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沒有等級，就沒有秩序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宛若金色的霧氣緩緩灑向地麵，我們仍舊是坐著雙峰白駱駝去見端木家主端木灰。昨日落腳的地方並不在端木家族的主要地段，因此，今天還要趕不少的路程，一大清早，我們便是吃了早飯，聽了一下習以為常的煙雪兒的無禮調笑，便是朝著端木家族端木灰的宅院緩緩行駛了過去。
雙峰白駱駝速度不快，但卻是騎得很穩，沒有半分搖曳的感覺，即便是路上碎石遍布，車廂仍舊紋絲不動。車廂之內，幽香盤繞，今天我和端木魅同坐一輛車上，而這輛車廂便是端木魅平日裏經常坐的車廂，看其內飾便可管中窺豹了。
這車廂之內，一管清幽的焚香帶起若有若無的青煙，許些粉紅色的飾物整齊地掛在車廂上麵，將這車廂竟是打扮成了一個臨時的閨房，不愧是大家小姐，這般出行的待遇，確實不錯。不過，我坐在這種車廂裏麵，就仿佛屁股底下墊了一個刺蝟，非常地不自然。
在我的對麵，端木魅正椅背而坐，將茶水燒開，取下一個茶杯，親自將水倒滿，略微有些生澀地將茶杯輕輕地放到我的麵前，看她這幅模樣，明顯平日裏就不幹伺候人的活路，當真是為難她了。
“魅兒，你也不用這樣，我們隨便一點就好了。”我打著哈哈，端木魅這般賢妻良母，實在是讓我有些招架不住，端木魅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裙，剪裁得體，勾勒出了一具玲瓏有致的完美身材，雖沒有塗口紅，但那紅唇依然散發著令人瘋狂的誘人感覺，她盯了我片刻，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家族，家風便是如此，平日裏都是別人伺候我，但你是我的男人，我應當做這些的。其實，我也隻有在那片住宅裏的時候，才能放下一切顧慮，大膽地和雪兒開玩笑，大膽和你拌嘴，在外麵，我必須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淑女，而煙雪兒也不會跟我開玩笑，因為她是一個沒有嘴巴，忠心耿耿的仆人，就這麽簡單，在大家族裏，沒有等級，就沒有秩序。”
端木魅的話聲音不大，但是語氣裏麵的沉重即便是在我聽來都有些暗暗心驚，這並不是空穴來風的氣話，而是一種身世浮沉的妥協，一種有氣無處使，有火無出泄的無奈，她幽幽地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麽。車廂裏麵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就在這個時候，雙峰白駱駝似乎停住了，發出了一聲鳴啼，外麵傳來煙雪兒和一個男子的聲音。“小姐的車，你攔在這裏做什麽？”煙雪兒柳眉緊蹙，極為不爽地說道。
“哦，小姐平日裏可不會來這端木府邸的內部，這回是有什麽事情嗎？”一個男子陰陽怪氣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
“哼，小姐今日帶著她的未婚夫去見家主，怎麽，你還要在這攔著嗎？”煙雪兒冷哼一聲，對於對方的態度顯然極為不滿。
“哦？見家主？哈哈，差點忘了這茬了，行，那你們進去吧。”男子哈哈一笑，對於煙雪兒的火氣完全沒當回事，外麵停止了交談，雙峰白駱駝抖擻了兩下，再度出發了。
略微走遠了些，我才掀開那搭在車廂上麵當做窗戶的簾子，微微透過一條縫，駭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早就進入了端木家族的堡壘，正在端木家族核心成員居住的府邸內部來回穿梭。一瞥眼我忽然看見了一位老熟人，一個身材瘦削的浮浪少年正在把玩著一塊匕首，嘴裏嗑著瓜子，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可不正是那與我第二場交手的小花生嗎？
等比賽完我才知道，這個家夥，表麵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實際上也是暗殺星裏麵數一數二的殺手，那場比賽我險些因為輕敵而栽在了他的手裏。緩緩吐了口氣，我再將目光轉向別處，卻是發現雙峰白駱駝停了下來，外麵傳來了煙雪兒平淡而又恭敬的聲音，“小姐，到了。”
“走吧。”端木魅拉起了我的手，我雖然有些不自然，但想到她之前對我說過的那些話，我也沒再矯情，大方地握住了她的手，煙雪兒正守在車外，慢慢地將我和端木魅扶了下來。在我麵前的是一個如同擎天之柱般的巨大黑塔，古樸而厚重，外麵圍著一圈訓練有素的超智人護衛，正在來回掃視著往來的行人。端木魅拉起了我的手，正準備進去，卻是被門口的一為超智人給攔了下來。
端木魅心生不悅，柳眉一蹙，嗬斥道：“幹嘛，端木家的大小姐，你也敢攔嗎？”旁邊那個超智人對於端木魅的火氣倒是完全不怵，拱著手畢恭畢敬地說道：“不好意思小姐，家主有命令，隻能讓鹿先生一個人進去，小姐請在門外等候。”一聽到家主的命令，端木魅那趾高氣揚的樣子瞬間焉了大半，她雖然不知道父親此舉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是她知道這些超智人隻聽父親的話，它們既然如此說了，那父親就肯定下了這道命令。
端木魅思忖片刻，扭過頭來對我說道：“看來父親也是有話對你一個人說，我進去就不方便了，那我就在外麵等你吧。”端木魅說完，往後退了兩步，我撇了撇嘴，心說，神神秘秘的，真是奇怪。不過，我還是遞給了端木魅一個安心的眼神，整了整衣衫，恭敬地推開了殿門，緩步走入.……
黑色巨塔內部別有洞天，裏麵並沒有外麵的極盡奢華，反倒是異常的質樸，連個什麽水晶吊燈都沒有，隻有幾個龜形燭台散發著不大不小的光芒，裏麵最多的就是書架，零零散散的，大大小小的，有用竹子做的，有用木頭做的，也有用石頭做的，裏麵的書有名貴綢卷，有象牙竹簡，閃爍著不同的光澤。
我的腳步輕輕地落在青石地板上，目光一陣掃動，片刻後，我的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書架，頓在了一處角落的竹製書架前方，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用手中的拂塵清理著書籍上麵的塵埃。
這個中年人，皮膚有些黑，像是暗棗色，燭光照在他略帶皺紋的臉上，交替出層層的光影，讓人難以捕捉他臉上的神態。他整個人的氣息非常的虛無縹緲，若非用目光掃射，隻憑感覺的話，可能難以察覺這房間裏麵還有一人。
“哈哈，小子來了。獨孤敗生了個好兒子啊.……”在我正暗暗打量這位中年人的時候，那家夥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輕輕放下拂塵，一道悠遠滄桑的聲音在大殿中悄然響起。
聽到端木灰的話，我的瞳孔立馬收縮得隻剩下針眼大小，雙拳猛然緊握，一股寒芒從眼中射出。“小家夥，別這麽激動嘛。你看看你，我要說我本來隻是猜測，你這樣一反應，不就直接讓我明白我猜對了嗎？”端木灰緩緩轉過身來，眼角處有深深的皺紋，雙眼在皺紋的壓疊下顯得有些細密，那對眸子，顯得越發深不可測，不過，竟然也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
我卻是隻覺得喉嚨發幹，宛若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握住了咽喉，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好半晌，我才支支吾吾地說道：“端木家主，你，你說笑了，我……”我剛想要否認，卻發現端木灰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輕微的弧度，我忽然想起端木魅昨日對我說過，她父親端木灰根本就沒有加入暗殺星，而且也隻是出於家主風範而不得不為虎作倀，他自己打心底裏是反對暗殺星的，這樣說起來，他應該也不算我的敵人，再者說，對方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顯了，再遮遮掩掩，反倒是我不夠利落大方了。
一念及此，我嘴唇微抿，對著端木灰拱手說道：“對不住了，端木家主，我騙了您，我確實是獨孤家族的三公子，獨孤漢笈。”“你騙了我倒無所謂，可是，你畢竟和那司徒家族的司徒玲靈有了婚約在身，說到底，你已經騙了魅兒的感情，這筆賬，老夫可是替你記著呢！”端木灰見我承認，一點也不欣喜，反倒是眼神淩厲，宛若刀鋒一般，直射我的麵門。
我被他突如其來暴漲的氣勢給嚇到了，腿一哆嗦，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斯巴達之心不自覺地散發出了一抹紅光，來壓下我心頭突然泛起的不舒服的感覺。端木灰的氣息威懾也隻是一瞬間，他忽然又收回了目光，宛若笑麵彌勒一般重新噙上了一抹和煦如同春風的笑容。
我的臉龐不自覺地抽了抽，腦袋裏一團黑線，心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慢慢升騰起來。端木灰順著青石板階緩緩往下走了過來，手裏捧著一本泛黃的老書，他一邊走，一邊嗬嗬地笑了兩聲，說道：“不過嘛，老夫也知道，你是從地球回來的，跟這司徒玲靈麵都沒見過，而且這婚約本就是臨時篡改的，不承認，倒也無妨，哈哈，隻要你和魅兒真心相愛，這些也都不是什麽事兒。”
我望著麵前逐漸走近的端木灰，心頭一動，他話裏似乎帶著些其他的弦外之音，我眼珠子轉了轉，拱手問道：“端木魅的未婚夫乃是鹿火火，而並非獨孤漢笈，隻要我隱蔽身份，這些事情……”我話還沒說完，端木灰卻是大手一揮，冷冷地看著我，那眼神宛若鋒利的冰塊，要把我的皮膚生生割開，他厲聲說道：“怎麽，連我現在都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難不成，你還想隱瞞一輩子嗎？！”
端木灰的聲音靜靜地在大殿裏麵回蕩，卻是把我所有能夠辯解的話給全部頂了回去，他見我沉默，趁勝追擊般繼續說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身份暴露，我說過了，那紙婚約，畢竟是臨時起意修改的，你可以不認，再說了，我們端木家族的女婿肯定不能被外人挖了牆角，即便是得罪了獨孤家族和司徒家族，我也一定會保你，不過前提是，你得給我女兒幸福，這就足夠了。”
蛇打七寸，這端木灰說話的分寸剛剛好，既教訓了我，又對我給予承諾，這讓我確實難以拒絕，正當我思忖間，那端木灰幽幽地歎了口氣，有些頹然地坐在了散落書籍臨時堆成的一個小椅子上麵，“魅兒她自打出生以來，除了和他師父鹿鳴天在一起的時候，能偶爾見他笑笑，其餘時候，都是冷著長臉，尤其是當初，他讓我去替她找鹿鳴天被我拒絕的時候，她眼神裏麵的仇恨，憤怒，讓我都深深地懷疑究竟鹿鳴天是他的父親，還是我端木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