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政報社。
說到京政報社,不得不提的便是它的來曆。
前有陰晴不定難以琢磨的帝王,後是虎視眈眈的百官大臣。
言官,常人可不敢久做。
沈喻秋官至禦史,官位及俸祿皆不低,但卻不甚在意身外之物。
他除了那件稍顯莊重的紅色官袍外,常年便是一件灰白的長袍。
官家人好攀比,自然便明裏暗地說些閑言碎語,嘲諷沈喻秋惺惺作態。
畢竟大周尚文,讀書人是受歡迎的。
世風如此,叫那些原本清高的人讀書人都個個追名逐利了。
考了功名或者有些名氣的,便大多數都歸了官家和世家中,安安靜靜的做高門大院裏的門客。
當然,人各有誌。
燕雀與鴻鵠自然是不同的。
也有清高傲慢的讀書人,他們對那些安於依附的人嗤之以鼻。
便如沈喻秋,他讀書起底,未入仕之前,常年與一群窮困潦倒的文人混在一起。
前些年他甚至連私人的宅子都沒有,隻是借住在舊友家中。
一副窮酸氣,是大多官家人對他的評價。
後來,天家對他日漸寵信,見他居無定所,便賞賜了一樁宅子給他。
那宅子占地廣闊,坐北朝南,雖不在貴族街區中,但地段也算的上是極好。
在官家中,能受這般殊榮的可不多,自然是招人眼紅的。
誰曾想那沈喻秋是個斷斷不會享福之人,竟然請了皇命,用那天家賞賜的宅子來開了這京政報社。
也就是說,到頭來,這沈喻秋還是沒有自己單獨的宅子。
“大人,將軍府那邊來消息了.……”
京政報社,沈喻秋的書房門前。
黑色長袍帶著方冠的少年敲了敲門,輕聲開口說道。
他叫李溫,是京政報社的事務官和師爺。
正對著門,安靜看書的男人停了下來,抬起頭眼神示意他進來。
將軍府的辦事效率,果然名不虛傳。
沈喻秋抬起頭,那雙炯炯的眼睛亮起了光。
“韓少爺……找到了。”
“說是在護城河邊發現的,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辨認不出來.……”
他低下頭,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將軍府的人如何說?”
他語調平靜,但眸子卻黯淡了些。
“將軍府的人說.……”
“雖麵目全非,但將軍府自由辦法辨認,那人……便是失蹤多日的韓笛無疑.……”
“將軍府的人還說……想必大人也有辦法進行辨認……”
師爺壓低聲音,一五一十的傳達道。
將軍府來的人硬氣的很,隻是撂下那些話便走了。
“人在那裏?”
他又問道。
“韓少爺受了不少委屈……”
他聲音低了下去,不敢看沈喻秋的眼睛。
“人在那裏?”
他麵無表情,隻是重複著之前的問話。
“在前院……。”
沈喻秋聽完,站起身便往外麵走去。
見沈喻秋起身,師爺忙不迭的擺了擺手,急忙勸道。
“大人.……大人……”
但沈喻秋並未理會,反而加快了步伐。
“唉。”李溫歎了口氣,他自然知道沈喻秋的性子,他若是倔強,旁人誰也阻攔不得的。
將軍府來回話的人說,韓笛中的奇毒狠辣的緊。
中毒之人,所有的骨頭會從內部開始腐爛。
腐爛的速度很快,從骨頭到經脈,會被毒液蠶食的一幹二淨。
到最後,屍體便隻是一具綠色的人像肉泥。
他膽子小,自然不敢看,隻不過光是想象,便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搖搖頭,將亂成一團的想法甩出腦海,然後快步跟上沈喻秋的腳步。
兩人走了片刻,便來到前院。
前院很空曠,不似平常的官戶人家,雕飾假山或荷塘來裝飾。
獨獨便隻有右側上方,立了一顆歪脖子的梨樹。
梨樹與這冷清的院子氣質吻合,長的亦然不討喜。
加上秋風每日每夜的折磨,這棵歪脖子樹更是消瘦猥瑣的難看。
而就在那棵孤零零的梨樹下,鋪了一張白布,白布包裹顯露出一個模糊的人形。
讓人汗毛聳立的是,那張白布正緩緩的往外麵滲出黑綠色液體。
那液體黏稠,還帶著一種腥臭的味道。
以白布為中心,零零散散的圍了些人。
那些人都是京政報社的寫手,與死去的韓笛是同僚。
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那些寫手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雖軟弱但又重情重義。
感同身受是因為同病相連,他們大多身世顛簸,遍嚐苦楚,自然更加能理解彼此。
那不苟言笑的少年,那樣一個心死之人,活著便隻是為了報仇。
而如今,他永遠的失去了這個機會。
人群中,有人見到韓笛慘死,再聯想到自己悲戚如草的一生,便嚎啕大哭起來。
受他感染,其餘人便也都紛紛抹起了眼淚。
“沈……沈大人來了。”
瞥見沈喻秋來了,有人便低聲的提醒道。
眾人回頭,便看見一身灰袍的沈喻秋緩緩走來。
沈喻秋麵色如常,但眉頭微鎖。
他走近,掃了一眼麵色異樣的眾人。
“去京兆尹把溫仵作找過來。”
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視線最終落在那灘腥臭的黑綠上。
下一章:少年仵作
https://www.biqiuge8.com/book/56738/540152609.htm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qiuge8.com。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wap.biqiuge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