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滿月之夜的前一天，薩洛米拿著從凱瑟琳頭頂上拽下來的幾縷頭發，去塔嘉那裏碰了一鼻子的灰，塔嘉說恢複記憶的儀式可不是尋人或探物那種低級法術，如果媒介本身不是被恢複者的所有物，那麽即便是拿到了，也會因為所有物原主人的意願大打折扣。
凱瑟琳親自來作為媒介的提議得到了一票人的否定，其中意願最為強烈的要數亨利了，當年他可是凱瑟琳最忠誠的追隨者之一，認清對方的麵目之後，再次會麵絕對不會是愉快的，倒是珍珠在這件事上顯現出了長遠的看法和氣度，他們商量好，儀式在弗雷德裏克住過的伯根莊園舉行，這樣不想參與的人也可以圖個清靜。
在日頭的最後一絲光亮湮滅在樹梢之後，這個初秋仍舊炎熱的滿月之夜，在薩洛米的期待之下終於到來，伯根莊園的院子裏常年沒人打理，半人高的灌木叢早已長得到處都是，即便是中心地帶也有雜草叢生，塔嘉特意清理出了一塊空地，用一種不知名的粉末和了水後，畫出了兩個重疊的圓形魔法陣。
薩洛米抵達伯根莊園時，塔嘉正在點燃蠟燭，白色的粗蠟燭圍繞著魔法陣，如果忽略暗紅色的泥土痕跡，倒是有些浪漫的氛圍。
“你很幸運，今天有超級月亮。”塔嘉說著，將最後一根蠟燭點燃。
“有什麽不同嗎？”薩洛米在一旁欣賞著塔嘉的傑作。
“完成儀式的助力會比以往翻上幾倍，這能幫助你減少幾次不必要的試驗環節。”
塔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將一隻黑色的殼狀物放在了腳邊沒有長草的地上。
“你的意思是，儀式並不是百分之百會成功？”
“當然，這就像是一個封閉了幾百年的機械盒子，所有的零件都在時間的消磨裏老化生鏽，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被開啟的，你的大腦就相當於這個盒子，不排除可以暴力拆卸，但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到那麽做的後果。”
“都聽你的。”薩洛米可不希望自己的腦子炸掉。
“不過你不用擔心，今天的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塔嘉抬起頭看著遠處半開的鐵柵門，一個苗條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裏。
“我來赴約了。”凱瑟琳緩步走進了院子，站在魔法陣前說道：“哇哦，看上去像是那麽回事了，我建議你們把大門關緊，今天可不是個對外開放的好時機。”
“這門早就沒有鎖了。”薩洛米知道狼叔會在今夜變身，但她就是不想順著凱瑟琳的話。
“你可以去找一把鎖來。”凱瑟琳強調著。
看著凱瑟琳不容置疑的眼神，薩洛米終於妥協，無奈的去地下室找鎖了，她還真是拿這個女人沒辦法。
那邊凱瑟琳在和塔嘉扯些有的沒的，薩洛米聽得頭嗡嗡直響，好在塔嘉似乎對凱瑟琳沒有半點興趣，這極大取悅了她。
她在地下室的雜物堆裏翻了一會，找到了一把帶著鏈條的鐵鎖，用鐵鏈將鐵柵門纏住，又把鐵鎖鎖好，塔嘉也已經準備就緒了。
“我需要你們的血。”塔嘉抵過來一把匕首。
薩洛米與凱瑟琳對視了一眼，接過了匕首，用它刺開手心，將血液滴落在了塔嘉準備好的黑色殼狀物裏。
凱瑟琳從容的拿過匕首，割開了手心，握著拳將血擠進了貝殼中。
塔嘉從袋子中拿出了一捆幹枯的草，用蠟燭上的火苗點燃了它，幹草開始冒煙，並發出一股特別的香味。
就是這個味道！
薩洛米心頭一驚，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克雷修斯的地窖裏，曾經聞到過的那股刺激的草藥味，以及她在角落裏看到過的被點燃的幹花圈。
不論是外形還是味道，都是一模一樣，她記得自己還留了一段放進裝匕首的盒子裏，可是早就被她忘到腦後了。
“這是什麽東西？”薩洛米問道。
“鼠尾草，它可以驅逐那些外來的入侵者，讓我們處於一個私密的空間裏，除此之外，幫助你安心定神，以防被那些不必要的幻覺和夢魘侵擾。”
幻覺和夢魘？薩洛米回想起在克雷修斯那遇到的奇怪的事，原本擁擠的儲藏室在她聞了這股味道後，變成了空無一物，難不成之前看到的一切才是幻覺嗎？
薩洛米還沉浸在幻覺和真實難以分辨的困擾裏，凱瑟琳卻問了一個完全不在同一層麵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這地方有鬼魂？”
這問題讓薩洛米從思緒裏抽出神來。
“我隻看到了兩個孩子。”塔嘉眺望著遠處的樹林邊，看著超脫現實的虛空世界說道。
“你可以看到他們？”凱瑟琳的言語中透露著驚異。
“並不是所有時候，放心吧，他們現在過不來這裏。”
那兩個孩子的臉上已經沒有幾塊像樣的肉皮了，但塔嘉還是從他們露出牙齒的腮幫處，看出來撕扯著微笑的樣子，她打了個寒戰，低下頭不再理會。
薩洛米一時間沒有搞清楚狀況，聽凱瑟琳的語氣，在這個世界裏，能夠見鬼好像也不是什麽常見的能力，但是在劇情裏，還是有傑瑞米和邦尼都先後獲得了這種能力，雖然她察覺不到，但塔嘉的話還是讓她感覺有些心裏發毛，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處處透露著詭異。
塔嘉清楚的知道，她要是再形容的詳細一點，這一捆鼠尾草恐怕都白點了，兩個高速運轉的吸血鬼大腦可不是鬧著玩的，有時候思想和情緒會給予那個世界許多看不見的力量。
“是一對漂亮的男孩和女孩，他們很友善，就像天使。”塔嘉違心的說著。
凱瑟琳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薩洛米倒是因為塔嘉的話舒心了不少。
薩洛米與凱瑟琳躺入了重疊著的兩個魔法陣中間，塔嘉將一個紅色袋子裏的粉末全部傾倒進了貝殼碗中，又拿出了幾個小巧的透明玻璃罐，將裏麵的東西摻雜了進去，按碎並攪拌均勻後，將混著兩人血液的泥狀物塗抹在了薩洛米的脖子上與額頭上。
“你放了什麽東西？”凱瑟琳有些嫌棄的問。
“聖甲蟲與蜘蛛，塗抹在心髒和額頭的位置，可以幫助連接你們彼此的意識空間。”塔嘉說著，將薩洛米的領口拉了下去，黏膩的觸感在胸口處，聞上去也確實不太美妙，她的手繼續向薩洛米的手臂延伸：“還有一些青蛙內髒和風幹的海星，暫時起到鎮定和淨化的功效，我還另外放了點動物油脂，為了增加粘合性。”
她的手指在薩洛米的手臂內側畫著圈圈，畫完最後一根手指，就直接轉移了陣地，繼續從凱瑟琳的手指尖畫起，凱瑟琳皺了皺眉頭，但沒有多說什麽，幹脆閉上了眼睛隔絕了外界。
“完成了。”塔嘉的聲音響起。
薩洛米昏昏欲睡，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向天空，明黃色的滿月在夜空當中格外亮眼，而冰藍色的光暈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這是沒有一絲雲朵的好天氣，但卻看不到一顆星辰，月亮的孤獨使它格外突出。
一旁的凱瑟琳好像已經睡著了，她的呼吸平穩、深長，安靜的時候就像古畫中的美人，薩洛米聽著凱瑟琳的呼吸聲，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呼吸也變得鮮活了不少，她一點沒有緊張或忐忑，更是不見一點狂躁，如此安心和平靜，仿佛這一段日子裏的焦灼都隻是夢境。
“吱嘎——”
一陣突兀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是缺乏潤滑的鐵柵門發出的刺耳聲響，薩洛米心頭一驚，醞釀著的困意也煙消雲散了，她不是鎖了門嗎？
她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四周的環境，塔嘉竟然沒了蹤影，遠處別墅的大門敞開著，門內漆黑一片看不清情況，薩洛米有些擔憂，她不敢貿然破壞塔嘉設下的魔法陣，隻好小聲的召喚著凱瑟琳：“別睡了，有些不對勁。”
凱瑟琳毫無反應，薩洛米用小拇指勾了勾她的手，還是深沉的呼吸，沒有半點變化。
草地上傳來了摩擦與踩踏的聲響，門外有什麽東西進來了！
薩洛米聽到了濕潤的喘息聲，她馬上反應了過來，從地麵上彈起身，瞬移到了別墅的門口，一匹暗色毛發的狼猙獰著牙齒，用凶惡的目光死死的瞪著薩洛米。
眼看著狼與凱瑟琳越來越近，薩洛米隻好再次衝了出去，她打算吸引狼的注意，將它引到林子裏。
她瞬移到了鐵柵門處，吹了個口哨，狼注意到了她，薩洛米與那雙明黃色的眼睛對視了幾秒，就在對方撲過來的那一瞬間，轉身狂奔起來。
那狼的速度飛快，它仿佛了解薩洛米的思想，不一會就追上了她，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生撲了上去，一人一狼就這樣撕扯了起來。
很快，薩洛米就占了下風，那狼總是知道她的招數，讓她無力抵抗。
那雙明黃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了一下，薩洛米突然恍惚起來，停下了對抗的動作，尖利的牙齒馬上就刺入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