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作孽
一夜無眠,楚玉索性起床,穿好衣服,等待著消息。
果不其然,三更的梆子剛敲響,楚玉的房門便被人敲響,傳來康塚的低語:“公主,在麽?”
楚玉上前“唰”的一聲打開房門,便見到康塚有些擔憂的臉。緊張的問道:“怎麽樣了?”
“宮中派人來,喚你進宮。”
“隻是這樣麽?”楚玉皺眉問道。
“來人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喚你即刻進宮。”
“知道了,車子備好了嗎?”
“備好了。”
“我陪你一起去。”何戢上前握住楚玉的手,在黃色光芒的映照下,五官說不出的俊美,眸眼裏浸著慢慢的溫柔。
“好。”而後並肩的向外走去。
車子行駛著空曠的大道上,第一次覺得車輪聲是那麽的刺耳,轟隆隆的碾壓著地麵,也碾壓著楚玉快速跳動的心髒。黑沉如墨的京都隻看得見星星點點的燈火,像是個巨大的野獸將所有人吞噬於口中,寂靜得近乎詭異。
大部分人享受著一天勞累之後難得的輕鬆中,做著甜美的夢,迎接著美好的明天。可有些人,依舊活躍在黑暗中,為著欲望而鬥爭著算計著,一刻不停歇。
或許隻有死亡的那一天,才會真正停止。
很快,車輛在宮門前停下,一個太監引著楚玉向宮裏走去,何戢拉著楚玉的手快速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久得楚玉全身都被汗水打濕。
不遠處,一座高大巍峨的宮殿,在月光的照耀下,在半空中蜿蜒著棱角的弧度,琉璃瓦反射著淡淡的光芒。
慈靜宮?這不是太皇太後路惠男所在的宮殿麽?怎麽會在這裏?
何戢回過頭來,朝著楚玉遞來一個堅定的眼神,楚玉劇烈跳動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緊握何戢的手,向前走去,才發現宮殿前站滿了身披鎧甲的侍衛。
宗越一身鎧甲立於宮殿前。
微屈身朝楚玉行了個禮,溝壑縱橫須發叢生的臉看起來十分粗獷。楚玉隨意的看了他一眼,便走入殿內。
腳剛踏入,便聽到一聲淒厲的哭嚎:“陛下,微臣自輔佐先帝以來,未敢有叛亂之心,一直忠心耿耿啊……太皇太後可以作證。”
“是啊,陛下,你皇叔為人一直憨厚,看他這模樣,便是個無所事事胸無大誌的人,怎麽會有異心呢?”“
如今皇室大都遭遇不測,若陛下如今又開始殘殺,若有外臣篡位,陛下無皇族可助,倒時孤家寡人,這天下就可是別人的天下了。”
隻見劉彧跪倒在路惠男的腳下,肥碩的身軀緊緊的抱著她細瘦的雙腿,淚水肆意蔓延在臉上,一臉哀求的望著臉色陰沉的劉子業。
而路惠男皺紋滿布的臉,也是緊張的瞧著劉子業。
“玉兒見過皇祖母,見過陛下。”楚玉和何戢一同行禮道。
路惠男一瞧見楚玉來了,一把拉住楚玉的手,原本泛紅的眼眶淚水瞬間肆意在臉上:“玉兒啊,陛下最聽你的話,你跟他說說好話好麽?榮期怎麽會有異心呢,那些所謂的流言肯定是有人暗中故意害榮期的啊。榮期連看到一隻鳥兒受傷都會傷心半天的孩子,怎麽會有那個膽量呢……”
楚玉瞧著路惠男一直巴拉巴拉不停的在自己麵前說著那些話,而劉彧則在一旁繼續委屈的落淚著,時不時地應和兩句。
看著一老一少,皆哭成淚人,楚玉心裏不知什麽滋味,轉過頭看向劉子業,瞧他的反應。
“皇祖母年事已高,還是早些去休息吧。”劉子業冷冷的道。
說得口幹舌燥的路惠男,不可思議的看著劉子業,忽地指著劉子業大哭起來:“不肖啊,真是作孽啊,你父皇怎麽就生了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孩子,天天殺這個殺那個,哪天才是停歇。子鸞被你逼死了,子羽也被你逼死了,劉義恭也被你殺死了,就連楚雯一個六歲的女孩兒你也不放過……你究竟要殺到什麽時候,殺到劉家隻剩下一個人好了。你要殺榮期,那先殺我好了。”
路惠男全身劇烈的顫抖著,站起身,準備一頭撞到旁邊的柱子上。
眾人皆是驚呼,將她攔住。
“都殺光,都殺光,讓你成孤家寡人,好好守著你那皇位好了……”路惠男坐在地上,毫不顧忌形象的哭嚎著,哭聲哀切動人,有些宮女都跟著哭起來。
“太皇太後……”劉彧撲到路惠男的身邊,緊緊的擁著他,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邊哭邊抽道:“太皇太後,你不用為榮期這樣,你一把年紀了,怎麽受得住這個。”而後轉向劉子業,一臉慷慨就義樣“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陛下不相信臣的忠心,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陛下要殺盡管來殺我好了。”說著伸長粗大的脖子,向著劉子業遞去。
劉子業臉色陰沉無比,眉宇間盡是不耐,吼道:“夠了,朕不殺你,若朕發現你有二心,決不輕饒。”劉子業霸氣至極的甩下這句話後,便大步離開宮殿。
聽到劉子業的話,路惠男與劉彧明顯鬆了口氣,睜著淚水彌漫的眼,不可思議的望著劉子業離去的背影。忽地,兩人重重的擁抱在一起。
“太皇太後,謝謝您救了孩兒的命,沒有您,孩兒今日可就入了黃泉了。日後孩兒一定好好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劉彧一臉毫不掩飾的絕處逢生的喜悅。
“傻孩子,怎麽這麽說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不救你救誰呢。”路惠男蒼老的臉上是如釋重負的表情。淚水依舊不停的從眼眸溢出。
“皇祖母,地上涼,起身吧。”楚玉上前,準備扶起路惠男。卻被她躲開。
楚玉的手便尷尬的停在半空,瞧著路惠男那明顯的冷意,楚玉抿了抿唇“太皇太後若沒什麽事,玉兒就告退了。”
“退下吧,我也不願看到你。”路惠男冷冷的說道。“劉家出了你們這兩個好姐弟,是劉家造的孽!”幾乎咬牙切齒。
楚玉聽著這樣的話,抬起眸子,冷冷的瞧著路惠男道:“不僅是劉家造的孽,也是你造出的孽。”轉身便走出大殿。
“你……”路惠男指著楚玉的手劇烈的抖動著,臉色刷白。
“是啊,是我造的孽,那就讓老天來懲罰我好了……”
身後傳來路惠男幾乎哀嚎的聲音,顫動心神。
剛說出口楚玉便後悔了,這哪裏是路惠男的錯,她不過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楚玉惱恨的咬了咬嘴唇,腳步頓了一下,仍舊沒有回頭的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