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莉的過去（二）

  莉一直在哭，那低低地啜泣聲，令人心碎。崖不停地在給她遞紙巾，車裏漸漸多了許多被打濕揉皺的紙團，我看了一眼旁邊的J，心頭嘀咕道，你小子還算幸運，被造出來，你看看別人家的超智人，還沒大展宏圖就胎死腹中了，你以後可得好好賣力啊。這話我當然不敢說出來了，正當我思緒飛揚時，莉突然停止了哭泣，用一種略帶沙啞的嗓音開口說道：“故事還沒完呢。”


  崖此刻也已經完全被帶入進去了，一臉興致勃勃地看著莉，兩個眼珠子瞪得溜圓，莉接著說道：“在父親死後沒幾天，來討債的人越來越多，我去求當時和我父母還有聯係的親戚，希望他們能夠借點錢給我暫時救救急，可是他們卻像洪水猛獸一樣躲著我，還說什麽孽種之類的話。我也能理解他們，樹倒獼猴散嘛。隻有幾個相對善良的親戚會施舍給我一些食物，但其他的都沒有了。”莉輕描淡寫地說著，假裝不經意地聳了聳肩，但她每一次雲淡風輕的話語卻掩蓋不住那身世浮沉的歲月，那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眼底的失落也被我看在了眼裏。


  “我當時很絕望，每天躲在屋裏，吃著已經過期的麵包，已經變酸的牛奶，忍受著外麵人的謾罵，以及時不時的會有人往家裏丟的石頭或者垃圾，他們很氣憤，但是我可以理解，真的，隻有經曆過貧窮的人，才會知道貧窮的絕望。”莉輕輕拭幹了眼角的淚水，抽了抽鼻子，繼續說：“不過終於有一天，也沒過多久吧，一群人可能是感覺情況有些不對，便直接砸爛了大門，衝進了屋裏，我還在睡覺，他們先是把玄關的鞋櫃用斧頭狠狠地砸開，然後把門口的瓶瓶罐罐全部摔爛，我看到他們要進來，連忙找了一個衣櫃躲了起來，那些人進來之後就罵罵咧咧的，對著電視機，沙發就是一陣猛砸，嘴裏不停重複著，什麽爛人，渣滓，這也太窮了吧，那個小女孩呢之類的話，我把衣櫃開了一個縫，就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了我的身上，他們如同惡狼一般冷厲地看著我，然後有些警惕地徐徐朝我靠近，估計他們還以為我的父母親用我在那裏做誘餌，設了什麽陷阱之類的吧，人性嘛，疑總是大於信的。就在他們一步步朝衣櫃砸過來的時候，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莉停頓了一下，像是賣關子一般看著我們，然後竟然有些“頑皮”地說：“你們猜猜怎麽了？”我有些無語，“你現在安然無恙地坐了這裏，肯定沒有把你怎麽樣，或者說，難道？”我話還沒有出口，已經想到那最可怕的，也許是最傷感的可能性。


  莉似乎也已經知道我想說的了，抿嘴一笑，輕輕揚了揚下巴，“你想的應該是那個超智人吧？”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沒錯，那個超智人父親已經研究出來，但是父親計算錯了超智人需要的電量，尤其是第一次啟動所需要的電量，以我們家裏的電壓至少需要充個四五天，如果父親能夠多忍受一會兒的話，可能結局就不會是這樣了。”莉說完，緊皺著眉頭，又重新啜泣起來，這個結果就跟考五十九分與考零分一樣，都是沒有及格，但是考五十九分的那位肯定會比考零分的那位更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