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下一步（中）
莫索見我們都沒有說話，所有人都是一副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的尷尬表情，他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們知道我在想些什麽嗎？你們仔細想想，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四塊碎片了，四塊啊！”莫索的語調說到最後，陡然上升，嚇了我們一跳，玲靈兒甚至還作怪地抖了抖她紫色的馬尾辮。莫索揉了揉眼睛，目光在我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繼續說道：“我問你們一個問題，我們之前這麽瘋狂地追逐碎片，是為了什麽？”莫索像是訓斥小孩子一般，用一種極其嚴厲的口吻問道，這是我頭一遭見到莫索有如此之大的情緒波動，關鍵是這情緒波動毫無征兆的就出現了。玲靈兒和莉自然是不敢接這個話，可能她倆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
我見那如同死寂般的沉默，我便尋思再怎麽還是給莫索一個麵子，便故意托著腮子，試探著說道：“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為了離開地球。”莫索的眼光“唰”的一下就轉移到我身上，我的寒毛感覺瞬間就倒立了起來。不過，莫索的眼神中竟是透露著些許讚許，他微微頷首，樹了一個大拇指，繼續用那種低沉的語調說道：“你說的沒錯，是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真的需要離開地球嗎？”莫索閉著眼睛，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下巴下麵的胡須隨著這吐出來的氣輕微抖動了兩下。
“這？！可是我們集齊碎片就是為了離開地球啊，我們離開地球也是為了生存啊。”我攤開手，有些不明白莫索的話，便臉色漲紅地說道。這一次，還不待莫索開口，J竟是直接打斷了莫索說道：“我已經明白了，其實我們現在，還在地球上，可是，已經是一種衣食無憂的狀態了，而且，對你們來說，吃，也不用再拘泥於壓縮餅幹，穿，也可以洗澡，有新的衣服換，住，也不用擠在車上，甚至還有了臥室，行，現在，你，靈兒都可以上天入地，所有的一切，似乎比剛開始，都要好太多太多了。”J眼芒閃爍，它的這段話沒有一絲情感，但卻像是那寺廟裏的鍾聲一般，洞悉著世間的萬物，J的這番話，沒有慘雜任何自己的喜怒哀樂，非常客觀地陳述了一個，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理所當然的事實。
這下，玲靈兒也不再搞怪了，而莉和我也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仿佛是被雷擊中了一般。聽完J的這番話，我們的確應該好好思考一下了，這一路走來，曆盡艱辛，卻忘記了停下腳步，反省、反思一下自己，我們忽略了一些我們習以為常的事情。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頭看向莫索，抽了抽鼻子說：“莫索，你要想說什麽，你就直說吧。大家也都是和你一起走過來的，我們也是時候好好總結反思一下了。”莫索注視著我，眼眸深處藏著的是一種自豪的驕傲，不過臉上，依舊是那副有些憂鬱陰沉的樣子。
莫索拉著旁邊的J，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就好像是大片開場的預熱一樣，然後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說道：“一開始咱們為了生存，決心尋找碎片。最早，咱們也和地球上所有其他的人類一樣，流浪著，擔驚受怕著，寄人籬下著，顛沛流離著。我們也躲著超智人，我們也要忍饑挨餓。可是，經過了這麽些風風雨雨，你我都成長了，J，你的雷神之力，靈兒，你的紫仙九凰弓，莉，你的破曉之光，還有你的斯巴達之魂，我的元素之手，崖的刺客之心，我們似乎沒有再害怕那些超智人了，我們似乎比以前過得還要好了。”莫索一邊說著，眼睛來回在我們的身上掃視著，雙拳緊握，眼角隱隱有些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莉和我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交織了一下，都點了點頭，玲靈兒似乎還有些懵，依然愣在那裏。莫索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光，接著徐徐說道：“我今天就給大家坦誠地說說我的想法吧。現在，我們這個團隊配合自然是很默契，但是，除了配合之外，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價值觀，或者咱們的目標，是一定要一致的。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莫索兩隻手自然地搭在褲子上，今天他穿了一條墨綠色的長褲，一下子顯得身子非常的修長。他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說道：“我記得在中國古代有這麽一位治世能臣，好像叫範仲淹來說，反正他說過這麽一句我覺得挺在理的，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們看，咱們現在也算是達到了‘達’的境界，正如J所說，衣食無憂，我們才更應該看到在這片我們生活了這麽久的土地上，還有那麽多人在忍饑挨餓，在飽受煎熬，在苟活度日。我們之前並沒有這麽些個能力，這些人的生死簿我們也沒有權利書寫。可是，現在，我們即便是碰到亞諾勒斯也渾然不懼，都說多一分能力，多一份責任，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麽感想，但我現在的確對這過度膨脹的能力感到一絲恐懼，若不能用其行善，反倒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爭取碎片，逃離地球，那和亞諾勒斯那夥人，又有何區別。”莫索話到最後，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手開始不受控製地胡亂擺動著，眼睛盯著地麵，熱淚滾滾。
我們許久都沒有說話，整個空地上都隻剩下了莫索粗重的呼吸聲，莫索見我們都沒有說話，抽了抽鼻子補充著說：“你們要是有什麽意見就提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嘛。”聽完莫索的話，我上前一步，一邊搓了搓臉，一邊拍著胸脯很鄭重地說：“莫索，跟你這麽久了，你什麽人我最清楚，你放心，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我跟你一起幹。”莫索望著我，欣慰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緩緩移動腳步，站在了莫索旁邊，眼神卻是停留在了莉的俏臉上。我知道莉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其實她什麽也沒想，就隻是在安靜地聆聽著我的決定，莉沒有說話，蓮步輕移，靜靜地邁了兩步，靠在了我的旁邊，輕輕捏住了我的手，用無言的行動做出了她的決定。
現在，就隻剩下玲靈兒了，“靈兒，你呢？”莉嘴唇微微張了張，笑著看著玲靈兒。後者在看到莉走到我旁邊之後，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像那熟透的番茄一般，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太浪漫，還是有些害羞，她低聲嘟囔了一句，“莉姐姐去哪，我就去哪。”說完，嘟起小嘴，埋著頭跑了過來，然後還很詭異地拉起了莉的手，之所以很詭異，是這畫麵有點太奇怪了，父親，兒子，兒媳婦，還有。。女兒。。我甩了甩腦袋，趕忙拋開了這種幼稚的想法，心裏反複告訴自己，靈兒可是跟莉一般年齡的女孩啊，不過看著那副人畜無害的俏皮臉蛋，她的那種小女孩形象又會重新在我的心裏紮根。
但不管怎麽樣，我們所有人，除了崖之外，都達成了默契的一致。“呼————”，莫索長長地舒了口氣，那一直緊鎖的眉頭也終於展開了，他抿嘴一笑，兩手插在褲腰帶裏，很痛快地說道：“能把心裏的想法真實的告訴你們，我真的很爽啊，能得到你們的支持，我也真的很開心。”說完，莫索又抽了抽鼻子，眼圈有些微微泛紅，我見他又是要哭要哭的，趕忙摟著他說：“沒事，你做的是對的，我們當然要支持啦，咱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團隊，一個大家庭嘛。而且，這種事，你以後盡管直說便是，沒必要藏著掖著，不過，崖的思想工作，你看是。。”我們這個團隊一定不能沒有崖，這是一個共識，但是崖的傲氣讓我不確定他是否會讚成莫索的這個決定。
誰料到我剛一開口，莫索打斷了我，充滿自信地說：“崖這邊，你就交給我吧，我會說服他的。”莫索頓了頓，眼睛眨巴了兩下，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那這個留在地球的事情，就先這麽定下來了吧，但現在，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跟你們討論一下，不過這件事情，也不是一定要這麽做，我還是希望跟你們商量一下。”莫索故意用一種輕鬆的語氣，不過臉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把頭轉到一邊，望著那已經平靜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