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祭祀大典(二)
人群中,有一些暗藏的魔門教徒朝著黑豹的四周圍過來,這些人的打扮跟平民百姓一樣,不過,他們的眼神木然而空洞,像失去了靈魂的依托,身材大多數都很魁梧,腰上插著利器,排成兩列的禦林軍覺察到事情不妙,連忙結陣擋在他們的前麵,黑豹的手再次揮了一下,這些教徒都停下了步子。燕純夕從高處往下看去,青鋒閣的人馬在宮門的兩側出現了,他們是炎莫行和淩霽前幾日布下的人,另外,有一隊人馬拉著弓箭,潛伏在圍牆上麵,箭頭對準了那些伺機動手的魔門教徒。黑豹卻輕輕地一笑,並不想讓這些人出手。
“宣台下的人覲見皇上!”一名太監拉長了聲音叫道。
季崇離站在燕純夕的身側,神情冷漠地看著黑豹從台下走上來,絕在一邊更加的警惕了。緊跟著,一隊大內隱衛也飛上了台階,守在季崇離的身邊。氣氛有些緊張,燕純夕朗讀的聲音未停止,她開始翻開經文的第二卷。她不想停下來,不管黑豹想要達到什麽目的,她都要把經文念完。季崇離盯著黑豹,一句話都沒說。似乎在等待著聖女把經文念完,再處理這件突發的事情。但是,黑豹可不願意主動權握在他人的手中,他大聲說道:“皇上被妖所惑,就不怕天下百姓得不到花神的賜福嗎?”
“大膽,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皇上麵前危言聳聽,見了皇上也不下跪!來人!”那名太監叱道。
黑豹輕蔑地看了一眼太監,舉手就要打他下去。太監也是個機靈的人,看他動作迅速,自身的內勁一提,閃避了開來。黑豹咦了一聲,小太監還有這等好功夫,看來守在皇上身邊的人都不賴,他倒是小看了這些人。那手勢去向仍不停,掌力從太監的一邊打過去,祭祀台一側的石欄發出哢嚓的聲響,須臾間碎成了幾段。幾個隱衛現出身形,橫劍怒視著黑豹。季崇離冷哼了一下,背轉手,說道:“你就是紅池國魔門的教主黑豹吧!朕在這裏,你有什麽話盡管說,讓所有人看看到底誰是妖孽。”
黑豹心頭一驚,臉上未露出表情,眼神裏卻有些訝異。小皇帝的消息這麽靈通,真是跟江湖上的人有來往,他剛一現身,就被人看穿了身份,這種感覺可不好。不過,自己的底牌是誰也不知道的,這次就讓這些自以為是的人吃個大虧吧!黑豹的眼神一冷,把千虞拉到身前。
“皇上,本教主前些日子得知祭祀大典選了一個妖女來當聖女,不知皇上是否願意認清這個事實,此女子才是真正的天女,若皇上不信,可讓她來證明自己。”
“你口口聲聲說天女是妖女,朕問你,站在你身邊的這個女子又是從哪裏來的,有什麽證據說明她才是真正的天女?”季崇離冷靜地問道。
“千虞,把你的仙靈展示給皇上和台下的百姓看看吧!”黑豹的眼裏閃過一絲得意,他堅信燕純夕本是妖女的化身,在千虞的打擊下,妖女如何能夠抗拒。千虞聽到黑豹讓她出手,上前一步,手中的赤紅金綢向著燕純夕飛了過去。台下一陣驚呼聲,許多跪拜著的人開始站起來,要看一個究竟。亂哄哄的場麵,跟先前的肅靜完全不同。他們心目的天女,當然是皇上認可的燕純夕,而不是後來走上台階麵色妖嬈的千虞。
燕純夕正念到經文第二卷的最後一段話,身後襲來的綢帶就撲到了跟前,要是她被打中的話,肯定是重傷殘廢。這時,絕出手了。絕的青劍向綢帶刺過去,要切斷對燕純夕的攻擊。他的動作很快,劍鋒跟綢帶之間交錯了一下,又纏了上去,隻聽得有斷裂的聲音,可是,千虞的下一步動作緊跟著又來,那綢帶在瞬間散成千絲萬縷的布條,依然飛向燕純夕的臉麵。絕從未見過這樣的功夫,這功夫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眼看著燕純夕就要被無數的絲帶絞殺在眼前,一柄拂塵擋住了來勢,站在祭祀台另一邊的太乙真人舉手化解了危機,千虞倒退一步,眼裏露出驚異的神色。這些絲帶裏有她的千葉紅靈力,非凡人的功夫可以解開,她掉頭看向太乙真人,這老頭子她聽教主說過,是個半仙似的大人物,看來今天要打下燕純夕有些難了。回頭看向黑豹,黑豹的臉色也不好,目光陰沉。因為,他的秘密武器不想在這個祭祀台上使用,隻好自己出手了。
“退下!”黑豹狠狠地說道。
千虞退後,讓黑豹出麵解決。季崇離不失時機地說道:“朕可沒有看見什麽妖女,教主是要讓你的侍女殺了天女嗎?”季崇離深知,在廣大的百姓麵前,他首先不能徇私,另一方麵要妥善地處理好事情,才能讓燕純夕順利地念完經文,要是雙方大打出手,那祭祀大典就被毀掉了。這樣的話,反而中了對方的奸計。太乙真人剛才的那一手,輕描淡寫,又沒讓場麵生起混亂,正是他說話的時候,他不能讓黑豹奪走了主動權。
兩人對峙著,黑豹眼裏滿是陰狠,這個小皇帝真像傳說中的機智靈活,竟沒有讓他的隱衛捉拿他們,不焦不躁,可見是一個穩得住心神的人物。此刻,台下台下都安靜下來,大家的眼裏有怒氣,如果怒氣能刺穿黑豹的話,他早被那股漫天的怒氣給殺掉了。
化成無數絲條的綢帶在空氣輕輕地飄下,落在地麵上,閃動著耀眼的紅光。“皇上實在是不信,本教主就沒辦法了。”黑豹一字一頓地說道。“本教主隻是很好奇,這個妖女是用什麽來迷惑皇上的!”他的話剛完,一道黑煙就向著燕純夕飛了過去,比剛才的赤金紅綢帶的速度更快,可恥!炎莫行對著牆上的淩霽揚了一下手,淩霽手中的弓箭對準黑豹,一支尖利的快箭彈了出去,黑豹感覺到危險來臨,急收回那道黑煙,不過,黑煙的速度太快,連太乙真人都不敢相像他會再一次偷襲。黑煙撲到了燕純夕的身上,把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煙霧中,炎莫行點地而起,急飛上前救人,幾方的人都動了,但誰也不清楚黑霧中的情況。
一道金光,從黑霧裏射出來,黑霧被金光驅散開,露出燕純夕那張明淨的臉。
黑豹知道燕純夕的金光又破了他的招術,突襲燕純夕的作法,並不是他來這裏唯一的目的。當下,他作了一個奇怪的手勢,身後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一躍而上,一把抓向燕純夕手中的經文,破壞大典的次序,趁亂搶劫經文,原是黑豹的打算。黑豹散出的黑霧,有迷惑心神的作用,如不這樣,祭祀台上的侍衛們動作就不會遲那麽一步,除了功夫精深博大的太乙真人不受影響,旁邊的人幾乎都程度不同的受到影響。
這時,炎莫行趕到了燕純夕的身邊。差以毫厘,那個神秘的黑衣人被炎莫行揚起的劍氣擋住了。一見搶不走經文,黑衣人驚詫地發覺炎莫行也不受黑霧的影響,他一見搶走那卷經文的機會錯失了,隻好閃身。三個身影從祭祀台前掠過,季崇離身邊的隱衛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們仍要護在皇上的身邊。聽得那個小太監大聲呼喊道:“抓刺客!”
眼前又是幾條黑影一閃而過,過了一會兒,祭祀台的內牆上有叫聲傳來,接應黑豹的魔門教徒們與青鋒閣的人馬,還有守在牆角下的禦林軍打了起來。然而,在一陣黑煙漫過之後,黑豹和他身邊兩個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人們的眼中。
“居然讓他跑了!真是可惡!”季崇離喊道。
“皇上息怒!本宮這就派人去捉拿反賊!”太監的聲音在煙霧裏響起,台下的人群亂了起來。燕線夕轉過身,她身側的煙霧已散盡,人絲毫未傷,但是還有一卷經文沒有念完。燕純夕把目光投向季崇離,季崇離示意道:“繼續念經文,不要停!”燕純夕吸了口氣,重新拿起經文,又念了起來。她的聲音中隱含了一種讓人安寧的力量,台下本來混亂的局麵居然在她的聲音裏平息下來,人們再一次跪下來向神靈禱告,魔門的人看搗亂的計謀失敗了,又在青鋒閣殺手們的攻擊下占不到便宜,更不敢落入禦林軍的手中,於是,不到三刻鍾,祭祀台上下都清靜下來,有少數沒有跑掉的魔門教徒被抓獲,其中有一些當場就自盡了。
炎莫行飛上台後,便沒有離開燕純夕半步,絕也抽身回到台前,他化解千虞的招術未成,又被另一個魔門教徒引開,過後警覺到這是對方的調虎離山計,正要轉身護聖女,卻看見太乙真人出了手,便跟那個教徒打了起來,並且迅速地抓住了對手。烏哲和李飛揚跟龍柱後麵飛上來的魔門教徒交手,兩三個回合之後,那幾個教徒全都被打飛下去。台上的幾個呼吸間,千變萬化,季崇離最惱怒的是宮門處為何沒有攔住這些賊人,看來魔門的人真是無孔不入。黑豹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更是讓人驚心。
燕純夕終於念完了第三卷經文,炎莫行和李飛揚護著她下了祭祀台,季崇離又派了兩隊禦林軍護送他們回行館。她望了季崇離一眼,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氣宇軒昂的人物,怪不得李玉蓮恨不得她去死,輕而易舉地讓那些深閨女子懷春,小皇帝可是有很大魅力的人。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大典在魔門的破壞下仍然圓滿地完成了,不知黑豹會如何想這件事情。妖女?黑豹真的把她看成一個小妖女嗎?燕純夕覺得事情有些可笑,被魔鬼看成妖怪,本身就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在那陣黑霧襲來的時候,一瞬間,背上感覺陰冷無比,她一念之下,前額的金光便射了出來,產生了一個大大的光圈,把她護在裏麵。這可是收服了千年樹精後增長的仙力,從昨晚起,她就覺得自己跟玉石和頭上的金花有了密切的聯係,像是融於血脈之中的那種關係。她從完全不能自動地發出金光,到現在憑自主的意識發出金光,中間跨了很大的一步。
回到行館後,燕純夕和燕小美就換了裝束,燕小美重新扮作她的模樣。炎莫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說道:“你真的不用我保護了,以後,你要關照炎某人才是。”
燕純夕好笑地看著他,說道:“你不怕我真的是妖女麽?”
炎莫行神色一變,摟住她的腰,說道:“你怎麽會是妖女,你要真是妖女,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燕純夕的臉一下子紅了。嗔怪道:“還不快帶我離開這裏!貧嘴!”剛說完,唇上一涼,被炎莫行輕吻了一下。兩人癡癡地看著對方,連外麵的動靜都聽不見了。
“主人,你們快走吧!司馬容的人來催了。”燕小美闖進來,兩人飛快地轉身,炎莫行一付懊惱地樣子,差點被人看見了。
燕純夕瞪了燕小美一眼,燕小美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撓了撓頭,又道:“主人,你幹嘛呀!”
“哼!”燕純夕不再說話,大步地走出了屋子。
燕小美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委屈地說道:“主人幹嘛凶我!”聲音很小,但炎莫行還是聽得很清楚,“別在這兒站著了,你三天後聽小皇帝的安排吧,記得脫身後就趕到越琪國,我們在皇宮裏等你。另外,小心那個竇鳳玲來找你的麻煩!”燕小美點點頭,回過神來,他似乎明白了剛才的尷尬是從何而來,嘻嘻一笑道:“明白了。請主子放心吧!”
炎莫行頓了一下,快步地走了出去。
燕小美回到自己的住處,一直藏身在他屋子裏的竇鳳玲,聽見響動聲,躲進了壁櫃裏。
“請聖女更衣!”一名侍女上前,衝著燕小美說道。剛才在台前,燕純夕被黑霧弄髒的衣服,正穿在燕小美的身上,侍女幫他脫下來後,拿去沅衣局清洗,另外兩名聖女侍者端來茶點,其中一名說道:“聖女殿下,皇上賜了酒給殿下壓驚!”一邊說著,一邊端上來一壺熱酒,放於桌上。燕小美點點頭,說道:“打一桶水來,本殿下要洗個澡,去除身上的魔氣。”身後的聖女侍者便走出去兩位,為他打水去了。
竇鳳玲在暗處狂喜,白天皇宮內外都守備森嚴,九龍杯直到祭祀大典前一刻,才被季崇離拿出來,她又如何下手呢,現在,終於有了機會。聽著那壺酒放於桌上的聲音,她覺得世間最好聽的聲音莫過於此了。很快地,燕小美泡在了水桶裏,他哼哧了兩聲,身上的疲勞頓解,房間的另一側,一支手伸向了酒壺,跟著,那包藥也放進了壺裏。這時,天色暗淡下來,屏風後麵泡澡的紫貂兒終於洗完了澡,他差點在水裏睡了過去,好在外麵有侍女問他是否馬上用膳,他才清醒過來。竇鳳玲想回到天井中去,卻被燕小美叫來的侍女堵在了門後,她不得不藏回那個壁櫃中。十幾個聖女侍者圍著燕小美又忙活了一陣子,燕小美舒服地打了一個哈欠,拿著筷子,笑著說道:“吃飯吧!”讓兩名侍女幫他一一的布菜,其餘的侍女們全都退下去。燕小美一邊吃著美食,一邊看了一眼桌上那壺皇上賜的美酒,酒香四溢,在屋子裏漫延著。他哪肯放過這般享受的機會,這可是皇上親賜的美酒,千載難逢。燕小美一把撈過一隻玉杯來滿上,一口氣喝了下去。
“皇上駕到!”行館裏響起了小太監的聲音。
燕小美聽了,連忙起身朝窗外看去,天井裏的竇鳳玲也心潮澎湃,真是天助我也,剛對聖女下了藥,皇上來得真及時呀!門口有人走出來,是燕小美身邊的侍女。
“聖女殿下正在用餐,皇上請進!”
季崇離擺擺手,說道:“平身吧!屋裏還有他人嗎?”
那名侍女起身答道:“屋裏隻有聖女殿下,皇上需要在這裏用膳嗎?”
季崇離想了想,說道:“祭祀大典讓聖女受驚了,朕心不安,前來看看。也罷,今天有些累了,加一雙碗筷,朕就在這裏用膳。”
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屋裏。燕小美忙叩拜下去,季崇離攔住了他。又道:“怎麽沒見到炎莊主?”
燕小美麵不改色地說道:“炎莊主說要去尋賊人的老窩,走了一會兒了。”
季崇離一聽,心裏明白了。他們在禦書房早就商量好的,祭祀大典以後,炎莫行就帶著燕純夕離開,想來城門口的司馬容已接上了他倆。他到這裏來,裝作和聖女親近,一來是避人口舌,以防有心人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二來是為了三天後的娶後一事,他要給燕小美交待一些事情,怕到時候出現什麽紕漏。
這時候的燕純夕,早跟在炎莫行身後上了那輛等候多時的馬車,從城門口出發,離開了恒國。司馬容自己坐在另一輛馬車中,走在他們的後麵,不時回頭遙看恒國的皇宮,皇宮大殿的金頂離得越來越遠,司馬容心頭一陣高興,祭祀大典鬧得小皇帝一定不開心,過後又把他的人給拐走了,這事辦得非常好,父皇要知道了,也一定為他高興。季崇離,咱們就走著瞧吧!天女是屬於越琪國的,隻有越琪國才有神花,你們的神花早被人偷走了,還有什麽臉麵來向花神禱告!
燕純夕坐在車中,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小美會不會舍不得離開恒國,這傢夥就喜歡享福,看他的樣子,比我還像聖女!他不會有別的麻煩吧?”說完,輕笑起來。
“我哪知道,小夕的本事大著呢,要不然,也不會被越琪國的太子看上,還一定要帶你到越琪國去。”
燕純夕白了炎莫行一眼,“想讓本女子保護你,就不要嘴硬!”說完,兩人會心地一笑。不管祭祀大典怎麽鬧騰已過去了,反正他們達到目的就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各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