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孝子
這話，會越發讓皇帝的好奇更盛來了幾分。
隻是流雲道長咬牙不肯說，皇帝隻得作罷。
不過等到流雲道長走了之後，皇帝卻吩咐了下去，讓人暗中跟著流雲道長，瞧一瞧那個神秘的獻血之人究竟是誰。
得了皇帝的命令，暗衛很快便去了，兩三日的功夫，就將所有事情都給打聽清楚了。
但是回來回稟的時候，卻是有些遲疑。
見暗衛吞吞吐吐的模樣，皇帝也有些不耐煩，因沉聲道：“這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快說！”
怎麽還弄得磨磨唧唧的？
聽得皇帝這話，那暗衛方才將自己所看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說了，末了又道：“奴才是瞧著二皇子放血的，他連眉頭都沒眨一下，還虔誠的磕頭，保佑皇上聖體安康。”
這種事情，若不是親眼得見，還真的難以相信，二皇子竟然有一顆赤誠之心。
皇帝也沒有想到，那個神秘的獻血之人乃是自己的親兒子，可是一想到那一日流雲道長所說的話，卻又有些了然了。
那顧承越是自己的至親之人，想必是他的血起了作用，才讓那丹藥煉製成功的。
在此之前，皇帝對於二皇子的態度都是十分惱怒的。畢竟太子作死是一回事兒，可是顧承越命人將太子給弄殘廢了，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是現在，在聽到暗衛的回稟之後，他卻又有些惻隱之心。
說起來，顧承越不管對兄弟是什麽樣子，可是對他卻是沒的說的。
都道是天家無父子，難不成天家就有兄弟了？
顧承乾也是個蠢東西，為了皇位都能通敵叛國了，這樣算下來，顧承越倒比他哥還強一點呢。
至少，他對自己還是至純至孝的。
皇帝想到這裏，又歎了口氣。
翌日等到流雲道長來的時候，皇帝便刻意問起了這件事，道：“朕已然知道了，你且說，為何會用他的血？”
那流雲道長見事情都被皇帝知曉了，歎了口氣道：“貧道就知道，皇帝如此英明，想要隱瞞您怕是難上加難的。”
他先是恭維了一番皇帝，之後又道：“罷了，貧道便對您說實話吧。其實是貧道先找上的二皇子。這一味丹藥能夠延年益壽，隻是卻要用子嗣的福氣去換的。貧道當時想著，二皇子被囚禁永巷，能夠為皇帝獻福氣也是他的造化。誰知貧道還未說別的，隻說了您身子不大舒服，他便二話沒說割了自己的手腕，道是隻要能讓您好起來，他做什麽都可以。”
流雲道長像是被他感動了一樣，頓了頓，才又繼續道：“貧道這些年走南闖北，卻是從未見過這般純善的心。雖說朝野之中對二皇子的風評不佳，可單這件事看來，他對您卻是個孝順的。”
流雲道長的一番話，讓皇帝也靜默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說起來，從小到大他對二皇子的關注都不多，便是後來捧他，那也是為了磨煉太子。
他從來都沒有將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兒子，而是一枚棋子，一枚可以鍛煉太子迅速成長起來的棋子。
包括到了後來跟太子打擂台也好，跟顧清池打擂台也好，顧承越都是被自己放在利用的那一方上麵。
父愛，這種東西，他幾乎沒有給過顧承越。
可是，他卻能夠在被自己囚禁於永巷，貶為庶人之後，得知自己生病的第一反應，便是不管任何代價都要讓自己好起來。
皇帝越發的老了，對於親情之事上麵，也比年輕時候多了幾分渴望。
而二皇子這一件事，便滿足了他的渴望。
而且，還有另外一樁事情。
太子死了，他現在隻剩下了二皇子這唯一的兒子。
朝中的顧清池虎視眈眈，難不成，他真要在百年之後將這個位置交給顧清池麽？
他不甘心！
而流雲道長的話，卻是讓他在思考另外一條道路。
是否要起複二皇子。
……
七日後的中秋宴上，這事兒便有了結果。
當那些朝臣們看到隨著皇帝一同進來的二皇子之時，先是驚詫，繼而便是了然。
看來，皇上這是又心軟了呀。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太子一死，皇帝若是不指望二皇子，難不成還真的能將皇位禪讓給安陵王不成？
雖說有人是這麽期望的，可更多的人，卻是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在看到二皇子的時候，朝臣們便格外乖覺的沒說什麽。
顧承越則是乖的很。
他被皇帝帶到宴會上，從頭到尾，若是皇帝不跟自己說話，他便安安穩穩的不出聲。可隻要皇帝跟自己開口，他便會恭恭敬敬的回答。
一絲錯也挑不出來，且還帶著幾分的怯懦，像是在為自己春狩的行為懺悔。
見二皇子這個模樣，皇帝越發的滿意了幾分。
事實上，他也是今日才決定將二皇子放出來的。
畢竟這些時日他日日都要吃那個藥丸，而每次自己的身體好受一些的時候，他便會想到，這個藥丸是用自己兒子的血做藥引的。
再加上流雲道長有心或者無意之下為二皇子說情，最終也讓皇帝心軟了下來。
他心軟的後果，便是讓人將二皇子給叫了過來。
一番兒子懺悔父親原諒的親情戲碼之後，皇帝便帶著改邪歸正的二皇子來了中秋宴會。
朝臣們瞧著皇帝時不時的對二皇子關懷，有那想要開口說什麽的人，卻在看到其他人都視而不見的態度之後，自己到底也沉默了。
罷了，別人都不說話，自己當什麽出頭鳥呢？
要知道，那個真正的被害者、太子已經早就去了九泉之下了。
現在去掰扯那些舊事，豈不是讓皇帝不痛快？
還是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吧。
有些時候，難得糊塗啊。
顧清池看著這殿內的君臣和樂，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意。
自從皇帝上次清洗了宮中之後，他倒是沒少往宮中安插人脈，所以對於宮中那些父慈子孝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不止如此，他還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這個流雲道長是二皇子的人。
這草包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至少知道謀定而後動。尤其是在太子死之後，借由皇帝身子一天比一天弱的情況下，想出了這麽一個法子，倒是真的打動了皇帝。
這二人一唱一和的戲實在是爛，也就是現在的皇帝才會相信吧。
不過，皇帝這大概是病急亂投醫，竟然將籌碼重新押注在了這個草包的身上。
想起這些時日宮中的狗血大戲，顧清池唇邊笑意越發的譏諷了起來。
無所謂，是誰他都不怕。
且放馬過來吧。
有朝臣前來給顧清池敬酒，顧清池舉起手中酒杯，寒暄了兩句，唇角笑意不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
中秋之後，皇帝起複二皇子的動作便加快了。
皇帝自然是不會說自己有錯的，所以便將二皇子的孝心誇讚了一遍，道是他迷途知返，又授意朝臣們上書，將他從永巷之中帶了出來。
不止如此，其後一連串的嘉獎，更是表明這位被貶為庶人的二皇子是要崛起了。
先前二皇子被打壓的時候，他黨派的那些人都龜縮起來，生怕會連累到自己。再加上二皇子的根基也不牢固，所以當時被牽連到的人並不多。
後來太子被大清洗的時候，卻是將朝堂都險些動蕩。故而現在剩下來的臣子裏麵，還真有幾個屬於二皇子的漏網之魚。
現在二皇子重新被重用，雖說皇帝還沒有明麵上的表示，可他們都是人精一樣的，哪裏還不明白皇帝的想法？便都齊齊的去向二皇子示好了。
便是這樣的情形之後，二皇子卻是將房門緊閉，一概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隻是暗中，卻給他們都送了信，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除此之外，二皇子先前吃了大虧，現在倒是害怕的緊，便越發的謹慎了起來，每日除了去皇帝那裏請安示好之外，什麽事兒都不敢做。
有些事情，他已經栽了跟頭了，便不能再來第二次。那永巷的幾個月，早讓二皇子成熟了不少。
皇帝得知二皇子閉門謝客的事情十分滿意，再加上他現在日日雷打不動的過來自己這裏聆聽賜教，更讓皇帝對他的好感多了幾分。
不管怎麽說，這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再加上有流雲道長在這裏為他刷好感，便讓皇帝對他的芥蒂越發的少了。
說到底，二皇子在如何，那也是對別人的。顧承乾那個混賬玩意兒自作自受，他們兄弟倆的帳，皇帝也不是不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隻要，二皇子的表現足夠好。
這些道理，二皇子自然的明白的。
他百般的在皇帝的麵前攢好感，也終於讓自己得了一個在禦書房聽訓的機會。
要知道，這禦書房裏麵討論的可都是軍機大事，皇帝雖然現在沒有給他別的職位，可單單這一項，就能夠讓他及時掌握朝堂之中的動向。
皇帝的意思不言而喻，二皇子更是越發的恭謹了起來。
……
皇帝覺得自己這些時日簡直是順風順水。
因著二皇子甘願做藥引，皇帝的身體比先前好了許多，每日服用一顆藥，更是神清氣爽。
不止如此，二皇子的恭謹聽話，也讓皇帝對這個兒子升起了幾分希冀。
說不定，他還真是一個可用之材。
雖說這個兒子的腦子不大好用，可是隻要自己將後事安排得當，他也就未必不能坐穩這個位置。
至於顧清池，他現在還是春秋鼎盛的時候呢，絕對會在死之前料理了這個玩意兒！
到了八月底的時候，後宮之中又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姚美人給自己誕下了一個皇子。
這一年裏雜七雜八的事情格外多，皇帝都快要忘記了姚美人身懷有孕了。
誰知這驟然得了這個消息，皇帝登時喜不自勝，連飯都顧不得吃，直接便去了姚美人的宮中。
因著姚美人才生了孩子，是見不得皇帝的，皇帝隻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哭聲嘹亮，是個壯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