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認親宴(二)
玉杯在張駿的手上,穩穩地握著,跟剛才一樣,絲毫沒有變色。周圍一片嘩然,玉杯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失去了剛才的靈活,連反應都沒有了。再有人衝動地上前,想從張駿手裏搶過玉杯來,看個究竟。李盈盈大駭之下,趕緊拿過玉杯收了起來。先前摸了玉杯變色的人都不服,大聲嚷嚷起來。
三個公主本坐在房中正看得高興,卻不想事情發生了突變。李月穩了一下心神,呼道:“妹妹,先進來再說吧!”李盈盈得此機會,趕緊退出人群的擁擠,走入房中。
“月姐姐,現在如何是好?”李盈盈哭喪著臉,說道。她連張駿都看不起,怎麽可能看中那樣一個東西,而且,她深信是玉杯出了問題,那人不可能是她的良人。
李月頓了一下,說道:“盈盈別著急,這事推到王爺身上吧!”李盈盈點點頭,說道:“已叫人去請了!”
不多時,李鬆柏和王妃走進內院,王爺的神色有些緊張,這裏堆著的人都是出自名門大家,哪個身後都是有地位的官老爺,怎麽好得罪人!玉杯的事,仆人已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他也不相信玉杯出了錯,還會把婚事懶在他女兒身上,隻是這話,要仔細琢磨著說出來,那人一看王爺來了,知道這事要讓自己娶上媳婦,還得需要王爺的認可才行。提起腳,連忙上前作輯道:“王爺,在下就是遙樂郡主命定的同心人,望王爺給在下作主!”李鬆柏一見那人的樣子,心道糟糕了!又看他身邊的人,也上前說道:“王爺,這話有些不真,剛才在下也讓玉杯認了一下,玉杯同樣沒有變色,請王爺作主!”張駿說完,悄悄地瞧了一眼房中,房裏安靜得出奇,李盈盈再不敢發聲。
“盈兒,你出來吧!”李鬆柏見事情不好收場,當著大家的麵得有個說法,情急之下,隻有找出當事人才行。
李盈盈緩步走到門前,說道:“爹爹,玉杯出了問題,此事都不作數!”
李鬆柏看了一眼張駿,問道:“二位公子,玉杯既然出了差錯,想必二位不會無禮逼婚,還請二位公子見諒!”
“不行!這事可不能這麽算了!本公子好歹也是相家的人,這番回了家,家中的媒婆都不敢上門來提親了!”那人說完,理直氣壯地看著王爺。燕純夕在一邊看得驚詫不已,美美說過的,那隻玉杯是空宵殿裏掉下來的神物,按說不可能失靈,咒術下在上麵,也不可能輕易地抹掉了。這事十分奇怪,對了,美美那傢夥怎麽不見蹤影,應該吃飽回來了呀?她一邊想著,一邊四處查看。炎莫行見她突然找起什麽東西來,心中似有一絲明了。
“你在找什麽?”他問。
“我找美美.……”
“為什麽找它?”
“.……”燕純夕啞口無語。她扭頭看向炎莫行,隻見他好笑地看著自己,眼底有一絲清明,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前麵又聽得李鬆柏大聲問道:“請問公子是哪家的人,本王親自去你家賠禮道歉!”眾人又是一陣喧嘩,王爺親自去賠禮,這禮可真是大了,這人好生無知,明知事不可為,偏要初生牛犢不怕虎,隻向虎山行。
那人氣呼呼地說道:“在下姓相,名單明。乃懷豫相家人。”
王爺愣了一下,懷豫相家可是曆代番王的後人,真是名門大家,並不比誰差。隻是這人看起來就像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心中一急。王妃看了他一眼,突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說道:“相家可是有一位叫相蘇的公子?”相單明回道:“相蘇乃在下的堂哥,本家人。”王妃‘哦’了一下,心下明白了幾分。那個相蘇不就是前不久王爺口裏說起的一個將才嗎?好像在封盛義的軍中任參將,原是個出類拔萃的文將。因有了相蘇的幾番提議,封盛義把紅池國邊境的事務處理的很好,且向皇上還請了功,相蘇受了重重的封賞。相單明要是跟那個相蘇一樣聰明能幹的話,這門親事,她也認了。隻可惜……
李鬆柏聽王妃提起相蘇,回過神來,記起了這個人的來曆,又看他的堂弟,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感覺。唉,世事弄人,現下先把這人打發了才是。剛要說話,相單明身邊的張駿突然言道:“王爺,不如讓郡主在兩人中間任意挑選一個吧?”
李鬆柏警覺地看了張駿一眼,此人麵目油滑狡詐,聽他的意思是認了兩人的親事,再從中選一個出來婚配,可是他一個都不想認,這個人比起相單明更無恥。他擔心地看了一眼房中,李盈盈肯定是不願再出來見客,他不把這件麻煩的事擋回去,王府又有誰來管閑事呢?王爺和王妃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過了一會兒,李鬆柏沉聲說道:“二位,請先到前廳坐一下,容本王問過小姐的意思再作決定吧!”於是,張駿和相單明跟著王爺向前廳走去,後麵跟著一堆人都大失所望,不願生事的人趕緊告辭離開王府,想看熱鬧的人仍繼續留下來,也都去了前廳裏。
炎莫行見燕純夕失魂的樣子,驀地說道:“出來這麽久了,該回去了!別人家的事,還是別管了!”
燕純夕低下頭,心中有些不安。這事古怪了,一定是美美幹的壞事。它說起偷玉杯的時候,她也嚴重警告過它,可美美堅持說那隻玉杯原是她的東西,並未答應不理會這事。雖然李盈盈有些欺負人,但後來跟她之間也無什麽大事糾結,她並不想看到李盈盈被戲耍,那畢竟是一個女子終生的幸福,美美這次可真是玩大了。
“主人,我來了!”腳底下傳來美美的呼叫聲。
“你……”燕純夕噎住了。
美美一見她的樣子,眨了眨眼,強笑道:“主人,那隻玉杯可能睡著了,你可別怪我!”
“放屁!就是你搞的鬼!說吧,這件事怎麽才能善了?”
“呃……主人,你就饒了我吧!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美美不敢承認,嘴硬說道。
“我不聽,別以為騙得了我!快說怎麽辦?”
“主人,玉杯裏麵的血已經被我吸走了,現在,那隻玉杯是無主的玉杯,自然是不會對李盈盈有用處。”美美低聲道。又抬起頭來,討好賣乖地看了一眼燕純夕。燕純夕憋氣得很,狠狠地瞥了它一眼。炎莫行在一邊看她有些奇怪地樣子,似乎又在跟那隻紫貂兒交流了,彎下腰來,一把抱起美美,說道:“這隻貂兒就交給我吧!看你累得這樣子,趕緊回山莊休息去。過兩日,我陪你去如意花坊瞧瞧那邊的光景,不管怎麽說,我也是有份子的。”
燕純夕沒好氣地轉過頭,直向王府外麵走去。崔宏已把馬車停在了門口,兩人一獸上了車。她想,等回了山莊再好好地收拾這隻可惡的貂兒,以後作什麽事之前,必須先經過她的同意才行。真是長大了,皮也厚了,不怕受到主人的懲罰了!
回到水月山莊後,小紅一見燕純夕就叫道:“胤龍回來了!”神色間有些慌張,燕純夕呆呆地看了她一眼,腦子裏打不過轉。胤龍遲遲才回來,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房間裏,胤龍昏然地睡在塌前,仿佛幾天幾夜都沒有得到休息了。案幾上有一株花,色澤有些暗淡,臨時插在了一個花瓶裏,半死不活的樣子。她上前仔細一看,這不就是胤龍找回來的紅唇花嗎?趕緊叫來小紅,重新找了一個花盆,刨鬆了泥圭,濕濕地栽了下來。再瞧著胤龍,胤龍的額前似乎多出來一條黑紋,身上的皮毛也鬆垮著,顯得精神頹廢,難道麒麟生了什麽重病?
“小姐,胤龍回來就昏過去了,一直睡到現在!叫都叫不醒!怎麽辦啊?”小紅驚慌失措地說道。
“不,看它的樣子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一掌,掌上有毒,因此,就變成這樣了!”炎莫行走進來,輕聲地說道。
“那會是什麽人打上的,胤龍是叢林裏的霸王,這毒掌顯然是人為的,但要讓胤龍挨打的情況實在太可怕了,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就能辦到的。”燕純夕急急地說道。
“是啊!這隻水麒麟本是上古神獸,力大無窮,且身形靈活,隻要它出現,一百裏之內沒有一隻野獸敢靠近。這打傷它的人,可見是隱於世外的巔峰高手,我真想不到還有什麽人能打傷它。”
兩人想起剛收服胤龍的時候,靠著鐵塊裏的咒語,才收了它的。光是炎莫行強行地收服,隻怕也不能。
炎莫行又上前仔細地翻看了胤龍的眼睛,眼睛裏現出一縷黑絲來,看來胤龍身體裏的毒已經在四肢間流竄,進入了眼睛裏,他掏出一粒避毒丹,喂了下去。說道:“這避毒丹隻能暫時地壓製毒性的漫延,而且,要是我沒有判斷錯的話,這掌上的功夫是天魔功的招術,隻有天魔功才能打出這樣的情形。”
天魔功?這麽說,胤龍在地巫峽遇上的那人是魔門中人,應該是魔門上層的長老或者深藏不露出的高手所為。趙奎已被打下了山崖,就算萬幸中不死,也重傷不起,那麽,魔門中還有誰能作到這點呢?那個偷襲竇鳳玲的人,想必也不行,如果他真有這麽高的功夫,當日就不會暗中偷襲,而是站出來決戰了。燕純夕百思不得其解,炎莫行心疼地看著她,真想把她頭上的皺紋給抹平,總覺得燕純夕就像一朵純白的花,不該被世俗的事沾染上塵埃。
“明天,看胤龍能不能醒來,這事著急也沒用。”炎莫行說道。燕純夕點點頭,回身走到案前,撫摸著那株紅唇花,也許紅唇花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進屋之後,她就沒有看見美美了,不知這傢夥又跑到哪去了,不過,她現在沒有心思管它,這時,她的目光看向桌上一個盒子,這個盒子先前進屋的時候沒看見有,什麽時候被人放在這裏的?她上前一步,輕輕地揭開了盒子。盒子靜靜地放著一隻透亮的玉杯,玉杯閃著晶瑩剔透的光澤,心頭一跳,握著玉杯的雙手有些顫抖起來,這不就是那隻同心玉杯嗎?
身後一股熟悉的檀木清香飄來,炎莫行走到她的跟前,同時看向她手中的玉杯。
“美美.……”燕純夕呆怔地看著前方,美美還是忍不住偷來了這隻玉杯,那傢夥怕她責怪,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是它?嗬嗬,既來之,則安之吧。先收起來.……”炎莫行說完,悄然地離開了房間。
藥王穀。瓦房的居室裏,兩個人相對而坐。太乙真人聞著屋內的禪香,垂眸了一會兒,忽睜開眼,眼裏一道精光閃過,緩緩地說道:“昨晚夜觀天象,血月初現,還有幾天就是八月十五,月圓之前有血月,旁邊還伴有災星,此乃天劫!花神福澤和天劫竟然同時到達,真是令老夫憂心啊!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渺渺真人沒有答話,顯然仍處在閉關之中,但渺渺真人能聽見他的話,太乙真人又道:“老夫已急書一封,送往皇宮裏。今日,皇上該收到那封信了。”信函裏寫道,天劫和花神福澤同時降臨人間,請求皇上為朝升國祭祀作法,免除人間禍患,求花神的庇護。因禍福同臨,大祭祀烏哲還需回也桑部落去取回一卷經文。此經文是針對這種特殊情況而保存了千年的經卷,隻有這卷經文,才能使得祭祀大典完成它的使命。要不然,行祭祀之事也無即於事。
“明日,老夫就要趕往雲台山,武林大會就要開始了。過了十五,再回皇陵後園,助烏哲開台作法。老夫告辭!”
太乙真人說完,渺渺真人的眉頭輕緩地動了一下,示意他已知曉了。又過了一會兒,靜室裏隻剩下渺渺真人的身影。
竹林外,依稀可見一片藥草中,有藥童在那裏耕耘。千年經卷,真的可以避禍嗎?渺渺真人的心裏泛起一絲苦味,但願如此吧!他心裏又想起一個人來,清淡秀麗的麵容,靈巧的身影,那個仙人轉世的燕純夕.……
太乙真人,你為何不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呢?一聲歎息,從風中傳了出來。
烏哲從皇上的書房裏走出來,隨後就拎著他的行李,踏上了去往也桑部落的路。
也桑部落的老族長那裏,確實有一部保存了千年的經卷,但經卷必須要新任族長才能傳承,老族長根本不可能無條件地為朝升國祭祀大典出力,李雲天派出的駐軍,守在大草原附近挾製著也桑部落的商業交易有許多年了,這一帶的邊防駐軍把也桑部落和其它遊牧族所在的地盤都看作是朝升國的附屬地,從不承認這些牧人是朝升國的臣民,應該享有應有的權利,城門口總是需要通關的關文才能進入,並且經商的關文是要用重金才能買下的。這也是騷亂不斷的原因之一,再就是遊牧族人因文化不同而造成的隔閡。
在也桑部落老族長的眼裏,烏哲就是一個部落的叛逆者。好在老族長的威望仍在,部落裏也沒有人公開反對烏哲,大家心知肚明,烏哲離開部落後,隻要不幫著李雲天對付也桑部落,那麽,得過且過,也不跟他計較那麽多。要是烏哲有一點反叛之心,這些部落的族人,沒人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