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曉芳,這位客人要做染燙護理全套,你給他看看色卡!”
一旁的說話聲打斷了薩洛米的思緒,她摘下手上已經浸濕的膠皮手套,隨手扔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水滴濺了來人一臉。
“幹什麽呢?讓你拿色卡,沒讓你撂挑子,跟我耍什麽脾氣,這個月工資不要了?”
店裏的首席造型總監托尼·李穿著一身韓係時裝,淺色連帽衛衣搭配夾克衫,被摩絲打理精致的劉海不規則的朝一邊歪著。
“我要辭職。”她不假思索的說道。
“你說什麽?”托尼不悅的眯起了眼睛,精修的挑眉也擰在了一塊。
“我說我不幹了。”
薩洛米不想再周旋下去,她無所謂的朝托尼一笑,徑直走出了理發店。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一個月前,她的狼人血脈被觸發,她變身為一頭狼,在森林中奔走。
一個月後,她竟然在一個商場理發店裏,做所謂的造型總監助理,實則是被呼來喝去的廉價勞動力。
理發店老板托尼·李,頂著一張和李鐵柱一模一樣的臉,卻做著完全不一樣的事,說著完全不一樣的話。
她曾經的叔叔變成了商場的物業經理,定期巡查商場的各個區域,還經常對理發店門口的海報指手畫腳。
她曾經的嬸嬸,竟然變成了理發店的鑽石VIP,每次來消費都點名讓薩洛米服務,端茶送水加陪聊,聊得心情好了,再充值一個6666的富婆卡,整個理發店都因她而蓬蓽生輝。
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變成了另一種身份,仿佛進入了混亂的夢境,如果不是腦袋裏還裝著過去的種種記憶,她恐怕真的就要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了。
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克雷修斯為她創造的意識監獄。
在這個監獄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意識中的事物所創造的,隻不過經過各種分裂重組,會展現不同的形式。
當初的村莊生活,就是她意識創造的一種,而現在不過是換了個表現形式。
監獄的目的是禁錮,因此不論何種表現形式,最終的結果都是使她不得不停留在一處,重複的做著枯燥乏味的事,情感和思想遭受壓抑的同時,肉/體也走向覆滅。
曾經的那個監獄裏,她是被活活燒死的,村民們簇擁著湧入她的房間,將她捆綁在木架上,眾目睽睽之下,汽油被點燃,大火能燒上整整一晚。
燃燒的過程中並不會失去意識,所以她每一次都是聽著脂肪被燒得劈啪炸響的聲音,度過那些難熬的夜晚的。
這樣的痛苦每三個月會循環一次,三個月的鋪墊隻為最終的折磨。
記憶是假的,渴望是假的,生活是假的,隻有疼痛是真的。
整整三百一十七年,一千二百六十七次循環,仿佛過去的一千年裏,每一個被她殺死,又焚燒毀屍滅跡的亡魂,都來找她索命。
如果不是克勞斯將她救了出去,她就要經曆第一千二百六十八次折磨了。
這一次的循環是多久,又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到來呢?
她不知道,唯一的區別是,她能夠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在經曆著什麽,而這就是真正的恐怖之處。
她試圖逃走過,那種場麵相當滑稽,就好像是在睡夢中,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而手腳都沉重的灌了鐵水一般,走上幾步就會一頭栽倒在地。
每當這時,總會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可不能走,張姐那麽喜歡你,你走了我們會失去一個大客戶的。”托尼追了上來。
“我要是非走不可呢?”薩洛米抱著臂膀問。
“我會讓你在這個行業裏臭不可聞,你敢走就試試!”托尼惡狠狠的威脅道。
太真實了,真實的表情,真實的聲音,有血有肉的人說著情緒充沛的話,這是神聖迷境創造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血有肉呢?
薩洛米突然萌生了罪惡的想法。
“回去吧,我不走了。”
她回到店內,在前台找到了一支簽字筆,托尼麵色凝重的看著她,似乎發現了她的小心思。
“你要做什麽?”他陰沉著臉問道。
薩洛米來到托尼的麵前,舉起簽字筆說道:“看看你這氣球一樣的腦袋會不會一戳就破!”說著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將筆戳進了托尼的眼睛裏。
托尼慘叫著跌倒在地,薩洛米不想就此收手,她抽出筆,朝他另一個眼眶也戳了進去。
是鮮血的味道,觸感真實且帶著溫度。
就在這時,商場內警鈴大作,廣播裏出現了叔叔的聲音。
“三樓B區理發店內發生暴力襲擊,請各位員工和顧客及時疏散,或就近藏身,特警馬上就會前來追緝施暴者···”
薩洛米走到店外,順著玻璃圍欄朝天井下看去,人群如同受驚的羊群,推搡著擠進了各個消防通道,不一會,一夥背著槍拿著盾牌的特警進入了商場,將她團團包圍了起來。
“不至於吧?”她無奈的退後了幾步,特警們一擁上前,她被圍在了盾牌之中。
在刺激的電擊感襲來後,薩洛米失去了意識。
她終於知道自己要遭受什麽樣的痛苦了。
她在電椅上醒來,頭部與四肢被金屬線圈固定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眼神瘋狂的男人拉下了電閘。
這和火燒是完全不同種類的痛苦,但正是這樣新穎的刺激,讓她刷新了對折磨的認知。
火燒的疼痛隻有一種,電刑卻可以變著花樣的來,電流滲透進神經係統中的每一個細枝末節處,即便是沒有明火,也能在身體上聞到燒焦的味道,聽到炸裂的聲響。
坐在電椅上的她,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隻覺得當下的疼痛就是永恒。
這些年來,她一直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屈辱?
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寧可永遠的忘記過去。
前世的多數記憶已經不再清晰了,她隻記得那是個尋常的午後,她頂著一頭剛做好的新發型從理發店走出來,當街就被一夥匪徒劫持上了一輛麵包車,她成為了匪徒們要挾zf的人質,隻因她在一場起訴黑/色/交/易的庭審上做了證人。
匪徒的要挾永遠不會成功,人質獲救的幾率比救下屠夫手裏的雞還渺茫,最終,她被溺死在一座廢棄工廠的蓄水池裏,死亡的過程漫長而痛苦,充滿了不甘和怨念。
這一世,她出生在北美洲大陸的一個村莊裏,她的母親是一位強大的女巫,在村子裏頗受尊重,卻未婚先孕,使得她的童年受盡冷眼。
母親因病去世後,村子裏的另一個女巫艾安娜收留了她,當她展現出不同於常人的巫術天賦後,艾安娜開始引導她控製自己的力量。
十四歲那年,她在村子西邊的樹林裏發現了一條找不到盡頭的隧道,一個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聲音召喚著她,令她舉起火炬深入其中。
那是她第一次進入神聖迷境,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阿蒙。
從那以後,她成為了阿蒙在陸地上的使徒,可惜這樣的附庸關係隻持續了不長的時間。
她背叛了阿蒙,或者說,她從未真的忠誠於他,而成為吸血鬼始祖,是她最大的意料之外。
她再也使用不了巫術,整個迷境巫師會也因此被禁錮在了原本的連接紐帶之中。
十五世紀,巫師會內部開始流傳一個解開紐帶的方法,隻要拿到最初的咒語和法陣,再將薩洛米獻祭,整個巫師會就會重獲自由。
這都是阿蒙從中作梗的結果,那時他元氣大傷,根本無法來到陸地,與巫師會成員在睡夢中連接也隻是積蓄了五百年的殘存之力,但耐心是他最難得的品質,就像他等待了千年才等到薩洛米,自然也可以等待千年,再以人類身體重新歸來。
這個計劃最重要的一環,就是那枚可以封印力量的戒指,它並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緩慢且持續的汲取著宿主的力量,這些力量全部被阿蒙收入了囊中,但這遠遠不夠。
經過兩百年的汲取,阿蒙的力量足夠將神聖迷境的大門打開一道縫隙,他籠絡了更多的追隨者,將薩洛米騙上了祭壇。
這一次,巫師會喪失了大半的力量,這些力量全部被阿蒙汲取,且持續汲取了三百多年。
隨著他越來越強大,神聖迷境與這個世界之間的屏障也越來越稀薄,他終於可以借著人類的肉/身行走在陸地之上。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將薩洛米從紐帶中徹底剔除出去,他會成為巫師會唯一的大祭司,成為巫師會與神聖迷境之間唯一的樞紐,借著人類的肉/身,他還可以持續的吸納更多的信徒與追隨者,他將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王,沒有任何一個神靈能夠與之匹敵。
但這個過程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容易,他曾給予薩洛米與巫師部族連結的咒語和法陣,但薩洛米卻並沒有使用,而是在此基礎上自創了新的。
另一頭的波爾貝利與休斯頓兩族,一心想要解放所有的巫師會成員,這讓阿蒙暫時停滯了計劃。
所有人都以為,用一些強硬的咒語揭開薩洛米的記憶,就能拿到咒語和法陣,隻有阿蒙清楚,如果戒指沒有被解除,記憶永遠不會開啟。
但他並不敢貿然這麽做,倘若薩洛米真的恢複了所有的記憶,她寧可會答應波爾貝利和休斯頓的要求,也絕不會給他一絲一毫的機會。
隻有在薩洛米最脆弱,最無防備的時刻來揭開這些記憶,他才有最大的可能實現自己的計劃,而解除狼人封印之後,就是最好的機會。
為了安撫住薩洛米,他聲稱自己找到了解除戒指的方法,但必須花些時間來完成,他計算好了恢複記憶的時間,才為薩洛米解除了戒指。
就同克雷修斯安排好的一樣,變身後的薩洛米,恢複了全部的記憶,克雷修斯從她腦中找到了最初的咒語和法陣,將她從巫師會的紐帶中剔除了出去。
結局是,她回到了這個為她量身打造的煉獄之中,這一次會是多少年?三百年,還是三千年?
永恒不過就是一個簡單的詞匯罷了,在漫長的生命和監/禁之苦裏,它沒有任何價值,隻是剝奪你殘存希望的最後一個音節罷了。
這個時候,失憶才是最好的結果,她是不是應該懇求克雷修斯大發慈悲,再次為她打造一枚戒指呢?
真是諷刺。
第二天一早,她在自己的床上驚醒過來,腦中湧入了許多根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仿佛她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年。
她甚至有所謂的父母和朋友,這一切真實的就像另一個人生。
電擊之前的記憶開始有些淡去了,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徹底忘記自己處於第幾個輪回當中。
第二次輪回經曆的,和第一次幾乎如出一轍,這一次她摔碎了魚缸,把碎玻璃刺入了托尼的喉嚨裏,如果不是他頂著那張,和前世溺死自己的人一模一樣的臉,薩洛米還真提不起興致做這種無聊的事。
薩洛米第二次進入了那間陰森發黴的刑房,她雙目渙散的躺靠在電椅上,身體隨著電流不斷抽搐,意識開始逐漸模糊起來。
就在行刑者準備再次加大電流時,鐵門拉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你是什麽人?保安在哪!”他喊道。
“我是你的噩夢。”
話音剛落,行刑者的頭就被來人扭斷了。
薩洛米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看到了一個留著波浪卷發的身影。
“凱瑟琳?”
“你欠我一個人情,記住這點。”凱瑟琳說著,將薩洛米身上的線圈一一扯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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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季開始,主要寫女主和始祖的過去現在與將來,過去不會單獨寫番外了,會用閃回的形式穿插在章節裏,感情線開始明朗起來,會有一些新的問題需要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