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依偎而坐，關係甚是親密。鄭譯悄悄打量宇文贇的神色，一臉關心的問道。
“天元皇帝，似乎還有心事？”
“殺王軌不需要任何理由，朕想殺就殺。可是宇文孝伯畢竟曾經做過朕的老師，而且也沒有當著眾人的麵，說過換太子之類的話。你說朕給他安個什麽罪名好？”
沉思片刻，鄭譯果斷回道：“知情不報。明知道宇文憲謀反，卻替他隱瞞。”
“對，這個理由好。快把他宣進宮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宇文孝伯慢悠悠的出現在宇文贇麵前。臉上的自責和頹廢，讓他整個人瞬間蒼老了許多。
不等宇文贇開口，宇文孝伯淡然問道：“陛下此番召微臣來，是要給臣定罪嗎？”
被猜出了心事，宇文贇心裏略顯驚慌。“你身為小塚宰，應當知道宇文憲謀逆一事，為何知情不報？”
宇文孝伯靜靜地看著宇文贇，依然是那樣淡定從容，隻是溫和的微笑中，多了一線無奈的淚光。
“陛下給臣安的這個罪名不妥。齊王忠於社稷，並未謀反。先帝讓臣輔導陛下，陛下變成今天的模樣，臣有負先帝。您如果給臣安個不教之罪，臣死得心甘情願。”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從容不迫的宇文孝伯，聽著他溫和有理的言辭，一向凶狠惡毒的宇文贇，有那麽一瞬間竟然有些愧疚，有些心軟。
也許是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無可辯駁，也許是良心難安。宇文贇默默的打發宇文孝伯回家自行了斷。
宇文孝伯拖著疲憊的身軀，晃晃蕩蕩轉身離去，腳下如有千斤沉重，每一步都邁得那麽艱難。
窗外，天朗氣清，綠色蔥蘢。宇文孝伯神色黯淡，遠處的天空在他眼中也黯然失色。手中舉著一杯毒酒，眼中的淚花不停的在打轉。
“齊王殿下，宇文孝伯給您賠罪來了。陛下，老臣過來陪您了。”
悲戚的哀鳴飄蕩在天空，一聲哀怨，飲下一杯毒酒。良久之後，酒杯落地，帶走了宇文孝伯，最後一絲歉疚自責的眼淚。
宇文孝伯自盡，王軌也被捕殺。宇文神舉更是毫無征兆的就那麽走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曾經同樣擔任過太子宮正的尉遲運，整日提心吊膽等待著新皇帝清算，最終憂懼而死。
宇文贇接二連三處死了幾位先帝時期的重臣，一時之間人人自危，朝野上下人心浮動。駐守各地的領兵大將更是蠢蠢欲動，就怕新帝突然之間暗下毒手。
京城局勢變得格外緊張，原本自負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文贇，此時也感覺到危機重重，朝局不穩。
“鄭譯，你說我殺了那幾個老不死的，那些還活著的老東西，會不會心存異心？”
“陛下是怕這些人聯合起來對付您？”
“朕自然是不會怕他們，隻是天天有這麽一幫老鬼在背後嘀咕，換誰心裏也不安吧？隻可惜朕仍然需要人來管理天下，否則早把這群老家夥都殺光了。”
尋思了片刻，鄭譯覺得機會來了，趁機提醒道：“陛下不能殺光他們，但是可以找個人管著他們。”
“你覺得有誰能鎮住這幫老東西？彈壓眾多朝中大員，可是要有一定的本事，卻又不能威脅到朕。”
“隨國公楊堅。”
陳定心頭一顫，頓時愣在原地。原來楊蠍子是這樣回來的，小胡子一群人都被殺害，宇文贇一人之力鎮不住場麵，所以請他的嶽父回來幫忙。
那這一世，楊蠍子不是他嶽父，他還會讓楊蠍子回來嗎？
“他要是回來了，會不會對朕產生威脅？”
“隨國公有戰功、有地位、有威望。肯定能將朝中一眾老臣管得服服帖帖。最重要的是，他既沒有像齊王宇文憲那樣功高蓋主，也沒有像王軌那樣說過您的壞話。除了他，還有誰會為陛下著想？”
聽鄭譯這麽一分析，確實挺有道理的。以目前形勢看來，楊蠍子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宇文贇此前早就想過要將楊堅調回京城，隻是一直心存疑慮。如今聽鄭譯這麽一分析，心裏總算安定下來。
“朕的意思是，若娶了楊麗華，楊堅就是國丈。調他回來，是不是就順理成章了？”
不是吧，楊蠍子又要成國丈了，又要調回京城。那我此前做了那麽多手腳，純屬吃飽了沒事幹嗎？
“當初先帝曾經用隨國公製衡過齊王。如今齊王死了，隨國公成為國丈，正好可以利用他來製衡朝中那些不聽話的人。”
“說得對，朕未來好歹也喊他一聲嶽父。他自然也得替朕分點憂，對不對？”
“對，陛下說得對極了。”
“好，傳朕旨意，兗州總管楊堅征調回京，進位上柱國，出任大司馬。”
“慢著！”
宇文贇循著聲音轉臉望去，見自己的母親一臉冰霜的出現在門口。
“母妃，您怎麽來了？”
“你要娶楊麗華，還要封她為皇後？”
“有問題嗎？”宇文贇略感不滿，語氣也變得冷淡。
“阿贇，你和她八字相衝……”
“母妃，這您不用擔心。兒子查過了，我們八字合的很，當初是有人從中作祟才導致楊麗華沒法嫁給我。”
李娥姿不可置信的盯著兒子，確認道：“此話當真？”
“不信你問小順子，父皇生前還命小順子查過此事。隻是後來事情太多，這才不了了之。”
陳定低頭回道：“確有此事。”
“阿贇，娶楊麗華可以，封她為皇後也沒問題。隻是隨國公不能讓他這麽快回京。”
“是何道理？”
“一家獨大，難以掌控。”
還是李貴妃，不，李太妃心裏想的明白。
“那還不容易，多封幾個皇後不就成了。”
李娥姿心知兒子的脾性，知道苦口婆心的勸解沒用，婉轉提醒道。
“阿贇，若是你有心提拔楊家，榮寵也得分幾次給。你現在把所有的好處都給楊家，引人嫉妒不說，日後若還想再賞，你拿什麽來封賞？”
“母妃說的有道理，兒子會考慮的。”
“阿贇……”
“母妃，我還有事，就不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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