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7
薩洛米緊跟了上去,襯著夜色,在漆黑一片的樹林中,她們一前一後的追逐著。
她的速度飛快,但不知為何卻追不上前麵的人,她隻能看到女孩的後腦勺,散落的頭發在跑動中紛飛著。
女孩的身影突然一閃,就這樣在她眼前消失了。
人呢?
她停了下來,仔細的聽著林子深處的聲音,安靜的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繞過一棵棵樹,發現樹後空無一物,長時間的黑暗讓她的雙眼開始出現了錯覺,總覺得遠處好像有光亮一般。
“薩洛米。”
囈語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心頭一驚,立刻環顧四周尋找起來,可那聲音卻聽不出來自哪個方向。
“薩洛米。”
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仿佛來自更遠的地方,還帶著一些微弱的回聲。
都說黑暗會讓人san值狂掉,更別提聽到這種詭異的聲響了,薩洛米不得不聯想到剛剛篝火旁聽的詭異傳說,她竟然有點害怕了。
黑暗本應該是吸血鬼的最佳保護色,這會卻變成了恐懼的來源。
“別回頭!”
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刺耳的回聲,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接著,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陣陰冷的風吹進了她的衣服裏,渾身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
聲音越來越近,耳邊傳來某種野獸喉嚨裏發出的呼嚕聲。
她還是忍不住的回過了頭。
那恐怕是她能想象到的,最恐怖的怪物了,腐爛的紅色皮膚長滿了眼睛,鯨頭鸛一般的碩大頭顱,裂開的嘴裏是一條帶著倒刺的舌頭。
那舌頭直衝衝的就朝她眼睛襲來。
情急之下,她閉上了雙眼,預想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再次睜開眼睛時,她正孤零零的站在一處林中的空地上,周圍空無一物。
她緊繃的身體鬆懈了下來,竟不由自主的傾倒了,她用手臂支撐著自己,卻覺得渾身發軟,眼睛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一雙腿出現在了視線當中,是剛剛消失的那個女孩。
薩洛米抬起頭來,女孩的臉在她眼裏模糊不清。
“你不會想要記起來的,”女孩開口了,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那些沉重的回憶,會撕破你所有覺得美好的事物,到時候你就再也回去不了。”
“你是誰?”薩洛米艱難的抬起了頭,女孩的臉在她眼中漸漸清晰。
那是一張她無比熟悉的臉——和她自己一模一樣。
麵前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這一定是幻覺!否則她為什麽一開始沒有注意到呢?
“墜落吧······”
1691年秋天,波士頓,塞勒姆鎮。
這是諾登斯遠征號登陸的第三天,船上的貨物還沒有搬完,克勞斯雇傭了一批奴隸到船上幫忙,他們的住所選在了一處距離港口兩英裏遠的肥沃土地,那裏有一大片茂盛的樹林和田地,整幢房子是今年夏天剛剛建成的。
克勞斯和薩洛米喬裝成了英國到來的貴族,有同船的喬治亞男爵相伴,使一切都看上去更加真實了,甚至連州長威廉·菲普斯也親自接待了他們,由清教徒掌控的當地教會自然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他們剛來,克勞斯就大手一揮,捐了整整一袋錢幣,牧師塞繆爾的眼睛都快要掉出來了。
此次來到美洲,薩洛米帶了巫師會中自己最信任的兩個部族——摩爾與懷特菲爾德,除了祭司長外,隨行的還有二十多個巫術高超的巫師會成員,如果要滲透進當地的權利係統,僅僅憑借一兩個人是做不到的。
吸血鬼不可能永遠隻停留在一個地方,當這一代人死去,新人替換了所有的官員和教會領袖,小鎮就會自然而然的脫離掌控,隻有讓巫師會徹底植入鎮子,在此安家為生,才有可能達成長久的控製,順便還防範了其他吸血鬼的入侵。
本傑明·摩爾是薩洛米近兩百年裏,遇到的最有能力和智慧的祭司長了,雖然他作為祭司長不過十年的時間,卻已經征服了東歐的一大片勢力範圍,相比之下,娜塔莉·懷特菲爾德就更傾向於巫術而不是權謀。
懷特菲爾德一族是凱爾特人,德魯伊的後裔,他們有一套獨特又強大的巫術體係,對咒語的研究,以及與自然和元素的連接幾乎超越所有其他的部族,娜塔莉是他們中的佼佼者,四十多年的女巫生涯令她經驗豐富,也一直都是薩洛米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既然要征服美洲大陸,這樣的組合就是必不可少的,再加上她與克勞斯兩個吸血鬼,掌控小鎮應該是勢在必得的事,而整個馬薩諸塞灣才是他們最終的目標。
安頓好住處後,他們準備舉行一場隆重的宴會,宴請所有的官員、鄉紳和教士,以及他們的家眷,向小鎮居民介紹自己的同時,為他們的操控計劃創造一個絕佳的機會。
薩洛米指揮著仆人將一盆盆馬蹄蓮和鳶尾花搬到大廳內,一個接一個的仆人穿梭在大廳和樓梯之間,排場一點都不比歐洲差,這裏的新貴們反而對細節更為講究,這或許是因為新貴獨有的自尊心在作祟。
宴會當天,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賞臉前來了,剛剛上任不久的州長威廉·菲普斯爵士,哈佛學院的院長英格斯·馬瑟博士,教會牧師塞繆爾·帕裏斯和他的教士們,這些算得上宴會的中心人物。
和這些重要人物寒暄過後,薩洛米開始應付起他們那些穿金戴銀,態度高傲的女眷們,她把服從的命令植入了所有夫人小姐的意識裏,包括她們身後跟著的家仆和奴隸,很快,薩洛米就摸清了這些新貴們之間彎彎繞繞的關係,和那些不為人知的八卦了。
“我必須說,你對建設殖民地的看法很獨到,克勞斯,”菲普斯賞識的說道“我們正在創立議會,你知道這原來可是脫離統治的蠻荒之地,所以我們需要大量的新麵孔來填充空缺,我想你各方麵都符合我正在尋找的標準,具備一名議員的所有要求,說不定未來還能成為參議員。”
“閣下的賞識讓我倍感榮幸,我很願意參與到小鎮的建設中去,不過我更喜歡一些直接的方式。”克勞斯說道。
“什麽是直接的方式?”菲普斯不解的問。
“由你來直接舉薦我成為參議員,去掉那些繁瑣的步驟。”他盯著菲普斯的眼睛控製道。
“大家注意了!”菲普斯站在大廳的中央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當人們都安靜下來,他開口說道:“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因為我們迎來了克勞斯·麥克爾森這位精英人士,他是我見過的最優秀且最有能力的人之一,因此我在此舉薦他成為馬薩諸塞灣的以及塞勒姆鎮的參議員,剛好所有的人都在場,我們可以直接進行現場投票。”
菲普斯的話惹來了下麵一片嘩然,沒有人想象得到這樣的場麵,看來這位麥克爾森先生確實不是一般人。
投票開始,在場大多數人都投了同意票,包括牧師塞繆爾和其他的官員代表們,這樣壓倒性的數量讓克勞斯的就任變得順理成章,哪怕是在這麽烏龍的場麵下,這都是因為薩洛米早已催眠了這些人。
接下來就是把本傑明和娜塔莉引薦給官員和牧師們了,克勞斯隻是走過場,真正要推舉的人是本傑明,而娜塔莉負責教會的部分,等到薩洛米和克勞斯將整個權利係統牢牢的握在手裏,就可以完全交接給巫師會了。
就在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反對!”
人群讓出了一條過道,一個拄著手杖的老者慢悠悠的走進了大廳中央,他穿著天鵝絨套裝,戴著白色假發,散發出上位者的氣勢,兩個黑人奴仆緊隨他身後。
克勞斯的眼神瞬間陰冷了下來,這不在計劃之內。
“作為皇室特許的唯一參議員,法官和前軍艦指揮官,我不同意這次推舉。”他大聲說道。
“我想你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克勞斯收起了敵意,偽裝友善的態度說道“菲普斯爵士舉薦了我,我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可,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不會因為你的個人意見作出改變。”
“哼,在你們把邪惡的手伸向這片聖潔的土地前,我恐怕是唯一能夠製止這一切的人了。”老者拿起手杖在地麵上敲擊了幾下,一群人從大門口湧入了進來,他們大部分是黑色皮膚的人,看上都是些奴隸。
“別鬧了巴爾紮克,你帶著那群異教徒們到這來幹什麽?”塞繆爾牧師氣憤的說道,似乎和這些奴隸們共處一室,玷汙了他的靈魂。
“讓你看清楚自己腦子裏裝著的都些是什麽垃圾!在你們身邊站著的,是最黑暗邪惡的生物,克勞斯·麥克爾森和他那所謂表妹薩洛米·克萊因,他們是吸血鬼!”
人群炸開一般驚呼起來,卻沒有人挪動自己的腳步,多虧了薩洛米不厭其煩的催眠了每一個人。
塞繆爾不敢置信的看向身邊的薩洛米,他們剛才正相談甚歡,卻沒想到對方竟是背離自己信仰的惡魔。
克勞斯沒有暴怒,而是露出了危險的笑容,平靜的說道:“巴爾紮克對嗎,小鎮的守護者,我不會對你出手,畢竟我們不是為了殺戮而來,但這——”
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克勞斯就站在了巴爾紮克的身後,兩個黑奴瞬間倒地不起,克勞斯手中的兩顆心髒也像皮球一般滾落在地。
“你竟敢!”巴爾紮克怒吼道
“或許是你不夠了解我,作為對你們的懲罰,這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克勞斯輕描淡寫的說道。
這一幕讓黑人們的憤怒值達到了頂點,他們集體念起了咒語,劇烈的痛苦使克勞斯跪在了地上,薩洛米也感受到了劇痛的襲來,但僅僅幾秒鍾她就暈了過去。
巫師會的人可不會像這群黑人們一樣,隻采取遠程攻擊,本傑明和娜塔莉上前控製了巴爾紮克,剩下的巫師會成員從後麵襲擊,黑人們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
掙脫了巫術壓製的克勞斯站起身來,這一次他殺意滿滿,麵前的巴爾紮克在他眼裏已經成為了死人。
“這怎麽可能······”巴爾紮克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切,換做是普通的吸血鬼,早就在巫師們的咒語裏痛得昏死過去了。
“因為我不是普通的吸血鬼,我是吸血鬼始祖。”話音剛落,克勞斯就把手插/入了巴爾紮克的胸膛。
“為什麽,為什麽···”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沒有看向克勞斯,而是朝鉗製著他雙臂的本傑明和娜塔莉投去了目光“巫師竟然服務於吸血鬼···你們會付出代價的······”
薩洛米是在自己房間的四柱床上醒來的,她抬起自己的手,看著上麵的銀色指環,萌生了想要再次摘下的想法。
在帶上戒指最初的五十年裏,她曾不止一次摘下過,都是短短幾分鍾,或者一兩個小時而已,畢竟沒有吸血鬼會輕易摘掉自己的日光戒指,更別說上麵還附著著保護咒了,因此她從未意識到失憶的症狀與戒指有著那麽密不可分的關係。
直到在一次機緣巧合下,戒指掉進了湖裏,那一晚她被饑餓和頭痛折磨著,並在睡夢中想起了與凱瑟琳在保加利亞的那段經曆。
本以為會這樣持續的想起所有事,可到了第二天一早,戒指就自動回到了手上,她也忘記了摘下戒指時想起的一切。
又過了一百多年,她終於等來了第二次機緣巧合,那時巫師會內部發起了新一輪的內亂戰爭,深受她信任的一個部族成為了眾矢之的,麵臨著滅門的危機,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摘下了戒指,以此吸引所有的火力。
她這才發現,戒指有個如影隨形機製,以及一係列讓人避之不及的副作用。
解除戒指的想法油然而生,可當初找到咒語的那批祭司長早已經去世了,難不成還要招魂嗎?
她沒有放棄,持續的尋找著方法,發動所有她信任的巫師會成員,直到一年以前,本傑明·摩爾帶回了確切的消息,他聽說了一個能夠解除戒指的咒語,來自貝內特巫師家族。
貝內特巫師一直生活在北美洲,隻有少數的旅居者在歐洲出沒。
薩洛米意識到,自己的新大陸之旅,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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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寫了好久,參考了一些殖民時期的背景和曆史人物,寫的很爽,篇幅有限,爭取以後再詳細寫這一千年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