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傘不遊湖
杭州西湖岸·醉仙樓
“我讓那一根筋的禿驢走真是太英明了!”
李有才看著桌上的殘席,嘬了一口小酒說道:“就這西湖醉蝦,簡直人間美味,那禿驢咬一口就能連破兩條戒律。漢文你再吃點啊,跟我還客氣啥……”
“李兄……”
許仙低垂著腦袋,低聲說道:“我……我隻有這二錢銀子……我家的房頂……還……還破著呢……”
“漢文啊……”
李有才一勾許仙的肩膀說道:“你可曾聽過,富貴於我如浮雲,我視錢財如糞土……”
”沒……沒聽過……”
“這麽有名的古語你都沒聽過?”
李有才小臉已經有些泛紅,打著酒嗝說道:“你回去問問你兒子,他是文曲星,他肯定聽過……”
許仙看了看四周,低聲說:“李兄你喝多了,咱們走吧。”
“不走不走……”
李有才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趴在酒樓的窗口,看著滿眼的西湖水波說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西湖啊……西湖……西湖蓮子羹……”
“李兄……”
許仙上前扶住李有才說道:“快走吧……”
李有才拽著許仙的衣襟說道:“漢文,你看……斷橋殘雪!”
許仙一邊拉扯李有才一邊說道:“李兄你喝多了,還沒入冬,哪來的雪……”
“我看是他他娘的想在斷橋上流點血!”
酒館裏有人猛地一摔杯喝到:“喝了點狗尿吵吵嚷嚷,擾老子的雅興!”
許仙一回頭,就見旁邊的飯桌前站起一彪形大漢,敞胸露懷,歪著腦袋喝到:“喝酒之前你倆也不打聽打聽誰在店裏,是不是皮子癢癢了找不自在。”
許仙趕緊躬身道歉:“這位英雄多有得罪,我們這就走……”
“走什麽走!”
李有才抓著許仙的肩膀,把他拉到身後,用手點指著大漢說道:“你喝你的狗尿,我吟我的詩,別以為長了幾根護心毛就能在小爺麵前喝號!你可知我是……”
老李話還沒說完,那大漢已經搶步衝到近前,不由分說抬手就是一拳。
要說李有才也是響當當一條好漢,一拳挨下去愣是一聲沒哼,要不是鼻血嘩嘩的往下流,這不屈不撓的名頭就坐實了。
“好小子,敢在我的地界立棍!”
大漢說著,抬腿又是一腳,正踹到李有才的肚子上。
這一腳明顯力量大了些,老李一路跌跌撞撞摔到樓梯口,爬到地上幹咳了幾聲,吐出幾口穢物。
“可惜可惜……”
李有才捂著嘴,搖頭說道:“上等的西湖醉蝦……”
“娘的,你找死啊!”
大漢說著,抄起一條板凳就要往過衝,許仙趕緊橫身擋在李有才前麵說道:“對不起,多有得罪,我代我朋友跟你賠個不是……”
“賠個不是?”
大漢甩手將板凳扔在一邊,仰著腦袋說道:“你站著跟我賠不是?跪下!”
許仙回頭看了一眼李有才,雙腿一屈直接跪在李有才吐下的汙穢之中說道:”請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這位朋友。”
“好……”
大漢點點頭,用手指著李有才說道:“你呢,還不給老子跪下?”
“我不能給你跪……”
李有才晃著腦袋笑道:“老子跪兒子,你要被天打雷劈的!”
“好小子!”
大漢一把扯開許仙,朝著李有才的胸口飛起一腳,李有才大頭朝下,一套流暢的回旋轉體三周半直接從樓梯滾了下去。
“李兄!”
許仙剛想追下去,大漢一把拉住許仙的肩膀說道:“你小子還算識相,我告訴你,老子姓吳,是杭州府督軍衙門的教頭,幫我轉告那小子,他要是不服,隨時來找我!”
說罷,推開許仙,大跨步走下了樓梯。
許仙沒敢耽擱,趕緊下樓扶起滿頭是血,已經瀕臨昏厥的李有才說道:“李兄你別急,家中有藥,我這就扶你回去。”
兩個人踉踉蹌蹌走到酒館門口,忽然聽到店外悶雷滾動,晴空中淩然打了一個戾閃,緊接著悶雷滾動,瓢潑大雨席卷而來。
“這……”
許仙喘了口氣,剛想著把李有才放下在店裏避避雨,店小二連忙跑來說道:“這位客爺,小店可是不敢留您,那位吳大人我們可惹不起啊……”
“這……”
許仙一咬牙,看了一眼屋外瓢潑的大雨,脫下外衫披在李有才身上,然後背起老李,冒著大雨往出跑。
“李兄,你可千萬要頂住……呼……我……我……”
許仙頂著風雨,身上仿佛壓著千鈞重擔,隻能一步一步向前挪動,雨水如同鋼針一般刺破了許仙的皮膚,紮入骨髓。
暮然間……
頭頂的雨水止住了,身旁隱約飄來一股悠悠的清香。
許仙緩緩側目,身旁站著一位白衣女子,一手撐著一柄油布花傘為他擋住了雨幕。
許仙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臉上的雨水,啞著嗓子說道“姑娘你是……”
女子開口,聲語輕靈:“風大雨大,先生不要急著趕路了,我叫了船家就在斷橋旁,先去船上避避雨吧。”
許仙扭臉看了看背上奄奄一息的李有才,點頭說道:“那就麻煩姑娘了。”
“舉手之勞……”
女子說著,手撐油傘在前引路,來到斷橋旁的一艘小舟近前,拉開船簾將兩人接了進來。
許仙上船,將李有才放進船艙,自己卻沒有進去,而是倚著船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先生……”
那女子探出頭來,輕皺秀眉說道:“外麵雨下的這麽急,先生怎麽不進倉避雨啊。”
許仙擺了擺手說道:“男女有別,我這衣著不整,又飲了酒,與姑娘同處一室實在無禮,我不進去了,在外麵緩息一陣就好。”
女子笑了笑說道:“大丈夫何拘小節呢,先生還是進來吧,免得凍壞了身子。”
許仙擺擺手說道:“我許仙就是個走街的大夫,實在稱不上是什麽大丈夫,姑娘好意幫我,實在不宜再損害姑娘名節。”
“嗬嗬……你這人真有意思。”
女子笑著,把油布傘遞了出來說道:“就算你不進船艙,這傘你總要收著,不能我這裏救起來一個,你那邊又病倒一個。”
許仙接過雨傘,狼狽的撐開遮在頭頂,然後低著頭說道:“姑娘也懂得醫術麽?”
女子擺擺手說道:“小時候跟著母親學過一些,不過是些皮毛本領。”
“姑娘過謙了,我這朋友受了些外傷,頭部可能受創……”
許仙欠了欠身子,接著說道:“需以清水擦拭傷口,若有銀針,當擊百匯穴引血氣歸元。”
“好……”
女子點了點頭,回到船艙,看著如死狗一般的李有才搖了搖頭,自語道:“喝點酒逞一時的意氣,若不是為了恩公我才懶得管你這種匹夫!”
說著,伸手去抓李有才的手腕,想探探這個討人嫌的主是不是還有脈搏。
誰知那女子手指接觸李有才的瞬間,李有才身上頓時竄起一股藍色的火苗,將那女子的左手灼的通紅。
女子暗自吃痛,趕緊收回手低頭一看,五根手指皆被燒的發黑……
女子一皺眉,心說真是見了鬼了,這大活人身上怎麽會有鬼火!
就在此時,許仙挑開船簾探進腦袋小聲叫了一句:“姑娘……”
女子嚇得一激靈,回頭說道:“怎麽了?”
“失禮失禮……”
許仙連連點頭致歉道:“得此大恩,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女子轉過臉來,沉下一口氣,又恢複了剛才柔情似水的表情,輕聲說道:“我姓白,白素貞……”
女子一句話剛說完,就在李有才“忽悠”一下坐了起來,喊道:“哪個白素貞?白素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