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金剛 上
和尚左腳一踏震起一枚石子,紅袍閃動。‘嗖’,一道銳厲的破風聲直奔男孩額頭而去。
男孩應聲倒地。
“此子無礙,丫頭去填些柴木,僧人出去取些衣物米藥。”一句話讓誤會和尚的女孩愧疚不己,也消散她對男孩的擔憂。
正走至門前,和尚的衣袍被扯住。他轉頭望著女孩,大為不解。
女孩鬆開手,快步走到放置餅子的茅草垛,伸手自草垛下摸出一個黑色錢袋。
衝著和尚雙手比劃,硬生生的掖在他的手上。
“吃些餅,好生休息,僧人去去便回。”和尚點了點頭,彎腰拾了根細長柴枝,衣袖一揮,貫穿牆壁。
廟門牆壁,屋內屋外各露出二寸的細木枝。和尚打開門,自木門上用手指寫下‘與佛有緣,若動二人,必誅之’。
鬥大的字寫滿了整個木門,雨水打濕的木門和月光的照射,讓那入木三分的文字,更加觸目驚心。
“好生歇息,明日僧人帶你二人找個安生之地。”關上木門,僧人踏著泥濘,淩空而起,借著月光,向東方而去。
離陽護城河,名為‘四劍河’。傳聞,離陽,立國之時,此處赤地千裏,皇帝身邊精通玄術的高人諫言,在此定都方能國家方能長久,可此地,易攻難守,赤紅色土地更是長不出一粒糧食。
恰巧皇帝正左右為難之時,一人從而來,一劍引江水,三劍開河道,故此命名‘四劍河’。
此刻,河中屍首成群,腥臭四溢,河邊累累白骨。在白骨之中一把金色九環禪杖,隨著一陣冷風拂過,發出空靈的‘叮叮’之聲。
一襲紅袍乘風而來,落地之後迎風而舞。難以想像,飄逸而來的是一個身著紅袍的胖和尚。
肥胖的大手一抄,埋沒地下二尺的禪杖瞬間提起。
醜時,離陽城內。
冷清的青石大街上,自巷裏走出一個粗狂的中年男人。
中年漢子走出巷,扭頭就罵。“許老頭,你他娘的,能不能走快點。”
未有回應。
漢子吐了口唾沫,搓著滿是老繭的雙手,又回到巷裏。
不一會,手裏提著燈籠,扛著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從巷子裏走出。
老頭被漢子扛在肩上,痛苦的咧著嘴,露出僅有的幾顆牙齒。
“我,鐵匠,你兒子隻不過得了個風寒,又不是要緊的病,急個甚。”老頭掙紮著從漢子肩上摔了下來,疼的他吹胡子瞪眼,指著漢子怒衝衝的斥責道。
漢子攙起老人,拖著就走。
等走了藥鋪門口,一腳踢開了早已無人居住的藥鋪。
中年大漢把手中提的燈籠,放在老人手上。“快去抓藥,莫要忘了,你家院子可是俺一板磚一板磚砌的。”
老人無奈的苦笑,看著拖在積水裏走過一遍的褲腿和布鞋,站在門口不由萬分心疼。
鐵匠看著一臉不情願的許老頭道:“等俺家那子好了,就讓他拜你為師,他要再不同意,老子就把他頭給打歪,成不成?”
許老頭眼中大冒精光“成嘞!”
漢子看著無利不起早的許老頭,急匆匆跑進鋪子,心中一暖。
這許老頭名為許三誌,十前孤身一人來到此地。平日裏整,無所事事,為老不尊。到處在城中寡婦門前閑逛,時不時的還會偷倆隻大鵝。
眼看年紀大了跑不動了,靠著肚子那點兒墨水,便在門前擺攤給人算算生辰八字,寫點吉利話,過活。
一年前盯上了他的兒子,非逼著讓他那個頑皮兒子練啥子鐵砂掌。等回到家,一雙白嫩嫩的手都給幹禿嚕皮了。
孩回家哇哇大哭。
鐵匠從鋪子裏拿出剛打好的鋤頭,正要找他算賬。不等發作,許老頭便左手牽著一頭母豬,左手提著點心,懷裏揣著跌打藥來到他家賠罪。
鐵匠夫妻二人心軟,看著老頭年齡大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便有心讓兒子叫個師傅。可八九歲娃娃啥也不知,硬是不叫。
正趕上,離陽與燕人開戰,此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離陽已被燕人滅亡,離陽國都被侵占,城中僅有十幾戶人家,識文斷字懂得醫藥的也隻有這許老頭。
舊事重提,讓自己兒子認他做個師傅,對鐵匠一家來也是個好事兒。
“快點,別讓守城的燕人崽子逮到。”漢子壓著粗嗓,聽起來有些尖銳。
忽然,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鐵匠抬頭,隻見一道碩大的人影從街頭而來。
鐵匠心中一慌,關上藥鋪,一個翻身躲在旁邊的屋舍上。
來人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胖和尚,看其人,與鐵匠年紀相差不了些許。
看著和尚大步走向藥鋪,鐵匠趴在屋舍上心翼翼掀起一塊還算結實的瓦片,未曾發聲。
兩眼亂轉,四周觀看情觀,他隨時準備聽到屋內若是不妙,衝進去給那和尚頭上的六個戎疤,再添上一個。
和尚看著屋內閃爍的燈光,抬眼望向鐵匠藏身之處,嘴角一抹笑容,大步推門而入。
許老頭正拾好,一堆不知名的藥材裹在懷中鼓鼓囊囊,手提竹籠。一幅作賊心虛的模樣,恰被推門而入的和尚撞了一個正著。
和尚看著眼前這個古怪的老頭,麵帶疑惑,道了一聲佛號問到。“老先生,可是此間藥鋪的郎中?”
許老頭聽聞,摸著白胡須衝著和尚裝作出德高望重,神醫妙手的架勢。“喲,沒想到你個大光頭到是蠻會識人。”
話音剛落,一個肥大的手掌,淩厲的向他揣著鼓鼓囊囊藥材的胸口拍來。
老頭未曾躲閃,眼光中也未有懼意,反倒是像那憋了幾十年的單身漢。直勾勾的盯著那馬上就要打在他身上的手掌,他竟流了口水。
老頭左手提燈,右手便迎了過去。
雙掌相對,隻聽‘啪’的一聲。
那姓許的老兒,直接被拍飛,撞塌了藥鋪的牆壁。
和尚瞪著大眼,看了看被自己打出去三米,被碎磚塊壓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老頭兒,又看了看自己出掌的左手。大為震驚道:“居然是鐵砂掌。”
這時中年漢子聽聞聲響,手執瓦片,行雲流水一般,翻身而下,入門‘啪’的一聲,瓦片與和尚的光頭做了個親密接觸。。
和尚愣在原地,還在看著手掌。好像中年大漢的瓦片,砸的不是他自己的頭。
鐵匠也愣了,這和尚的光頭不僅沒啥事情,反而在他眼裏還光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