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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民苦

  李二則是笑嗬嗬地說道:“我信長孫大人的話裏並非如你所說的那樣不堪,你這小子有點口無遮攔了,隻是民若都如此,那不是都成了商賈,若是大家都有樣學樣,民將不民啊。”


  喬生頓時低下頭,而後拱手說道:“小民知道該如何做了。”


  李世民點點頭,而後喝了口茶,隨後就反應過來了,仔細地看著喬生問道:“你會如何?”


  喬生笑了:“會老老實實做一個民,不行任何半點商賈之事,隻是陛下,待以後若是小民流落長安的時候,希望陛下看在小民這些時日照顧娘娘起居的情分上能接濟一二。”


  李世民驚異道:“怎會如此,難道不行商賈,就活不下去了?”


  喬生想了想道:“小民家裏有十畝田地,五畝中等田地,五畝下等田地,按照家父說法,今年的糧食的收成是十八石左右,家中的稅負是八石多一些,留下接近十石,可這十石是四個人一年的口糧,一日三餐下來,小民算了,每個人一天最多吃半斤不到的糧食,才能夠支撐到下一個收成季節的到來。若是家中需要買些東西,以糧食換取,家中吃的糧食,每日必然不能超過五兩。可五兩根本就不能讓一個人活下去,最後。入不敷出的情況下就會賣田,賣房,最後成為流民行乞討之事。”


  這時候,李道宗倒是問道:“那你們以前是如何過的,如果按照你所說,你家現在應該是蓋不起房子,你也娶不到媳婦兒才是。”


  喬生回到:“以前的生活也是入不敷出,全靠家父去鎮上做工,以及姥爺家裏接濟才能苟活下來,之前小子確實是沒有蓋房子娶媳婦的錢,還是李世子給的,當然,也有一些是賣山貨的錢。”


  喬家什麽情況,李世民最清楚不過,他問道:“那你覺得該如何才能讓民使之為民,又不讓其苦。”


  喬生看向了長孫無忌,問道:“長孫大人,我也有一問,如何讓官隻能是官,而又不讓其行商。”


  長孫無忌哆嗦了一下,而後急忙咳嗽了起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現在朝野上下,當官的,那個不是家裏有自己的生意。要說也有沒有生意的,可那些人,苦得連朝服都穿不起。


  可這些都是隻能私底下共知,明麵上不能說的事情。


  喬生這麽一問,自然讓長孫無忌無話可說,因為現在他家的生意,在大唐可是很多的,而且長孫家還是世家,幾代人傳下來的財富,不可謂不讓人眼饞。


  他們家裏行著商賈之事,還勸著別人不能行商賈,要是喬生與自己同朝為官,他還能反駁一二,可現在喬生是民,他就算再臉皮厚,這個時候,也不敢說,自己就沒行商,自己清白的。


  要是這麽說,估計躺在屋裏的自己的妹妹長孫氏也會爬起來,啐自己一口。


  這個時候,太子李承乾回來了,看到院裏的人也是一愣,而後低著頭一瘸一拐地走到李世民麵前,跪下行禮問安。


  喬生看李世民讓李承乾起來,於是對著李世民說道:“陛下,既然太子回來了,那您就問問太子,看太子如何說。”


  李世民繃著臉,瞅了喬生一眼,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剛才的問題。


  他看著李承乾,他是真的希望這個兒子以後能繼承自己的大統,可是這個兒子不知什麽時候,變了個人。


  是腿瘸了的時候?

  應該是!

  這個兒子腿沒有瘸之前,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俊朗清逸,是那樣的知禮懂禮,見識超絕。


  可是,自從得了腿疾之後,整日飲酒消愁,尋花問柳.……氣的人真相一巴掌拍死他。


  所以,他根本就不信就這麽短短幾日,就叫了喬生幾句先生,這個逆子就能有所改變。


  喬生也不求著李承乾有什麽改變,隻是看他這些日子有些安穩了,覺得問問也無妨,要是他答不上來,喬生自然會給李世民一個說法。


  但是自此,喬生也會對李承乾失望。


  一開始,喬生還真沒想打李承乾的注意,可是之後喬生覺得,還是期待一下的好,後邊有人好辦事不是。


  再說了,自己的投資,也隻是在一些李承乾的問題上給予一個合適的回答而已,老師嘛,不就是解惑授道。


  李承乾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父皇會問這個問題,他先是看了一眼喬生,而後又斟酌了一番之後,才說道:“父皇,他們本身就是民,即使自身有了買賣,有了錢,可還是個民。”


  李世民挑了挑眉:“哦?為何?”


  李承乾說道:“商人最基本的說法就是買賣貨物,他們大多數都不事生產,從一個地方的作坊,村民,亦或是散戶,其他貨商的手中購買到便宜的貨物,然後到其他地方高價出售。”


  李世民點頭問道:“民呢?”


  李承乾繼續回道:“民之所以不能稱之為商,是因為民自己生產的東西,自己出售,就好比小碗村,大多數都是賣自己田裏種出來的東西,或是自己上山采些山貨出售來貼補家用,若是勤快些的人家多養些雞鴨,賣雞鴨,或者買雞鴨蛋。或者養豬,賣豬肉,或者賣豬仔兒。若是這樣還是被人以商賈來稱之,那天下真的是沒有民,全是商了。”


  李世民心中微顫,而後耐著心問道:“那為何喬生依舊說民苦。”


  李承乾看了眼喬生,而後道:“先生說民苦,大概是因為民確實苦,一年四季在田中勞作,到頭賦稅一交,若是沒有其他勞作所得,基本上就會餓肚子,就以小碗村為例。雖然身處長安方圓不足五十裏之遙,可村裏的人依舊是麵黃肌瘦,沒一個體型富態的,由一而知二,可見其他地方也差不了多少。先生集村民之力,采集山澗之木耳蘑菇,然後又招來商人收購,看上去是賺了不少錢,可分到各家各戶,也就不到五貫錢,孤寡病殘之戶更是少之又少。這些錢,大多數都被村民買作糧食存於家中,隻為了今年能夠吃個飽飯。民苦,可民知足,一頓飽飯就可知足。孩兒以前.……慚愧。”


  李世民又深深地看了眼喬生,繼續對李承乾問道:“那你可知如何徹底解決民苦。”


  李承乾搖了搖頭,而後說道:“非是兒臣沒有想過,近日以來,兒臣把曆代皇帝,曆代賢臣智士都想了個遍,可發現他們都未曾有過什麽具體的辦法,大多數都是勸農務農,而非讓民怎樣能夠在自力更生之下吃飽穿暖。所以兒臣慚愧。”


  長孫無忌和李道宗都不說話了,李景恒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李景恒知道喬生和李承乾這些日子會說上一些話,可在他看來,也是一些無關重要的話,可誰曾想到,這太子竟然拜了喬生為先生。


  先生那是什麽?

  老師!


  如果太子真的克繼大統,那麽喬生的地位與現在的地位相比,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這可比考上狀元要劃算的多。


  他看著喬生,心裏感歎,果然,憨實隻是你的外表,內心裏則是貓膩。


  而且,他對於李承乾的改變是最詫異的?

  這還是那個看上去嗜血嗜殺的李承乾?以前是裝的?還是現在是裝的?


  關鍵時刻在陛下麵前,來個大反轉,故意引起陛下的注意?


  李景恒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李承乾要是有這腦子,也不敢這樣做,那是在玩火。


  而且,之前李承乾就算是腿瘸了,也抓的一手好牌,完全沒必要如此。


  李景恒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皇帝跟兒子之間的事情實在是太讓人頭疼了。


  李世民又看向喬生,問道:“你可有解決之法。朕可是知道,木耳蘑菇也是有季節才可以采摘,到了夏季之後,也會有,可到了秋季呢?又或者到了冬季呢?山裏可以采摘山貨,而其他地方不靠山的地方呢?”


  喬生回道:“春夏兩季,山裏的木耳蘑菇多有,夏秋兩季,山中的野果就可以采摘了,若是在春夏季多放養一些家禽在山上,到了冬季,還能收成一些家禽,隻要防止著山裏的野物禍害家禽就是了。山以外,小民隻能說看什麽地方了,若是靠水,一年四季豆可以打漁,若是靠海,那就更不用說,至於說在平原地帶,那養家禽更是一年四季都有收獲。人總有辦法活下去,可是也離不開朝廷的引導梳理。”


  李世民認真地聽完道:“那朝廷又如何引導,又如何梳理?”


  喬生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之後說道:“陛下小民有一事先請教,朝廷分配到地方的官員,除了管理一方的平安、秩序,判罰,攤派、征賦稅,以及造冊,表善良,恤農乏之外,可曾有一人引導民富之法?”


  李世民想了想,還真沒有,而後看向了長孫無忌,希望對方說出一個人來。


  可長孫無忌也是苦思無果,對著李世民搖了搖頭。


  李道宗說道:“那不是官員該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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