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雁回山莊（一）
第二天一大早，燕小美又雇了一輛馬車，裝上三隻小妖獸，帶著它們上路。燕純夕耳根子終於清靜了，對炎莫行說道：“回了水月山莊，休息一下，我便叫上胤龍和這些小獸們去萬幽穀，萬一兩軍打起來了，你要記得來萬幽穀接我啊！”炎莫行笑道：“你不妨呆在那裏生活一段時間，萬幽穀裏的傀儡藥人殺一個少一個，省得我去操心！還有要是發現了黑豹的藥材基地，你就讓白勺把消息帶回來給我。”這個借詞找到合情合理，實際上不放心她一個人前往，幾隻小妖獸比叢林裏的猛獸還凶，但不排除遇上更大的妖獸或花妖出現，意外的情況也在內。炎莫行在腦子尋思著，如何安排一個人去幫燕純夕，但眼下時局混亂，正是用人之際，想來想去，都拿不出多餘的人來。
“白勺也跟我們去嗎？”燕純夕訝異地問道。
炎莫行苦笑道：“當然。你以為夫君會讓你一個人深入險地，什麽也不管嗎？何況，你是去為夫分憂的！”
燕純夕發怒了，這人就是無賴。一隻鶴鳥就把她打發了嗎？“誰是我夫君了！人家是未過門的黃花閨女。我隻為了我自己的事情，才不是去幫你除魔哪！”燕純夕知道炎莫行如果不給她派人，心有不安，要是去萬幽穀再算上是除魔衛道，那他就更不能心安理得了。不如說是自己的私事，讓人拿不了話來說。
炎莫行鎖緊眉頭，安撫道：“夕兒要是想成親，為夫回了水月山莊便娶你過門。”說完，臉上喜色溋溋。
燕純夕氣淋淋地說道：“哼，本姑娘要明媒正娶的，你休想含糊其詞。等姑娘我有了本事除魔，再找個合意的男子嫁給他，你這樣的大英雄，要娶親的話，也是娶王宮貴族家裏的女子。別惱我了！”說罷，扭身一轉，要離了去。
“好，好，好！一定讓媒婆來提親，隻是你家裏的人.……”說到這兒，炎莫行一下子頓住了，有些內疚地看了一眼燕純夕，燕純夕哪有家人，跟他一樣，都是苦命的孤兒。他曾讓肖然去查燕純夕當初為何在破廟裏的事，她的家人的下落毫無線索，如海底撈針。至今，肖然都沒有找到可靠的線索，也沒有發現什麽人跟燕純夕有關。她的家人都不浮出水麵，難道說燕純夕真是孤身一人？再無別的親人了嗎？炎莫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苦惱了很久。若不是李雲天要利用聖女嫁給季崇離，哪來的賜婚一事呢，那會兒，他倆就差一步成親了。現在，也不是成親的好時候，四國動亂，政局不穩。他和燕純夕不隻是朝升國的欺君之人，還是恒國聖女的叛逃之人，季崇離幫著他們瞞了天下人的眼睛，可是黑豹遲遲不離開的態度，就表明了這事總有一天會暴露出來。像這樣的特殊時期，他又到哪裏去為燕純夕找來家人，明媒正娶地過門呢。炎莫行越想越鬱悶，這麽苦惱下去，莫不是把自己也圈在世俗之中了，他和燕純夕都是雙親不在的人，隻要自己過好日子，可以不敢天下人怎麽看他們。
燕純夕回過身，見身後的動靜全無，炎莫行不僅打住了剛才的話頭，臉上還有些沉凝不定。心知是自己剛才故意拿話來說，讓他聽著煩上了。有些好笑，反正現在這些事情也解決不了，暫且放過他吧！於是，放低了姿態，柔了聲音說道：“算了，本姑娘一時間不想嫁了。要不然，夫君真要跟小夕成親，就以天地為證，讓水月山莊的人為我們祝福就行了！”說完，小嘴一翹，眼睛隻望著車蓬上麵。炎莫行聽了，又好笑又好氣，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跟我回了水月山莊，我倆就成親！”
燕純夕歎了一下，扭頭望向車外飛奔的田野景色，沉默是最好的回答。炎莫行也不再逼她，默然地坐在另一頭。朝升國的老皇帝不會死不放過她吧！他們這一次回來，盡管脫離了司馬容的那雙魔爪，可是，又像是兩隻羔羊出了虎穴又進了狼窩的感覺。
車外，崔宏連摔了幾鞭子，催促著馬兒盡快地跑，他心裏為莊主感到高興，這一回，說不定兩人的喜事真能定下來了。這一杯喜酒呀，一定要喝個痛快！
水月山莊。肖忻歡喜地從莊子裏跑出來，燕純夕剛從馬車上下來，便看見了她。肖忻身邊還站著手足無措的小茵。兩人跟在老管家的後麵，樂不可支地迎接莊主和燕純夕，崔宏笑了笑，似乎早預料到了這樣的情形。淩霽和鄭韜下了車，去點他們的人數去了，洛其寧因半途中說要直接回侯爺府，進了城後，炎莫行便叫人另雇了了一輛車送他走了。隨同洛其寧走的還有一個俘虜，那個傀儡藥人被藥麻醉之後，又被挑去了筋脈，完全沒有戰鬥力了，為了出現意外的情況，炎莫行還讓人把這個要當作試驗品的藥人捆在一個大木桶裏，全身都動彈不得，交給洛其寧帶回侯爺府的時候，整隻木桶上麵蓋得牢實，隻露出一個出氣的小孔。炎莫行交待過了，隻要這個傀儡藥人沒了作用，便可殺了他。洛其寧一刻都不想停留，想早一點研製出解藥來，這兩年，他的蛻變是看在燕純夕的眼裏，醫術越發的高明了，人也比原先成熟了許多。由一個小神醫向著大神醫邁進。
此時，燕純夕心裏隻想著月鳳果和幽泉水。
“胤龍呢？”她下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胤龍在哪兒。肖忻上前，親熱地挽著她，說道：“小夕姑娘別著急，胤龍在百草園呆得可舒服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你要再不回來，小紅和小茵就要哭鼻子了！”燕純夕扭頭，才看見小茵默默地站在肖忻後麵，不好意思地笑道：“小茵，我不是沒事了嗎？你哭啥呢？”小茵哽咽了一下，臉上掛起一絲笑容。總算看見姑娘完好地回來了，不知這段時間在外麵吃了多少苦頭呀，“姑娘沒事就好！”燕純夕一把摟過她來，笑道：“還能有什麽事，跟著莊主出門，再有什麽天大的事，也沒了。”說完，見到小茵放鬆下來，三個女子丟了炎莫行就往莊子裏走，走了幾步，肖忻才想到了什麽，回過頭來說道：“莊主，肖然來過兩次，都是打聽你的消息。他說，等你回來後去天福錢莊一趟，有要事相稟。”炎莫行扯了扯嘴，要不是肖然有話留給他，估計這莊子的裏人眼裏就隻剩下燕純夕了吧。無奈地搖搖頭，炎莫行一個轉身，向著老管家走去。
“老管家，辛苦你了！”
“莊主在上，還有肖管家很得力，老奴實在是幫不上什麽忙！這水月山莊幸好沒有被江湖上的人發現什麽.……不過，老奴有話想要跟莊主說一下。”老管家說完，炎莫行忙帶著他去了書齋。
兩人進了書齋，老管家就把自己的憂心說了一遍。大概是說，水月山莊本是青鋒閣的一個分部基地，但因如意花坊的生意越作越大，花車送貨來往的人雖說是莊子裏派出去的人，可小古頻繁地來往於山莊之間，很難不讓人發現這處隱蔽莊子的秘密，最好是把兩邊的事情分開，一方麵得了大收益，另一方麵卻不讓人察覺到了基地的所在。一旦朝廷的鷹衛盯上了這裏，隻怕會禍及青鋒閣的人。
炎莫行深思了一下，說道：“新建的莊子現在如何了？”
老管家道：“那處新建的莊子按莊主的意思大建起來，在年前應該可以完工，派去負責新莊修繕的人叫方景，莊主可抽時間去那裏看看。”
炎莫行點點頭，又道：“這段時間讓老人家辛苦了，水月山莊的事就全交給肖忻吧。這裏的百草園仍然不變，多種些治傷的草藥。隻是搞一個藥坊起來，為了青鋒閣的那些兄弟製藥。明日，便去新莊子看一下，那邊的事情讓老人家再操心一下，年後完了工就好了。”
老管家的眼裏滿是欣喜和安慰的目光，炎莫行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家裏家外的事全靠他一人也不行，要是這孩子早些成家，那他死了也可以瞑目了。新莊子是炎莫行以後要留下來過日子的地方，一個有未來夫人的新家，怎麽說也得建好才行。這些日子以來，他兩頭跑著，有時候還要去天福錢莊跟肖然代信，要不是這把老骨頭硬朗，早倒下了。現在，莊子裏有了主心骨，一切事情就會順理成章地辦好。老管家放下心來，踮著步子，走了出去。
新莊是李雲天賞給炎莫行的，因救了太子李真，李雲天也大方地出了手筆，再說，他本來就是想把炎莫行攏絡到自己的座下，赤炎山莊是鐵桶一般的地方，誰也別想闖進去，但這個新莊子是他賞給炎莫行的，以後找人也方便了。炎莫行總不會在這個新莊子裏拒絕接見皇上派來的使臣吧！把燕純夕送到恒國後，李雲天也弄清楚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心生提防，但明麵上他不會向炎莫行表明什麽，裝著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哪怕炎莫行明天請他喝喜酒，他也會當作燕純夕已去了恒國。當然，皇上要喝的喜酒，隻會是親王府和大臣們的喜酒，哪會到新莊來喝炎莫行的喜酒呢，除非，李雲天翻手覆雲，定要讓炎莫行去當朝廷的命官。
車子行了兩個時辰後，燕純夕看到了新莊子的外貌，好大的一片田園。
這一天，燕小美沒有跟她一塊出門，隻有炎莫行陪著她一起去新莊。幾隻小妖獸見到胤龍之後，就完全地投降了。隻是過不多久，這情況又有了變化。燕小美感到一陣納悶，那隻水麒麟的魅力就這樣大？看來是自己的人品出了問題。紫貂兒跟胤龍在後院水塘邊鬥了一會嘴皮子，雙方平局。胤龍聽說不久後要跟著主人去萬幽穀，並且帶上這三隻小妖獸，那種放風的感覺讓它差點瘋狂了。像這般養好傷出門去，完全是擺著要踏平萬幽穀的心態而去的，還未出門，胤龍就長嚎一聲，得意忘形。這番舉止，引來了破冰和白勺，兩隻仙鶴目瞪口呆地望著它。白勺因自己也要跟著這夥禽獸出門，眼裏閃過一絲驕傲的目光，它們再是神通廣大的小獸，都不如自己的夫君好。白勺自此瞧不起胤龍和紫貂兒燕小美，更別提那三隻道行不深的小妖獸了。幾隻小獸先為白勺的態度惹得有些發急，但又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是天上的仙鶴呢，而且，還是從冰峽穀久經沙場回來的鬥士，那飛行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三隻小妖獸隻擔心自己的眼睛，會不會不小心之下被白勺叼了去。
燕純夕下了車，她心裏渴望看見自己未來的家。哪管得水月山莊幾隻小妖獸之間的權利劃分，要是她知道此刻幾隻小妖獸竟在白勺的威嚴下屈從了，哪怕是胤龍的魅力和紫貂兒的法術都沒法扭轉這個情形，心裏不知會有多麽高興呀！
“在下方景，特來迎接莊主和燕姑娘！”方景站在大門口，行了一禮，笑吟吟地說道。
炎莫行笑道：“方兄，這莊子的事有勞方兄了。”
燕純夕道：“叫我小夕就行。”
方景見二人一點架子都沒有，才確信了莊上眾人口中傳說的話是真的，跟了這樣的好主人，不僅有大好的前途，還能讓人心甘情願地做事。赤炎山莊由原來的三百名赤衛發展到了五百名赤衛。青鋒閣總部的人由三千多人發展到兩萬多人，以一當十，李雲天的十萬禦林軍也不敢小瞧這批人手的力量。還不算分散在四大國分部中的人數。這兩萬人是最讓李雲天頭痛的人了。水月山莊裏隱藏的殺手，是這兩萬人中的一部分，而水月山莊在外麵幾乎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偏僻小莊，表麵上隻有兩百多人在莊子幹農活。
三個人齊步向裏走，新建莊子的門檻上掛著一塊空白的牌匾，因新莊未曾命名過，這塊空白的牌匾就一直掛在那裏。炎莫行略思半晌，說道：“小夕，以後你就是這莊子的女主人了，就由你來起個名吧！”
燕純夕目不轉睛地看著前麵，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前麵的道路很開闊，比起赤炎山莊多了一分大氣凜然，這處莊子原先是朝廷裏的一個開國大臣後代所用，可惜那人的後代沒有出什麽人才，逐漸地沒落了，直到莊子被人賣掉，最後又回到了李雲天的手裏。這處莊子的位置很好，許多大臣眼紅了很長一段時間，李雲天卻不肯拿出手來，因太子的命實在值錢，賞了別的東西，皇上的麵子也過不去，李雲天忍痛割愛，把這個莊子交了出來。太子李真感激炎莫行的救命之恩，又想利用他的勢力為自己登上皇位，自然是高興看到這個莊子被炎莫行收去。這裏的水塘就不是水塘，而是一個闊大的湖泊，背靠藥王穀的崇山峻嶺，麵向東方朝陽升起的地方，樓閣在修建前有五大處，分別有幾十個院子，修繕完工後會變成了十大處，不少於三十個庭院。擴展的地方並不占農家的土地，這一片地域，農戶不多，依附於山莊別院處的農家大約十來戶，要是莊子裏的人在三百人以上，那些農家種的活都不夠這些人的吃喝。因此，開辟出來的田地和院子，形成了一個農業和花卉種植的大園區。
“小夕.……”
燕純夕耳邊又傳來炎莫行懶懶地聲音，她忽地一驚，發覺這人正等著她為新莊子取名，不由地樂道：“莊主大人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驚才豔豔，小夕隻是一個過客而已。哪能在此沽名釣譽，魚目混珠，混淆視聽！”
炎莫行的眼裏一絲哀怨的目光閃過，輕聲道：“聽說白勺在破冰麵前很是威風，從不把破冰放在眼裏……”
“那又如何？”燕純夕心裏有一絲不妙的感覺。
“白勺認路相當厲害，在冰峽穀就是眾鳥中的仙女，破冰再有能耐也不得不聽它的話。因此，冰峽穀裏常年都有一些小妖獸追隨在白勺身邊，破冰真的好可憐！”
“小妖獸追隨它.……嘶！”燕純夕總算明白了剛才的不安來自哪裏，這炎莫行分明是威脅她必須給山莊起名，不然的話，拿出白勺的無窮魅力來對付那幾隻小妖獸，這麽說來，自己怎麽也聽他的話了。她狠狠地瞪了炎莫行一眼，急道：“都是你養的怪鳥！這次去萬幽穀，白勺不去也罷！”
“那怎麽行！破冰會傷心的，不能讓它的老婆為主人效力，不是白養活它倆了嗎？我可不想失去兩隻靈鳥。”炎莫行耍賴地說著。
燕純夕冷哼了一下。罷了！被一隻鳥兒騙了，這新莊子就起個鳥名吧！
“小夕想了一下，這莊子如同炎莊主所想，是一個居家的好地方。飛得再遠的鳥兒都會回家來。不如就叫它‘雁回山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