笑,麵上卻一本正經地歎道,“唉,希望下回再來,能親手摸一摸那神鐵。”
敖閏對著悟空就和藹了很多,聞言笑嗬嗬地道,“小聖若是想,盡管來,這東海以後也跟家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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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才不是張飛,我們沒胡子!)
(我們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