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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羽衣(十七)

  阿紫這一聲“救命”, 縱然三分真七分假,也令段譽心中生出了一瞬間的不忍。


  若非鴻鵠親口所言,他實在想不到這天真又惡毒的小姑娘, 與世代禮佛的大理段氏有什麽關係, 隻得“耳不聽心不煩”。


  “哥哥, 你就由著個外人欺負我麽?”


  阿紫被捆的動彈不得,隻能蜷了蜷身子,大眼骨碌碌一轉, 嬌聲道:“我以性命發誓,方才說的都是實話,我一個小姑娘, 又怎麽敢在喬幫主的麵前說謊呢?”


  鴻鵠素白的指尖一用力,在她修長如天鵝的頸項上留了一道血痕,道:“你若再不說實話, 就是段正淳也保不住你。”


  “段正淳,莫非這人就是我爹不成?”


  阿紫自幼多疑,很會看人眼色, 本不信什麽“段氏血脈”的說法, 隻把它當做脫身的由頭, 這會兒一聽“段正淳”三個字……


  她一想起肩頭的“段”字,心中已經信了三分, 黑白分明的大眼一亮, 想:大理鎮南王, 可比什麽星宿派、慕容家厲害多了, 管他是真是假, 這爹爹本姑娘認了!


  一想到這兒, 阿紫的底氣忽的足了起來, 張口就要威脅,誰知一個“再”字才剛出口,她正對上鴻鵠獸類一樣的眸子,頓時半邊身子一麻,一瞬間就失去了聲音。


  阿紫臉色一白,好似被什麽豺狼盯上一般,又好像深陷於無盡的深淵之中,可是很快,她咬了咬牙回過神來,可憐兮兮的看向了喬峰,道:“我、我真沒說謊……”


  說到這裏,她還委屈的抽噎了一下。


  若非鴻鵠早知內情,恐怕真的要被她蒙混過去,她冷笑一聲,冰冷的妖瞳失去了人類的色彩,化作一片淡金,一時竟有些駭人,說道:“你師父偷了我的東西。”


  她的語聲一如絲竹管弦之樂,動聽極了,話中的殺意卻令人膽寒,道:“你若是不想給丁春秋陪葬,就乖乖的聽話。”


  丁春秋就在芙蓉城,沒有火靈的妖氣指引,任務者隻能把目標放在阿紫身上,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天龍八部的世界之大,她要到何處去找這狡猾的老家夥?

  阿紫心中一驚,不過丁春秋得到火靈已有七八年的光景,這女子再怎麽看也不過二八年華,怎麽會是火靈原本的主人?

  “我、我已經說出所有我知道的了。”


  阿紫睜著一雙大眼,掉了幾滴眼淚在衣襟上,道:“金蠶蠱是我們星宿派的三寶之一,焰沉香也是這麽來的,你去問一問旁的弟子,大家都知道,我沒說謊。”


  阿紫這一段話三分真七分假,丁春秋也的確有一隻寶貝金蠶蠱,隻不過與焰沉香無關罷了,金蠶蠱固然珍貴,不過和火靈相比也不算什麽,阿紫寧願鋌而走險!

  除了丁春秋和摘星子,沒人知道火靈的存在,隻要拿到火靈,假以時日她必定能一統武林,將從前所受的委屈還回去!

  “……鴻鵠姑娘,這女子所說之詞,真假猶未可知,大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喬峰不知內情,隻是身為大丈夫,以勢壓人非君子所為,不由出言示意,誰知他方一開口,就被段譽一把拉住了衣袖。


  他昨日結拜的二弟附耳過來,小聲勸道:“大哥也看到了,這小姑娘行事如此狠辣,能屈能伸,絕非是易於之輩,若不嚇她一嚇,恐怕不會對我們說實話的。”


  喬峰:“…………”


  喬幫主的濃眉皺了起來,又聽段譽說道:“這位阿紫姑娘,估計又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子,鴻鵠姐姐不會傷她性命的。”


  段譽一早就聽出來不對了,火靈就在星宿派,眼下又出了個焰沉香,一看就知怎麽回事,也就喬峰幾人不明所以罷了。


  既然是家事,喬峰自然不好開口,隻得和段譽等在一旁,卻不知道慕容複功力深厚,竟也把這一段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段正淳的私生女如此之多,表妹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若為複國聯姻,恐怕得不到助力,還是凰鳥帶來的利益更多。”


  慕容複在心中思忖一番,不由十分慶幸自己的決定,一抬手,製止了準備開口的四大家臣,道:“一切聽段姑娘吩咐。”


  “公子爺,咱們這幾個大老爺們,就這麽嚇唬一個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好,說到底,她不也是被丁春秋那老賊所逼?”


  風波惡抓了抓一頭亂發,他昨日才在阿紫這小妖女的手上吃了虧,可方才聽她一番言語,秀美的小臉兒天真又稚嫩,滿是可憐之色,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了同情。


  包不同一抬下巴,不讚同道:“非也非也,這小丫頭行事如此惡毒,活該吃些教訓才對,段姑娘,再用點手段才是!”


  他心道:段正淳俠義心腸,段公子雖然優柔寡斷了些,也不失為君子,可這小丫頭片子,心腸也太歹毒了些,親生的?

  “呸,死胖子,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阿紫一聽這話不由氣極,眼見喬峰一行人都沒有出言的意思,她氣鼓鼓的瞪了包不同一眼,道:“別讓本姑娘抓到你!總有一日,我要叫爹爹砍了你的狗頭!”


  說罷,又怒視段譽,道:“這麽凶的女人你也要?男人果真沒有一個好東西,個個都好色!你妹妹還不如一個女人?”


  段譽:“…………”說實話,是真不如。


  “在下是不是男人不說,姑娘你竟能對這麽小的幼童下手,屬實不是個人。”


  包不同一摸唇上的短須,口頭禪“非也非也”都不說了,對鴻鵠道:“段姑娘若是下不去手,不如扭送官府,聽聞罪大惡極者要挑了手筋和腳筋,流放三千裏——”


  阿紫氣憤的一個冷哼,不再裝乖,神色像是一隻警惕的小刺蝟,怒道:“我說就是了,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看起來道貌岸然的,沒想到也都是衝著寶物來的。”


  慕容複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紫對他翻了個白眼,說道:“我們星宿派鎮派之寶,一為金蠶蠱,一為柔絲索,一為神木王鼎,其中神木王鼎是修習功法的聖物,所以我才不想交給你們。”


  她晃了晃身子,氣呼呼的道:“給我解開,綁了這麽久,我的手都麻了,你們放開我,我就帶你們去取神木王鼎,不過我師父你們要自己解決,我可打不過。”


  慕容複和喬峰對視了一眼,又同時詢問的看向鴻鵠,隻見她素手一抬,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劃過,綁在阿紫身上的繩子齊刷刷的斷裂開來,一隻金羽毛釘在石中。


  阿紫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大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知道不說實話今夜恐怕走不出這白蛇祠,不過麽……她也不是吃素的,這些人,怎麽會有她了解火靈?

  “七八年前,丁春秋不知從何處得了一隻靈鳥,通體燃著藍幽幽的冷火,名為火靈,棲息在神木王鼎之中,被它燃過的沉香,可以令人在習武之時事半功倍。”


  她笑吟吟的彎起了眸子,對慕容複幾人道:“我也是偷聽了大師兄的對話,才知道了這靈鳥的存在,不過麽,火靈隻有一隻,你們卻有這麽多人,不太好分。”


  喬峰皺了下眉,果斷的道:“不勞姑娘費心,喬某對其絕無半點覬覦之意。”


  慕容複微微一笑,風度翩翩道:“在下亦然,既然火靈是段姑娘遺失的寶物,在下又怎麽會生出據為己有的心思呢?”


  不過他說是這樣說,心中卻轉過了好幾個彎,按理來說,阿紫和段譽同為段氏血脈,鴻鵠為了火靈卻下了如此重手,難道那火靈在某種意義上對鴻鵠很重要麽?


  慕容複心思一轉,忽的想到一點,這許多天來他看了不少典籍,其中都提到過鳳凰涅槃一說,莫非火靈是鴻鵠涅槃時的靈火,掌控了火靈,就等於擁有了鴻鵠。


  又或者,阿紫口中那“通體燃著藍幽幽的冷火”的靈鳥,是另一隻尚且年幼的鳳凰,青者為鸞,難道是一隻青鸞不成?

  阿紫咯咯一笑,誰能忍受得了一統武林的誘惑呢?況且她早就看出來了,這一行人可不全是一條心,必然會起爭端的。


  還有火靈,火靈可不是什麽柔弱的靈鳥,若非有神木王鼎和從萬千毒蟲之中提取的劇毒禁錮,它早就把星宿派燒沒了。


  隻是不知為何,火靈從不離開神木王鼎,丁春秋推測這隻靈鳥隻能生存在神木的附近,就是離開了,不久後也會回來。


  她笑吟吟的道:“幾位大俠,我師父就在城中的一家客棧裏,咱們隨時都可以去找他,隻不過呢,我還有一個條件。”


  段譽警惕的道:“你說,什麽條件?”


  “你們可以取走火靈,不過我要帶走神木王鼎,我的武功是星宿派的功夫,隻有用神木王鼎才能修煉到最高深,因此這件寶物你們沒有用,對我卻必不可少。”


  阿紫一抬白淨的下頜,說道:“還有一點,拿到神木王鼎我就要離開客棧,丁春秋睚眥必報,他要是知道是我把你們帶去客棧,肯定會不顧一切先殺了我的。”


  說到這裏,她故意帶了點委屈和期待的看了段譽一眼,道:“我還沒見過親生爹爹一眼,還不想死的這麽快,而且我的功夫不好,也幫不上你們的忙,行嗎?”


  鴻鵠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不過想也知道阿紫在打什麽鬼主意,遂應道:“可。”


  4870: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小動作都是紙老虎,還有啊,這小屁孩兒必須教育,這才多大點的年紀,坑蒙拐騙樣樣齊全,一人一巴掌啊,不打不是華星人。


  十九:“…………”


  她屏蔽了4870,隨即對阿紫道:“神木王鼎可以給你,但你要和我回大理,我段氏的血脈,萬不可流落於市井之中。”


  阿紫想了一下,對鴻鵠的敵意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好像從沒發生過不愉快事情似的,又乖又溫順的道:“沒問題啊,不過這位姐姐,你也是我的血脈之親麽?”


  鴻鵠瞥了她一眼,基本能猜得到小丫頭片子都在想什麽,淡淡的道:“不是。”


  阿紫突然高興起來:“那我去大理!”


  她眼中藏著報複的惡意,心道:一個家臣罷了,到了大理,就讓我爹砍了你的頭,再劃花了你這張臉,讓你生不如死!


  不就是憑著一張漂亮的臉,讓這幾個蠢貨唯命是從麽?等你沒了美色,喬峰和慕容複又怎麽會多看你一眼?到時候看本姑娘怎麽報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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