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入冥堂
一隻松鼠輕巧地在樹枝上穿梭,將樹葉上新生的露珠踩落在地,滴到了我的肩頭。我抬頭望著在月光下迅速遠去的身影,不禁笑出了聲來。
「主公,笑什麼呢?」張淳昀回頭看向莫名發笑的我,對於我這與周圍陰森環境格格不入的舉動顯得有些疑惑。
「我突然覺得我們就像那隻松鼠一樣,偷偷摸摸的,似乎知道自己在做壞事一樣。」
「行事低調,潛入冥堂,這不是主公你自己的要求嗎?」
「所以我才笑啊,保持謹慎沒有錯,問題在於我們是不是過猶不及了。」
「這……」
我對張淳昀擺擺手,心裡已然有了定計。現在是深夜,我們就在冥堂老巢所在的大山之中,時刻保持著洞察之眼的開啟對我來說是個不小的消耗,暗堂殺手的來襲雖說是給我敲響了自大的警鐘,但是回頭想想,若是因為這一次的遭遇而導致我行事都畏手畏腳,似乎也不是個道理,所以我決定來一個「拋磚引玉」。
噬元骨戒光芒一閃,雄壯威武的豬兄霸氣降臨。我揉了揉豬兄的腦袋,附在它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叮囑,就見豬兄搖頭晃腦地對我哼哧兩聲,如肉彈戰車一般橫衝直撞向山頂處進發。豬兄的兩顆朝天獠牙就像是世間最為鋒利的寶劍,輕而易舉就將兩人環抱的大樹切斷,造成的動靜相當驚人。從高空俯視而下,豬兄所經之路必有大樹轟塌,它以一種高得不可思議的效率在樹木叢生的深山中硬生生開闢出了一條道路。
「淳昀,你負責跟隨豬兄,觀察周圍的動靜,我藏在暗處隨時支援你們。如果見到了幽冥或是狐火,直接出手。」我對張淳昀低聲吩咐兩句,身影頓時消失在他的面前。
在噬元骨戒和玄天界里關了許久的豬兄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肆意撒野的機會,它完全放飛了自我,哪裡的樹木高大就往哪裡沖,這種橫行霸道的滋味令它回憶起當初稱霸一方的瀟洒,因此衝起來就更有勁頭了。
不多時,幾道人影陸續出現在豬兄的周圍,他們自以為將行蹤隱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已暴露在張淳昀的視野之中。這些來自冥堂的殺手出現的方位全無一致,從他們身上根本無從判斷冥堂總部的位置,不過張淳昀倒也並不著急,因為他的任務就是守株待兔。
「野狼,山裡什麼時候跑進來一頭如此霸道的豬妖?那獠牙也太可怕了吧?」
「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知道為什麼不?等老子拔了它的牙你就知道了!野狗、野豬、野雞,你們幫我掩護!如果這頭主要是暗堂的那些瘋子放進來的,第一時間去通知鬼車弒者!」
殺手野狼從腰間抽出兩柄閃電形狀的利刃,雙腳在倒地的樹榦上一蹬,悄無聲息逼近了豬兄。正在肆意撒歡的豬兄根本就沒注意到野狼的逼近,直到兩柄閃電利刃嵌在它那藏於濃密鬃毛之下的甲片時,後知後覺感受到疼痛的豬兄才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哼哧哼哧!」豬兄猛然轉回了腦袋,兩顆銅鈴大小的眼睛死死盯著蹲在自己背上的野狼,嗜血的野性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一根尖銳的石刺悄然刺穿了野狼的腦袋,運用控土之力擊殺了野狼的豬兄猶不滿意,抬起兩隻健壯的前腳重重踏在他的身上,眨眼間便將他踩成了一灘肉泥。
潛伏在豬兄周圍的殺手們登時被它狂暴的舉動給嚇傻了,一招擊殺地階中境的野狼,這豬妖的實力是有多強?除非冥堂的十大弒者出手,否則誰能擋得住啊?
一番掃視並無收穫的豬兄不滿地從鼻子里噴出兩團煙霧,撒開四蹄繼續向高聳入雲的山頂發起了衝鋒,成片樹木的倒塌與響徹山間的轟隆聲盡心儘力地為它塑造聲勢。
待得豬兄遠去,逃過一劫的三個殺手才發現自己的衣背已被冷汗浸透。野狗抬起袖子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說道:「野豬、野雞,你們小心跟在那豬妖後面,我去通知鬼車弒者!這豬妖不管是不是暗堂派來的,都必須剷除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野豬與野雞知道事關重大,立即向豬兄追去,而野狗則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后,方才啟程向東南方向而去。
「淳昀,你顧好豬兄,我跟隨野狗去了。」我通過微型對講機向張淳昀通知一聲,不緊不慢吊在野狗的身後,隨著他在草木叢生、怪石嶙峋的山路間前行。野狗的前進路線很奇怪,往往在前行了幾十步以後,忽然又向後倒退十幾步,反反覆復令人摸不著頭腦,而且以我的觀察,野狗的舉動並非是在觸發陣法或是機關,更像是在迷惑人一樣。
在跟隨野狗前進的過程中,我發現了冥堂布置在山林里的一個又一個暗哨,所幸我的洞察力比他們高出不少,因此沿途倒也相安無事。野狗在來到一處天然的三岔路口時,忽然開始加速,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深處。我藏身於路口的一株大樹上,靜靜等待了數十秒,野狗的身影忽然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奇怪……難道真的是我多心了?」野狗撓著腦袋一臉的疑惑,在路口左顧右盼了一番,從懷裡掏出了一卷鋼線,貼著地面掛起了三道不起眼的障礙線,這才拐進了另一個路口。
當野狗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我視線里的時候,我才從樹上跳了下來,輕鬆躍過三道隱蔽的障礙線,繼續向他追去。幸虧我提前對野狗使出了洞察之眼,知曉他的偵察能力非同一般,才能猜出他毫無規律的前進路線是為了迷惑可能存在的尾隨者,讓我等到了進入冥堂的最終道路。
野狗來到了樹叢邊緣的一處小溪,從嘴裡吐出一粒米粒大小的東西往溪里一扔,潺潺流水的小溪突然騰起了半人高的浪花,在水面上露出了一個幽黑的洞口。洞口出現的一瞬間,追蹤器里微弱無比的信號忽然變得異常清晰,顯然洞口的另一端就是狐火藏身的冥堂總部!
我從暗處一躍而起,在野狗跳入洞口之前抓住了他的脖子,輕輕一扭斷絕了他的生機。幽黑的洞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縮小,我不再多作思索,縱身跳了進去。從跳入洞口至落到地上,僅用了短短三秒鐘,眼前的景象卻大變模樣。
幽深的走道兩旁對稱地擺放著一桿桿顱骨吊燈,森白的顱骨里有兩團橘黃色的燈苗搖曳著微亮的燈光,就像兩隻泛著鬼火的眼睛在注視著我。鋪滿石頭渣子的路面倒是被弄得很是平整,只是灰白的石頭在微光的映照下猶如成片的骸骨,讓人產生了走在白骨路上的錯覺。頭頂是用水泥封死的天花板,上面還吊了不少空蕩蕩的繩索,看起來十分瘮人。
冥堂不愧是冥堂,僅僅是邊緣的道路就已經營造出了人間地獄的景象,赤裸裸向來客昭示著冥堂主宰死亡的自信。如果我是一個暗殺任務的委託人,恐怕就這麼一瞥,便已經對冥堂能夠完成任務生出極大的信心了。
不待我對周圍陰森的景色多做欣賞,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然抵在了我的喉頭。一個冷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是誰?看起來很是面生啊。」
「這就是你們冥堂的待客之道嗎?」我表面故作平靜,心裡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殺手能夠成為一個令人恐懼的職業確實有它的道理,起碼我連這匕首怎麼架到脖子上的都沒有發現,身後之人的潛行之術簡直就是出神入化!
「客人可不是從空間通道里進來的,我已經給了你一次機會,你再不說實話,那就跟腳下的石骨地合為一體吧。」匕首稍稍前傾,鋒利的刀尖將我的皮膚頂成了一個倒「V」形,只要匕首再往前一些些,我已經可以想象到鮮血飛濺的場景了。
我將腦袋緩緩向後傾斜,淡淡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是你們的父首幽冥請我來的。不信你去將他找來,我們見一面不就清楚了?」
身後之人一手按住了我的後腦勺,阻止了我的動作,聲音更加冰冷地說道:「看來不見血你是不會老實了。」
我微微一笑,喉頭主動迎向匕首,任由鋒利的刀尖割開我的皮膚,反手扣住身後之人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到地上。我左手握拳,猛烈地朝倒地之人的喉嚨連擊三下,在他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的瞬間,一手按住他的額頭,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直接卸了他的下頜。
「現在我見了血,該輪到你了。」我猛然抓住倒地之人的兩隻胳膊,粗暴地將其折斷,又從地上撿起染血的匕首,輕柔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路邊的顱骨吊燈毫無徵兆地成排熄滅,本就昏暗的環境變得更加陰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一個豪邁的聲音從遠方飄來:「武召兄,歡迎來到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