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春
巨大的白蛇馱著自己的小閨女,飛快地在草地上滑過,眨眼之間就藏到了樹叢裏,消失不見了。
白佘和女兒很是謹慎,一聽見人聲就跑了,之前他們為了給黎山老母留個心誠的好印象,特意幻城原形前來黎山,這會兒一緊張,都忘了變成人身了。
父女倆跑得快,悟空他們師兄弟走路也不慢,沒一會兒就來到了白佘方才鑽草叢的地方。
白佘身體龐大,壓得野草倒伏的痕跡十分明顯,大師兄眼睛尖,一眼就瞧見了,他趕緊攔住了在草叢中蹦躂的師弟們,道,“此處有巨蛇經過,你們老實些,別去草叢樹顆裏玩,免得驚擾了人家。”這蛇體態龐大,有可能已然成精了的,不好打攪。
師弟們趕緊乖乖地聽話,都回了山間踩實的小路上來,再不去摘花惹草的了。
大師兄從前到後地跑了一遍,歸攏好師弟,這才放心,隻是突然覺著不對:嗯?那小猴子和他的狗閨女哪兒去了,怎麽沒看著?
大師兄趕緊問道,“悟空在哪兒呢?誰看見了?”
大家嘰嘰喳喳地道,“悟空呢?小猴兒趕緊出聲兒!”
“我們前麵沒有!”
“中間也沒有!”
大師兄就在隊尾呢,這處十來個人,一目了然,自然也是沒有,不由得一拍手:壞嘍!到底把皮猴子給丟了!
急得不行,剛要去找,卻見猴子從旁邊樹叢裏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不知什麽東西,“師兄,我在這兒呢!”
大師兄剛才嚇得汗都冒出來了,趕緊拉過猴子上下打量一番,懷裏的小狗也抱出來瞅瞅,“可擔心死我了,一錯眼兒你就不見了!還以為把你給丟了呢!”
長壽在大師兄手裏搖著尾巴撒嬌,悟空把小胖崽接回來,笑嘻嘻地認錯,“是我不好,沒說一聲就跑了!”
大師兄歎口氣,“你呀,不愧是猴兒,見著山就想亂鑽,哎,這手裏拿的是什麽?”
悟空抬起手,掌心放著一塊白色鱗片,熒光閃爍,潔白透亮,被陽光一曬,更加的好看了,“我在路邊瞧見一塊鱗片,就去撿了來!”
“鱗片?”大師兄接過來瞅瞅,見斷處幹淨整潔,顯見著是才脫落的,就問圍上來的師弟們,“你們哪個剛才化形了,把鱗片都給蹭掉了?不疼嘛?”
眾人齊齊圍過來看熱鬧,聞言笑道,“我們沒化形呀,再說咱們師兄弟裏也沒有鱗屬,哪裏能有這麽好看的鱗片。”
有個機靈的道,“是不是剛才那巨蛇掉落的?”
有可能哦~大家齊齊點頭,都說肯定是了。
又是巨蛇,又是白色鱗片的,悟空心裏便有些狐疑:難不成是白佘?可是他遠在鹹陽,跑到黎山來作甚?
悟空向著蛇蹤消失的方向瞧了瞧,若是在靈台山,或許他還能扯著脖子喊兩聲,不過此處乃是黎山,他心中對黎山老母十分尊敬,自然也不好放肆。
師兄們簇擁著小猴兒往前走,那塊鱗片被擦幹淨塵土,端端正正地擺在了路邊的一塊青石上。
妖精們對自己的鱗片指甲血液毛發等都十分看重,輕易不許落入他人之手的,靈台山子弟都出身截教,知道這期間的忌諱,自然不會把這鱗片拿走。
師兄弟們唱著山歌向著山頂進發,草叢深處的白佘父女兩個等了許久,正午的太陽偏了偏才爬出來,小蛇白素貞一眼就瞧見了放在青石上的鱗片,高興地道,“爹爹您瞧,那鱗片在那兒呢!”
白佘剛才著急忙慌的,在路邊蹭掉了一塊鱗片,雖沒怎麽出血,卻也疼得厲害,不過他為了躲避,都沒回頭把鱗片收起來,方才一直擔心來著,這會兒見到鱗片完好無損,倒也在心底送了口氣。
父女倆來在青石邊,白佘化為人形,捧著自家閨女,彎腰把鱗片撿了起來,藏在了懷裏。
白素貞吐著蛇信道,“爹爹,你都受傷了,今日我們便不要上山了,明兒再來吧?”
白佘也心有餘悸,但仔細想想,仍搖了搖頭,道,“爹爹大劫近在眼前,隻怕沒法子好好照顧你,你年紀也不小了,再大一些拜師就困難了,今日種種,亦可看作是求師路上的考驗,哪裏好輕言放棄呢!”
說罷把女兒放在地上,“你也化成人身,咱們父女兩個走上山去,若是那夥子人是來黎山搗亂的,到時候咱們瞧準情形,或許可以和你師門中人來個前後夾擊,豈不妙哉?”
小白蛇落地之後,化作十來歲的小少女模樣,容貌俊秀,英氣勃勃,聞言笑道,“偏爹爹鬼主意多,那我們走吧,爹爹傷口可要緊?要不要女兒做個拐杖來?”
白佘肩膀處蹭掉塊鱗片,如何不疼,但是哪裏能在女兒麵前示弱呢,滿不在乎地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趕路吧!”
父女兩個人形的體力和腳力,到底比不得靈台山那些日日都要挑著鐵木桶上下山的年輕小夥子,等他們兩個辛辛苦苦爬到山門前,太陽都快落山了,門口隻有兩個小童正在百無聊賴的打瞌睡,再沒別的什麽人了。
一陣秋風吹來,吹起地上金黃的落葉,白佘父女兩個又陷入了深深的茫然:那四五十個道士呢?
上天了?還是入地了?
還是被黎山老母打成空氣了?
父女倆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驚動了守山門的小童兒,兩個丸子頭睡眼惺忪地抬起頭,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的抱怨道,“你們到的怎麽這麽慢呀,我們都快等睡著了!快些個,跟上來,隨我去見老母吧!”
白佘愣愣地道,“我,我們是來拜師的!”
多新鮮餒,不是拜師的我們還不來接呢!
小童走過去,一左一右拉著白素貞的手,“姐姐快走吧,早晨老母說她有新弟子來拜師,叫我們出來迎接,等了你們一整日啦,剛才我們師叔祖來了都沒顧得上去招待,咱們快些走,回去還能趕上吃晚飯!”她們年紀還小,修煉時日短淺,沒有辟穀,受不得餓呢!
哦哦哦!
原來是黎山來了親戚啊,嗨,那我們剛才緊張的~白佘父女兩個長出了一口氣。
白佘便道,“那我化為原形馱著大家走吧,那樣比較快一點!”
白素貞領著兩個嬌嫩可愛的小妹妹,也很開心,高興地道,“我爹爹是條大蛇,爬的可快啦!咱們叫他馱著走,好不好?”
好是好,隻是進了山門,就不是土路了,都是整齊寬大的青石台階,怎麽爬呀?
……
哦,那好吧。
四個人還是腿兒著上去了。
好累!
到最後白佘抱著兩個小童兒,背著自己閨女,呼哧帶喘的站在了大殿門口。
媽呀,這給閨女拜師,為啥自己這個當爹的累得跟毛驢兒似的!
太要命了!
小童兒從白佘懷裏跳下來,噠噠噠往裏麵跑,“師祖,您的新弟子來啦!”
裏麵傳出一把慈和的聲音,“快請進來吧!”
內殿裏坐著三個人,主位上正是黎山老母,旁邊客座首位上是大師兄,旁邊坐著的正是悟空。
其他師兄弟們見過了師姐,便都撒歡兒去了,他們常來常往,到了黎山跟自己家也沒什麽兩樣,小師叔們這回又給黎山老母的徒弟們帶了禮物,自然要去師侄麵前顯擺一二,因此早就跑沒影兒了。
隻悟空頭回來黎山,大師姐肯定是要好好關心一下小師弟的,這也算是自家師尊的關門弟子了,便留下他說話,大師兄在一旁陪著,三人這會兒也沒說什麽正事兒,都是在閑聊,黎山老母還誇了長壽幾句,說這小肥狗子長得漂亮可愛,備不住是個有慧根的,哄得猴子十分開心,越發喜歡這位師姐了。
大師兄正逗猴子呢,“要不然悟空你幹脆叫長壽拜了師姐為師算了!”
這會兒小童在外麵召喚,悟空不是不知事的,連忙道,“師姐自去忙,我們也不是外人!”
黎山老母笑嗬嗬地道,“也是你們來的巧,我今日有個新徒弟上門,也罷,你們先坐著喝茶,我去收了徒弟,等會兒晚上咱們吃個團圓飯!”
老母回身喚道,“鍾離啊~”
一直沉默地站在老母身後的鍾離春閃身走了出來,道,“師父!”
“你帶著你大師叔和小師叔,去後麵休息休息!”
鍾離春點頭應是,伸手一引,“二位師叔,咱們這邊走!”
大師兄和悟空恭候著黎山老母出了門去了前殿,這才跟著鍾離春往外走。
大師兄還給介紹,“悟空,這位剛才你認識了,乃是師姐的大徒弟鍾離春,從凡間曆劫歸來,如今依舊在師姐門下修行,是師姐的得意門生,也是黎山少主。”
鍾離春身形消瘦,體態修長挺拔,整個人如隱於鞘中的利劍一般,暗藏鋒銳,長相雖並不十分出眾,但也不像民間傳頌的那般醜陋,臉上也並沒有什麽胎記疤痕的,比起尋常女子,少一分柔美,卻多一分英武,叫人一瞧就心生敬意,不敢褻瀆。
見大師叔誇獎她,鍾離春麵上卻也不帶羞赧之色,大大方方地笑笑,道,“小師叔頭回來,隻當驪山跟靈台山是一樣的就行,這裏有溫泉,等下叫大師叔帶您去泡泡。”
悟空道,“好說好說!”
鍾離春不是話多的人,不過跟悟安他們都很熟了,感情也很好,便直截了當地問,“師叔這回來能多待幾日?我瞧師叔們都出來了,那師祖他老人家可是又回宮中去了?”
大師兄點點頭,“我們走的時候你師祖還在家,不過他老人家也說了要回去的,等回來再給我們送信,叫大家回去。”
轉而他又問鍾離春,“你也好久沒去靈台山了,這回可要跟我們回去看看?”
鍾離春搖搖頭道,“唉,脫不開身,這回師父又要收徒弟,小師妹的啟蒙得我來教我,一時半刻的也走不開。”
大師兄點點頭,“做老大的,素來辛苦一點,也是難為你了!”
鍾離春笑著道,“大師叔就會變著法兒的誇自己。”
悟安哭笑不得,“小丫頭,還跟小時一樣頑皮!”
一張嘴素來不饒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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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山老母收的徒弟,基本都是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