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誰是老大
次日清晨，燕純夕是被白勺叫醒的，仙鶴杵著兩支纖細的長腳，輕搖著雪白的翅膀，尾部散開的漆黑羽毛，每一片都在晨曦下閃著尊貴的風儀。白勺衝著紗窗鳴叫了幾聲，聲音如泉水滴落於青石間，婉轉動聽，令人神目清明。
“小姐，這是昨兒晚上肖姐拿來的，叫你嚐嚐！”小茵從屋外端起來一個果盤，裏麵裝著百草園旁邊的果樹上摘下來的新鮮果子，肖忻一大早就過來了，她怕事情一多，再沒時間過來，這些果子是園子裏的仆人天不亮就去摘下來的，小茵的臉上充滿了笑容。燕純夕把目光從她那張充滿青春氣息的小臉上轉到果盤中，盤中的果子真是讓人垂涎三尺，她從床上跳了下來，趕緊洗漱完畢，便動手抓了一個吃起來，“小茵，快來吃點。”
小茵微笑道：“小姐，我早吃過了，你趕緊吃吧！要是不夠的話，等會兒叫人再去摘。”
燕純夕含糊地說了一聲，嘴裏的甜味充溢而出。在水月山莊住了這麽長的時間，每次回來就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那幾隻小獸不知如何了，一會兒都來了，這些果子還不被它們搶光了。她一麵想著，一麵手不停。老皇帝一定想不到她現在呆在水月山莊裏享受著，要不是老皇帝多事，竇鳳玲也不會挺而走險。嗨！怎麽想起她來了。燕純夕有些懊惱地歎了口氣，剛才的開心瞬間即逝。眼前又浮現出另一個女人的身影來。那個女子就是珍寶閣中見到的紅衣女子，用邪惡的紙符重傷了她的那個女子，看起來怎麽像雲台山上見到的木芙兒呢？難道真是同一個人！窗外，白勺伸了脖子，又長嗥了一聲音，顯然是有人來了。
不是，是那幾隻小獸來了！
燕純夕走出屋子，看著胤龍巨大的身軀變小了一圈，又用了神術來變身的，這隻小神獸的神術越來越強了。紫貂兒恢複了獸形，不知這是想幹什麽！三隻小妖獸乖乖地跟在後頭，見到白勺的時候，小妖獸齊齊地低下了頭，規矩在站在仙鶴麵前，而那隻白勺驕傲地拉長了脖子，兩隻細長的腳伸向前方，踱著優雅的步子。這情形，讓人覺得有幾分好笑。這是在點卯麽？
“主人，我們幾個商量好了，就讓白姐當領隊。”胤龍道。
燕純夕驚訝地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白姐？“那誰是老二，老三呢？”她脫口而出。
“我！主人，我是除了白老大之外的第二，胤龍是第三。至於，這三隻小妖獸要比賽過了，才能給它們名次。”紫貂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燕純夕有些不習慣地回頭看了它一眼。好久沒聽到紫貂兒用獸形來說話了，盡管聲音的本質不變，但是有點不習慣呢！燕純夕有些惱火，道：“紫貂兒，你當得什麽老二，為何不變成人身，看著讓人心煩哪！”是的，燕純夕在腦子裏已開始習慣了紫貂兒變成燕小美的人形，哪裏容得了他再回複到了獸形。隻是.……他說的比賽是怎麽回事？
“主人，等它們三隻小獸比賽過了，我就馬上變回人形！”紫貂立刻說道。這麽說，胤龍和紫貂是準備要當三隻小妖獸的裁判了。哈！好吧，暫且放過他。
“嗯，是這樣。”燕純夕來回地踮著步子，與白勺一起審視著麵前的幾個小傢夥。
“好。你們比賽吧，贏的當老四老五，最後一名排老六。排在前麵的主人分出的果子多一些，最後一名最少。”燕純夕道。
這是出發前的準備，她把這種比賽當成小獸們的熱身活動。萬幽穀可不是誰都可以在裏麵如魚得水的。沒有好本事，就等著挨斬吧。這次去采摘月鳳果，冒的風險不比抓獲傀儡藥人小。月鳳果周圍一定聚集了不少的妖獸和花妖，誰不想得到吸取月光精華的能力呢。
同時，燕純夕又想起一個問題來。她衝著胤龍問道：“老三，你來說說看，紫貂兒提到的幽泉水是不是冥界的黃泉水？”
胤龍聽了，默了一會兒道：“是，也不是。主人，幽泉水是奈何橋下的黃泉水流到人界的水，是見了陽光的黃泉水。幽泉水也曾滋養過朝夕花的根，不知哪一年起，朝夕花的後代被帶到了人界，又在人界修成了正仙，升到了仙界。”燕純夕聽了大驚，這不等於是說本是一朵冥花，最後修成了正果麽？她內心有些欣喜，朝夕花得了什麽機緣修成了正仙，比那些妖仙的身份都要貴重了。怪不得有起死回生的大能耐。既然是可以起死回生，哪必然是可以解世間的巨毒。炎莫行和她都不會相信黑豹隻有傀儡藥人的手段，一定會有更強大的後手，祭祀台上，那個站在黑豹身後的神秘黑衣人，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陰冷和殘暴的氣息，讓人非常不安。那日，要不是她頭上的金花盛放光芒，連太乙真人也救不了她的命。相到這兒，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朝夕花重新開放了。本命花，激活神花的力量，解世間萬毒。這是她對朝夕花報以的最大希望。
三隻小妖獸在他們對話的時候，推推搡搡地，紫貂兒正色道：“站好了！馬上開始比賽。”然後，宣布了比賽的規則。首先是格鬥，其次是耐力賽跑，最後是看誰的靈氣撐得最久。燕純夕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白老大，在紫貂兒宣布這些規矩的時候，白勺的眼裏似乎閃過一絲明慧的光澤，似乎這隻仙鶴並不像人們看到的那麽簡單。從冰峽穀裏帶出來的千年仙鶴，怎麽會是簡單的一隻鳥兒呢，不過，燕純夕有些納悶的是，破冰和白勺從來沒有在人前表現出可以說話的本事。它倆隻管完成炎莫行或者肖然交付的任務，而且每次探聽到的消息都會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空中還有老鷹和其它凶猛的飛鳥，這兩隻仙鶴是如何作到的呢？實在讓人想不明白。燕純夕總覺得自己沒有真正的看透兩隻仙鶴，特別是在破冰麵前耀武揚威的白勺。
白勺飛到枝頭上，靜靜地看著比賽的各方，仿佛是一隻神鳥，目空一切，世事洞明。
三隻小妖獸在紫貂兒和胤龍的折騰下，總算趕在晌午前把名次排出來了。大猩猩排在了老四，無論從力量和妖術的發揮上，它都領先於果子狸和羚羊。而羚羊又領先於果子狸，畢竟那雙長長的尖角在格鬥的時間要占一些便宜，果子狸更擅長於靈活的閃避，前麵兩位打贏了它，但卻無法重傷它，就是因為果子狸的靈活無法相比。並且，果子狸的智慧並不亞於大猩猩和羚羊。
於是，這支隊伍的排行全部出來了。白勺是老大，紫貂兒是老二，胤龍是老三，大猩猩是老四，羚羊是老五，果子狸是老六。燕純夕對這個排名非常滿意，差不多可以把它們各自擅長的東西相互搭配起來，隻有一點讓她不明所以的就是白勺的能力。白勺的威嚴，征服了五隻小獸，但它真的修成仙鶴了嗎？卻是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不過，五隻小獸理所應當地接受白勺作為它們的老大，讓燕純夕忍不住想找個時間問問紫貂兒。紫貂兒可是從極樂花神座下來的神獸，它怎麽也願意在仙鶴的底下占位呢！
幾隻小獸比賽後，便把盤子裏的鮮果吃了一個幹淨，好在小茵見到它們來了，又叫人去摘了一些來，要不然，果子狸排在後麵，都吃不上幾顆了。這時候，也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小茵從廚房裏端來了肉食，幾桶肉食很快地被小獸們吞進了肚子。紫貂滿足地咂咂嘴，說道：“主人，我覺得最多休息三天就夠了。”
燕純夕笑了。炎莫行和淩霽他們早去忙青鋒閣的事了，水月山莊裏隻剩下僅有的人手，她甚至可以讓小獸們今天就出發，因為，崔宏會負責把他們送到萬幽穀，這次去萬幽穀不用經過紅池國的關卡，而是從藥王穀那條獨立的小道上過去，並且，在去往邊城的路上分道，直接從山穀的一道山脈中進入相鄰的萬幽穀，這需要白勺的引路，繁雜的叢林裏，稍不注意就迷路了，隻有空中的飛鳥，才有目視前方的優勢。炎莫行把白勺給她用，不僅是帶回他們平安的消息，也是為了安全地送到萬幽穀裏。鬼靈子的那個去處，也備好了一件寶物，用來賄賂那個萬事不幫人，幫人就必需留下胳膊腿兒的老怪物。不過，炎莫行拿不準燕純夕能否準確地找到那個入口，一張小小的地圖上，標明的地界，跟實際的叢林路，是有很大區別的。好在有了小獸們開路，自然是跟赤衛們開道不同，獸有獸路，他們不需要從邊城進入峽穀，那就不用路過雙方一觸及發的邊城。這樣的話，燕純夕此行便能避免兩國突然交戰後殃及自身的情形。
“呃，那就休息三天吧！”燕純夕道。
其實，她很想去玲瓏鎮上看看自己的如意花坊。聽說，小古和小紅把那裏經營得很好，從幾十人的小團隊發展到了近一百人，酒肆和茶坊的銷售也供不應求。小茵和小林在百草園這邊也忙得不亦樂乎。所有人的體力發揮都快到了飽和和透支的層次。
從早上到晚上，西廂房都在一片熱鬧中，但莊子裏的人前來問候的走了之後，大家都沒有時間再來閑逛，特別是肖忻留下話，叫燕純夕催促方景早些竣工，她好喝莊主的喜酒。燕純夕聽得麵紅耳赤，無話可說。十分想念肖忻的碎碎念，可惜她當了大管家後，同時又負責了雁回山莊修造的後勤事務，簡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三天呆在莊子裏見不到她一麵，就是一個月下來，也隻能在發月錢的時候見到她。小茵除了在廚房作飯之外，剩下的時間就去了百草園和後山的園地中幫小林作事。燕純夕立刻下令讓幾隻小獸自己清潔它們的小窩，而且還在排名後，要求它們依自己的本事出力，幫著莊上的人幹農活。比如，除去雜草，翻土，澆水等等。
昱日，燕純夕帶著紫貂兒去了玲瓏鎮。
那輛紫檀木的馬車現在成了她的專用馬車，前兩天，炎莫行都是起早摸黑地出門，騎上一匹快馬去辦事。等送走了她們，那輛馬車的歸屬權才是炎莫行的，這讓莊上的人看得砸舌，莊主夫人還未過門，就這麽受寵，以後真正成了一家人，還不知會寵到什麽地步。特別是她在炎莫行麵前大大咧咧地說話，一點斯文都沒有的樣子，莊子裏的人都在背後羨慕的不行。除了燕純夕，還能有誰敢在炎莫莊麵前這麽放肆。燕純夕沒把心思放在別人怎麽看她的事情上，這會兒，她一心想著如意花坊裏的生意如何了。
下了車，燕純夕幾步就走到了如間花坊的大門前。紫貂兒受令變成了人形，跟在她的身後，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推開了花坊的大門。兩個仆人連忙上前，問及何人到訪。燕純夕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路，連自家花店的員工都不認得老板這可怎麽得了！
“小古在哪兒，你去通報一下，就說水月山莊來人了。”燕純夕微微一笑。一個仆人即轉身跑去通報來人的事，另一名仆人請她到大廳裏等候，心裏想著這個女子看起來好生麵善，說不定是一位大客戶，但又想到不對呀，水月山莊不是供貨的地方嗎，怎麽會是客戶呢，那麽，就是山莊裏來的新管事，或者莊主的什麽親戚吧。正在揣摩著，小古從內閣走了出來。那棟新開業時的閣樓，如今已完全變成了一個算賬和集貨的地方。員工的住宿新蓋了幾處起來，讓整個花坊顯得寬大了一些，會客廳仍設在大廳裏，旁邊是一排專用的賞花室，與客戶談交易的地方。小古就是從那裏出來的。
“主子！是你來了！”仆人們驚訝地聽著小古這麽稱呼燕純夕，原來，這個女子竟是花坊的大老板。兩個仆人一時愕然，不知所措。小古哪顧得上跟人解釋什麽。見麵之後，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終於把激動的情緒壓下去了，才聽燕純夕問道：“客戶還需要什麽樣的花種，水月山莊那邊又進了一些新貨回來，樣數不多，這後院的地還能種上嗎？”說完，讓燕小美抱進來一個大草團，草團裏是他們隨手從地巫峽取到的花種，有些花開出來是什麽樣子，連燕純夕本人也不清楚。小古很激動地接了過去，讓人拿去種下，說話間，小紅跑來了。又是一陣驚喜的叫聲，燕純夕直覺自己身子都有些發軟，這個如意花坊的大老板當得真是太不負責了，甩手掌櫃當了快一年，來花坊的次數屈指可數。
“百草園那邊以後隻種藥草了。隻是還未找到合適人去管藥坊的事。不知二位可有推薦的人？”燕純夕又道。
“來花坊打工的人裏有幾個能手，其中通藥理的人不多，我隻能幫主子問一下。”小古說道。
“最好是個醫士。要知根知底的人才行！”
水月山莊是青鋒閣分部的基地，當然是不能讓奸細進去了。可肖然的人大多數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他們怎麽有心思去作藥坊呢，那個新藥坊，是醫療基地的初型，一個舉足輕重的地方。本來是想邀請洛其寧來的，可惜洛其寧身份不易混在其中，也不識得江湖上有哪些懂醫術的人。肖然一直都以物色這個負責的人，但未曾有好消息傳來。燕純夕不想自己丟下一攤子的事給炎莫行，便讓小古打聽這事。兩人說到這兒，因苦惱無人擔當，便打住了話頭。不料，小紅坐在旁邊，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說道：“主子，小紅為你推薦一個人吧！”燕純夕聞言大喜道：“何人？”
“她是小青的姑姑梅蓉。”
“小青？”燕純夕想起了在肖忻身邊的那個沉默的女孩子，以前是侍墨，後來被肖忻抓去幫她管財務了。小青的全名叫梅青，小紅提到的這個人是她的姑姑梅蓉。“噢，她姑姑現在在哪裏呢？”
“梅蓉在她的老家，年後會來汩爾城。到時候，小青就會見到她。梅蓉跟小青一家都是書香門第，前些年守在小城裏不出門，小青自小是跟在肖忻身邊的人，不知道她是怎麽走出家門的，但她一直提到這個二姨是個有本事的女子，在地方上享有醫術高明的頭號，曾開過一家藥坊，後來不知什麽原因關了。但一手的好醫術，還是讓人前來求她。”
“這麽說來，還真是一個難得的女子。”燕純夕思忖了一下，到年末的時候，藥坊的事情差不多也齊備了，要是請到了這個女子就好了。“梅蓉的事，可以讓肖忻跟梅青說一下，要是行的話，兩姑侄也能湊到一塊相互有個照應。”小紅點點頭，樂得跑出去了。燕純夕在小古的陪同下，又看了花坊裏的幾處地方，再去了酒肆和茶坊，小酒肆裏仍按她的規矩，每天隻出兩桶花酒，需要量大的要提前預訂，價錢也抬高了許多。金茶的銷量跟花坊的生意息息相關，都是八方來客，供不應求的情況。她滿意地點點頭，對小古說道：“作得好！對了，我在暉城都能看見咱們家的花種賣出去，現在，是不是各大國都有了銷售的渠道？”小古道：“差不多吧。”燕純夕再無二話可說，讓她親自來經營的話，也作不到這般程度，可見炎莫行手下的人，真是沒有一個無用的人才。
直到黃昏，燕純夕才和燕小美意猶未盡地離開了小鎮。從玲瓏小鎮衙門裏來遲的鄉長，望著遠去的馬車，連連稱道：此女子真乃天降奇才，可堪大用，一方百姓的福氣啊！由此，歎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