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拚湊過去的碎片（五）
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脖子後仰，將手負與身後，閉上了眼睛，仰天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緩緩吐出，我就這般做了五六次深呼吸，最後，我濃重地吐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直直地注視著亞諾勒斯，鄭重其事地說：“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可是要提醒你，如果你之前，還有之後說的話，有半點摻假，誰都幫不了你。”亞諾勒斯聽到話，愣神愣了片刻，恍惚間，他才連忙站起身來，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鼻子都變得有些紅腫，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攀滿了淚痕，之前那個體態優雅，老驥伏櫪的亞諾勒斯不見了，現在倒像是一個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的潦倒老人，我晃了晃腦袋，強行壓下心中的一抹煩躁，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被情緒左右了頭腦。
我拿紙擦了擦眼角有些不爭氣的淚光，抽了抽鼻子，好半晌，我才收拾好了情緒，請他重新坐下，然後一字一頓地對他說：“現在，可以把整個故事，完完整整地講一遍了吧，我選擇相信你，你就不要再有所保留了。”後者抽了抽鼻子，連聲說了幾句感謝，然後這才站起身來，坐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目光已經失去了不少神采，他歎了口氣，對著我說：“首先，你必須要知道一點，這流浪之沙，可不是咱們地球土生土長的超智人。”
“‘土生土長’？這是什麽意思？這流浪之沙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我輕聲呢喃了一句，心頭卻突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地球內部的矛盾，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流浪之沙，是從Sincere星球來的。”亞諾勒斯眼皮子一翻，意味深遠地看著我。
“什麽？！！Sincere星球！！！！”我、莉還有J幾乎是同時驚呼出了聲，這可比之前我們聽到的所有消息加起來還要震撼，這Sincere星球自從兩百年前空間蟲洞關閉之後，除了中間莫索的兄弟進入過之外，幾乎在地球上就沒有一點關於Sincere星球的消息。雖然仍舊有那麽多人前赴後繼地尋找著碎片，但更多的人，仿佛已經把Sincere星球當成了那遠古的傳說，真沒想到，這十魔武之首的流浪之沙，竟然有這般來頭。
我們三人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麵麵相覷，我們很難相信亞諾勒斯的話，但是，如果不相信他，我們現在，還能相信誰呢？亞諾勒斯並不意外我們的反應，他嗬嗬一笑，繼續說道：“這個家夥擁有我都聞所未聞的高端科技，再加上外太空的高密度粒子輻射，它的整個軀體以及能力在這片星球上，基本上是所向披靡，這也是為什麽它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進我的屋子，躲過了那麽多超智人哨兵以及機械獸的監察，這個家夥，真的可怕。”亞諾勒斯一邊在那裏長籲短歎，一邊將身子往沙發上靠了靠，“你們的反應，我是真不驚訝，我剛開始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比你們可還要抓狂許多呢。”
“那，Sincere星球讓流浪之沙過來，所圖，究竟是什麽？”我兩隻手抓著褲子，盡量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冷靜，用一種極為平淡的語調向亞諾勒斯問道。他頓了幾秒鍾，方才說道：“這是一盤大棋，格局之大，遠非你我所能想象，這麽跟你說吧，從你出生開始，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在這操盤手的掌控之中，換言之，你我不過是棋子，運行的軌跡，早就被計劃好了，哈哈，幸虧出了些變數，還算是讓我擺脫了這命運的鍾擺，你的話，可還不一定咯。”亞諾勒斯一副冷眼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幸災樂禍的模樣。
我理了理額頭上麵的劉海，揉了揉有些發麻的太陽穴，低聲問道：“那這棋，又是怎麽回事？”亞諾勒斯並沒有開口回答我，而是說要去上廁所，說什麽要中場休息一下，大片要下半場再放，我感受到腦袋裏爆炸的信息量，也就同意了。
接下來的十分鍾，亞諾勒斯，我和莉依次上了廁所，我順便洗了個冷水臉，隻不過，那冰涼的感覺隻存在那一刹那，我就繼續被那亞諾勒斯的話給拖入了無盡的焦慮中。亞諾勒斯見我們都回到了座位上，咳嗽了兩聲，像個教書先生一樣坐直了身子，說道：“咱們這地球上麵發生的一切，都是Sincere星球上麵兩方博弈的結果。這兩方，具體名字我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我隻知道，派流浪之沙來的一方，和派你來的一方，這兩方不對付。”“你等會兒，什麽叫，派我來的一方？”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滿臉疑惑地問道。
“這個，我等會再跟你解釋，為了方便敘述，就流浪之沙一方，和你一方這樣區別一下。”亞諾勒斯咳嗽了一下，繼續說道，“流浪之沙這一方認為，地球反正也是一群蠻荒之人生存之地，不如把它改造成監獄，將Sincere星球上的罪犯，押送到這裏來，犯罪輕的，交給地獄搖籃，犯罪重的，直接放養在地球上，任其自生自滅，也就相當於直接判死刑了。但是，這些家夥可都是罪犯，我們地球本就不安生，已經是Sincere星球那些生活品質極高人類的犧牲品，若是再來點罪犯，那地球就真的被毀了。所以，”亞諾勒斯注視著我們，接著說，“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矛盾，有人重利，有人重義，有狼心狗肺之人，自然有忠肝義膽之人，這就是你的那派。”亞諾勒斯指了指我，雖然我很莫名其妙，但也沒有說話，繼續安靜地聽著。
“你的那派，不願意看到已經傷痕累累的地球被再傷害一次，當初關閉空間蟲洞的時候，這些人已經是心生內疚了，如今再唱這出，他們自然是良心有愧，一定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在這Sincere星球上，雖然也有法庭，但是這種事情，這種星際層麵的大事，一定要交給Sincere星球上的五供奉來裁決。”“五供奉？”J輕聲呢喃道，“這個東西，好像在莫索嘴裏聽到過。”
亞諾勒斯瞟了J一眼，略微歎了口氣，也不知這口歎息中包含了什麽，他接著說：“這五位供奉，算是主宰著整個Sincere星球，其中有三位是人類，有兩位，是超智人。”“還有三位是人類？！”我聞言，不自覺地呢喃出了聲，心頭是一陣啞然，這人類還能占三個席位？
“這有什麽，”亞諾勒斯不屑一笑，“你我，還有莉，不都是人類嗎？人類當中的翹楚，可不比超智人差，再說了，像你這種比較特殊的人類，即便是超智人，都得忌憚三分。”亞諾勒斯話音落下，目光富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看得我是一陣發怵。這個家夥，從進門到現在，不停地強調什麽主角，什麽與眾不同，可是到了現在，他還是沒有挑明，我為什麽是主角。亞諾勒斯也似乎看透了我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並沒有急於作出解釋，而是接著剛才的話說：“當然，這五位供奉不管是人類還是超智人，現在對我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五個人，兩個超智人站在你那邊，兩個人類站在流浪之沙那邊，這就算是一個平局，還有一個人類到現在還沒有表態，而他的決定，將會左右我們整個地球的命運。”亞諾勒斯輕描淡寫的話，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我們的頭上。一個人，一句話，就能左右地球的命運，這到底是人類的榮耀，還是人類的悲哀呢。
“嘶，你這話不對吧，兩個人類站在流浪之沙那邊，難不成，人類自己還想滅了地球，那些超智人還不願意？”莉眉尖一皺，有些疑惑地問道。“當然啊，人類有一種天性，往好了說，叫居安思危，往壞了說，叫杞人憂天。這些家夥，即便是在Sincere星球上，也總覺得我們這裏的人類會報複，甚至不願意我們這裏的人類過得太好。他們千裏迢迢逃到太空，要是我們還能安居樂業，那他們心裏肯定不爽，你這樣一想，他們想來殘害地球，摧毀地球，不就理所當然了嗎？”亞諾勒斯不愧是亞諾勒斯，混跡江湖這麽久，倒也不是白混的，短短幾句話，就將醜陋的人性毫不保留地揭露在了我們的麵前，我們無法反駁，因為，這樣的戲碼在曆史上實在是上演過太多次了。
“那現在的情況就是，這個人類最後的決定，很關鍵。”我緩緩地呼了一口氣，總結著說道。“沒錯，所以，現在你的那方，和流浪之沙那方，就是要想辦法將這位供奉拉進他們的陣營，而你和莫索，就這局棋的關鍵。”亞諾勒斯目光如雷，臉龐緊繃，而他的這句話，把整個房間的緊張氛圍提高到了頂點。
“你，你等一下，我和莫索，不是一夥兒的嗎？”我擺了擺腦袋，心中的疑惑是越來越大。“看似是一夥兒的，但卻是兩枚作用不同的棋子。”亞諾勒斯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雖然對我們來說，可能很讓人抓狂，但是對於他這個旁觀者，似乎戲碼越有趣，越離奇，他就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