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7.修養日
四月十六日，星期四，多雲。
陶陽今天請假了，病假。
或許是因為昨天剛受傷又馬上去和BOSS陰影展開激烈大戰，又或許是傍晚回家時遇到大風而不小心給吹著涼了，總之到了晚上的時候，他逐漸感覺到頭疼，於是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大清早一覺醒來，他仍然覺得頭痛、昏沉、提不起精神，心想著這樣的狀態去聽課學習估計也事倍功半，索性打電話給班主任朝比奈凜打算請假。
隻不過在電話打過去的時候，他意外得知——鱷魚被停職了。
“想不到澤村那老狗居然能攀上理事會的關係，在主人麵前謙卑地猛搖尾巴，厚顏無恥地惡人先告狀了。”
朝比奈凜的聲音裏透著些許慵懶，好像對此事並不是特別放在心上——這女人在被停職的第二天還在家悠悠哉哉地睡懶覺，剛剛才被陶陽的一通電話給吵醒。
而她被停職的理由，自然就是因為昨天她將負責管理二年A班的教師、也就是森川和香的班主任澤村給痛揍了一頓的關係。
“不過到最後誰最慘，我倒要他走著瞧！”朝比奈凜惡狠狠地說著，陶陽甚至能從話筒另一邊聽到鱷魚磨牙的聲音。
“所以說……在我停職的這幾天，由教數學的井上老師代理班主任一職，你有事情就找他說去吧……啥？你問我井上老師的電話號碼？多新鮮呐，我沒事哪裏會記一個中年大叔的電話號碼！”
掛了電話，陶陽有些撓頭。不管了，幹脆給梓川大地發個信息，叫他幫忙跟井上老師請假吧。
忙活完了這些，他又倒在床上睡下了——頭還疼著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還收到了別府千尋的關懷信息（兩人早前互加了LINE），隨便回複幾句應付下後，他又在莫名的睡意影響下繼續睡大覺。
之後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竟然做了個夢；
關於過去……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的夢——
「媽媽是個騙子、大騙子！我討厭你！」一個十歲的男孩滿臉委屈，氣鼓鼓地喊道，「騙子去死吧！」
畫麵一轉，卡車的輪胎在道路地麵摩擦發出雜亂刺耳的聲音，顯然在極力遏製前進的勢頭，最終卻還是控製不住地狠狠撞上了車前、那個有些神情恍惚的婦女……
「……去死吧！！」——猶如咒語一般，在人心間炸響。
“呃……！”陶陽猛地睜開雙眼，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同時耳邊聽到公寓外的電子門鈴聲。
緩緩地坐起身來，呆呆地望向視野前方——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夢驚醒的、還是被鈴聲吵醒的。
接著他望向了門鈴的位置，也不知是哪裏的訪客。
“啪嚓”一聲，陶家的防盜門被從裏麵打開，隔著金屬防盜鏈和僅有掌寬的門縫，露出了陶陽陰沉冰冷的臉龐。
“嗚哇~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低血壓、起床氣很大的那一種吧？！”門外站著的是別府千尋，手裏提著個裝滿東西的塑料袋。
看到是熟人，陶陽勉為其難地調整了一下表情，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的？”
“問梓川他告訴我的，還說讓我加油？”別府千尋歪了歪頭，像是真想不明白的模樣。
“明天我要揍死他。”
“喔，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加油？”
“還有你來我這兒幹什麽？又蹺課了？”
“嗨~不就是不去上課嘛，我照樣考滿分就是了。而且聽說你請病假了，我才特意買些東西來看望你啊，畢竟我們是戰友嘛！”
“不需要，你回去。”陶陽剛說完，肚子很是時候地突然“咕嚕”一響——他光顧著睡覺，已經一上午沒吃過東西了。
想了想，他才解開防盜鏈讓別府千尋進來：“好吧，正好我餓了。”
“為了食物才開門……你那麽現實的嗎！”別府千尋吐槽一句，不過倒也沒真的在抱怨。
等到進來後，別府千尋一直觀察著陶陽的臉色，然後問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麽的……感覺你今天心情很糟糕？真就起床氣過大？”
“就做了一個讓人很心煩的夢而已。”陶陽隨口答道。
“什麽內容的夢？”
“……”
沉默良久，陶陽才說：“一個不懂事又任性妄為的小屁孩口無遮攔，間接害死了自己重要的人。”
“呃……”別府千尋好奇地想要追問下去，可一看陶陽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的表情，頓時將話吞進了肚子裏。
「……畢竟每個人都不是聖人，誰都會有自己不願意表露在外的陰暗麵。」
「就算是我，也同樣如此。」
——她突然回想起陶陽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那個所謂的小屁孩，該不會就是指他自己吧？
自知不是追根究底的時機，想著陶陽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於是別府千尋裝作不在意地撇開了話題：“對了，我今天打聽了，八田陽菜請假沒來學校。”
“喔，是嘛，果然還真如甄矜祈所說啊……”陶陽接著說。
昨天的時候甄矜祈就說過，戰勝陰影使其“悔改”，現實中本人扭曲的人格也會得到修正，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和過程，讓本人去真正認識和認真反思自己的過錯，之後才會付出相應的行動，最後完成“改心”。
所以當時她就預測，現實中的八田陽菜會因為“改心”而產生心靈動搖，需要自閉一段時間才會真正覺悟並悔過。而她在自身陰影被擊敗的隔天就請假不上學，有極大可能就是受到了“改心”的影響。
這時別府千尋將買來的東西拿到廚房，邊一個個拿出，邊說道：“還有鱷魚被停職的事……”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陶陽直接回道，然後又問，“對了，森川和香的情況怎麽樣？有聽梓川說起什麽嗎？”
“森川還在住院呢，據說到現在還沒有恢複意識。而且就算等她醒來指正八田那幫人，估計也沒什麽用。”別府千尋撇撇嘴，“首先八田沒改心的話肯定是抵死不會承認的，還能拉出一幫人給她做偽證；而校方為了避免製造醜聞肯定也會極力否認，更不要說八田的老爹是理事會成員之一了……這種情節在現實也好電視裏也罷，簡直不要太多。”
“所以說要揭露八田等人的醜惡麵目，果然還是要看我們的才對啊！”她笑嘻嘻地說著，表情禁不住的得意。
“嗯。”陶陽臉上不動聲色，實際也感到心情愉快，畢竟自己確實是在做對抗不公、懲惡揚善的好事。
“不過說起來，梓川那家夥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給八田改心的事情，信誓旦旦地說要調查出真相、還森川一個公道呢。”別府千尋又說道，“不過關於影時間的事情，對外人果然還是難以啟齒啊……”
陶陽點點頭：“等到了八田自首的時候就一切真相大白了，耐心等待吧，梓川那邊隻能由著他去了。”
“對了對了，你知道昨天矜祈交給我保管的銀項鏈，帶出影時間之後變成了什麽嗎？”別府千尋說著，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卡片，“當當當！都世FAN會員卡！居然還是全國NO.8，八田那女人也太頂了吧？”
“這就是她扭曲的根源啊……話說你帶在身上做什麽？”陶陽問。
“之後不時要繼續調查都世應援團的事情嘛，我覺得應該用得上。”
“唔……有道理。”
別府千尋忽然看著陶陽，說：“行了，別光站著，快去刷牙洗臉，看我千尋大人大展身手……給你做好吃的！”
說著，她大拇指指了指從袋子裏拿出的東西，一眼看去發現都是雞蛋、豬肉、蔥一類的新鮮食材。
陶陽白眼一翻：“敢情還不是現成的。”
“手作的才有誠心嘛！”別府千尋說著將陶陽推進衛生間，“好了，動作麻利點。”
陶陽進了衛生間，在盥洗台的鏡子前擠著牙膏，心裏有些古怪：一個女孩子來自己家給自己做吃的……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呢！
過了半小時左右，別府千尋終於忙活完：“喲西，做好啦！來吃東西吧！”
“我說，千尋你該不會是那種做料理很微妙的類型吧，比如做成‘物體X’之類的玩意……”陶陽一臉擔憂地念叨道。
“物體X是什麽鬼啦，感覺有受到冒犯誒！”別府千尋氣鼓鼓地說道，“做出的成品，我姑且還是試了下味道的……別小看全能天才的手藝啊！”
感覺別府千尋說的似乎有點道理，所以應該暫時不用擔心味道的問題——陶陽嗬嗬笑了笑，然後朝著餐桌上放眼望去，笑臉隨著視線一同凝固住。
隻見留空著的、目測應該是他的位置前，擺著一盆剛剛盛出的、熱氣沸騰的……粥？
類似用水衝開的水泥一樣渾稠的紫色粥類食物，其中混雜著不知名的塊狀物，粥的表麵冒著熱氣膨發的水泡，還有一隻魚頭露出，那魚睜著大眼珠子、還小嘴微張，頗有仰望星空的味道。
——總而言之就像是女巫秘製的黑暗魔藥。
什麽玩意！
那一天，男生陣營再度回想起了，被物體X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