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舊可敘

  聶佐看著向北奔走的背影,緊了緊眼眸。


  “孩子剛回來,你又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個呢,讓大家都不痛快。”


  “她那個工作,又辛苦又累,還沒前途,我這不是為她好嗎,考個公務員,將來找個門當戶對的,對家族,對她都是有利的,當初就不應該安排她進那醫院!”


  張芸氣憤不甘,扔了手裏的刀叉。


  聶佐也起身,捏了捏眉心,無奈:“媽,犧牲我一個人就夠了。”


  “這叫犧牲嗎,你知道你們的仕途有多少人一輩子打拚都打拚不來,不是家族,你以為你們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嗎,家族辛苦打下來的基業,你們竟然將之視為毒虎猛獸!”


  “媽,生日快樂,我還有行程安排,先走了。”


  張芸甩手:“你們都走吧!都走吧!”


  聶天林也在晚餐後就回單位處理緊急公文,家庭會餐不歡而散!


  張芸獨自麵對剛切上的生日蛋糕,上麵寫著:媽媽,生日快樂!

  張媽躊躇過來:“夫人,這個蛋糕是小姐帶回來的,現在還吃嗎?”


  “你收拾了吧……”


  車上,聶佐取出黃鶴樓和ZIPPO點上,猛吸一口煙,看著ZIPPO出了神。


  “哥,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聶佐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握在手裏左右看看:“我不抽煙的,這個是打火機。”


  向北坐在聶佐旁邊:“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1911年1月12日,在南越戰場上的一次攻擊中,美國軍曹安東尼在敵軍炮火的攻擊下,左胸口受到槍擊,但是他沒有死,因為子彈恰好擊中了置於左胸口袋的ZIPPO打火機,機身一處被撞凹了,但卻保住了安東尼的命。你明天就要去當兵了,我希望這個ZIPPO可以像一個護身符一樣,給你帶來幸運,保重!”


  當天晚上,向北下樓喝水,看到樓下還是一片燈光明亮!

  張芸不舍的叮囑:“阿佐,在外麵要事事都要謹慎。隻要你聽話,你做什麽,媽都不阻攔你,等你回來,到時,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孩,我也就算對得起列祖列宗……”


  聶佐沉默,看到樓上的身影,僵住,漆黑的眸子,眼眶泛紅!


  煙頭燙到了聶佐的小拇指,聶佐回過神,將煙頭扔出車窗外,絕塵而去……


  手術進行了整整四個小時,旁邊的醫生,顯然有些疲倦,分散精力,而她的眼睛卻像星辰般明亮!


  手術結束後,是淩晨三點,這是一場精彩無比的實踐表演,比任何一本教科書的內容都有用。


  徐醫生來到向北身邊:“到我辦公室一趟。”


  二人來辦公室,徐醫生換下手術服,洗淨了手後,坐下。


  “你現在給我描述一下剛剛手術的過程,注意的細節,和你學到的。”


  向北一愣,靜了25秒,沉著那雙漆黑狹長的丹鳳眼。


  “先將患者麻醉,清創……”


  將手術過程和細節一一表述,徐醫生頷首,手指點著桌子。


  “最後,縫合的時候,與您的縫合相比,我的縫合會更快,更結實。”


  “嗯,你出去吧。”


  徐醫生扶額捏了捏眉心,這個剛回來的向北,難怪院長親自開口讓她到他的科室,果然有一手。


  ……


  次日下午,向北依舊準時值夜班,無事可做,她來到樓梯處,解了會煙癮的饞,捏滅煙頭,想了想,繞去護士站。


  “霍焰在哪個病房?”


  護士驚訝了下,手上動作卻沒停:“在708室。”


  向北低聲輕輕說:“謝謝。”


  “你聽到剛剛向醫生對我說什麽了嗎,她說謝謝啊!”


  旁邊的小護士回過神來:“我也聽到了。”


  “今天向醫生很奇怪,我從來沒見過向醫生這樣對我說過話,還掛著笑意,那嘴角的梨渦,好甜啊。”


  沒理會身後的八卦,向北來到708室,醫院裏逼仄的病房到處是消毒水的味道。


  正閉目養神的霍焰聽力敏覺,敏銳反應過來旁邊有人,彈跳起身,受了傷的手腳,顯然沒有思想這麽快,疼痛襲遍全身。


  他抬頭,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向北驚慌失措,插在口袋的手緊緊握住。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向北收拾好慌亂的眼神:“你醒了。”


  即使在這樣暗沉的光線,那雙丹鳳眼依舊那樣沉靜,聲音低柔帶著薄涼。


  “你好,向醫生。”


  霍焰筆直的眼神未從她的臉上挪開,反而從容。


  向北心裏霎時涼了一截,雙手插兜,垂眸盯著鞋子,沉默,心裏突突的跳得厲害!


  “向醫生,病人是需要休息的,你三更半夜過來擾我清夢,不知是何用意。”


  向北突突的心跳得厲害,慶幸沒開燈。


  她握緊手,克製情緒淡然:“霍焰,好久不見。”


  霍焰鼻尖發出不屑的聲音,譏諷:“確實好久不見了!”


  向北小心翼翼的問:“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霍焰蹙眉,一雙眼睛淩厲的看著她。


  “霍焰,我……”她有千言萬語的話想和他說,但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實在沒什麽好敘舊的,向醫生,還是請回吧。”


  “你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她帶著警告的意味激怒了霍焰。


  “你要我以什麽語氣跟你說話,聶大小姐。”


  他的話猶如刀子在剜她的心,令她難受。


  “我改日過來看你。”


  她倉促逃出去,醒著的他太過淩厲,她無法接受這樣完全帶刺的他,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夾雜陌生和諷刺!

  十月初五

  陰天

  兩天的休息,轉眼就過,夜裏值班最是難熬,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去看了他。他冷淡陌生的語氣充滿了嘲諷,比扒了我的皮還讓我難受!這是我活該!但是我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再來一次,我依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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