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恒國之行（二）
炎莫行回到客房中，看見燕純夕在座，手裏把玩著那隻憊懶的紫貂兒，與逍遙子說著閑話。他叫住了肖然，走到一邊，說道：“青鋒閣有著竊取情報和殺人的任務，另派了誰來承當護送百花令使者呢？”肖然聽後，答道：“在下已找人去叫來了！此人叫淩霽，他是青鋒閣功夫前十名之一，身手不凡，且機智過人。在下早想提他當副閣主了，公子說的這件事情就交給他來辦。”
炎莫行微行半步，轉身說道：“好，知道了。”淩霽這人，他見過幾次，對他印象極好。
這時，門外有人進來，正是淩霽。屋裏人都把目光投向他，淩霽停住腳，樂嗬嗬地一笑。一張清俊的臉上，鳳眸一閃，陰柔媚骨之氣撲麵而來。燕純夕在一邊看得心下直道，好一個妖嬈的男子，仿如雌雄同體。淩霽把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裏，手中一把輕巧的細梢扇暗藏鋒機，閑適地搖了兩下，說道：“大暑天的，各位選在這裏吹冰峽穀的涼風，真是爽了！”話音一落，肖然的手敲上他的腦子，且笑道：“淩公子是剛從花樓裏出來的吧，誰不知畫扇公子的武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一把金針奪人性命於須臾之間，可別讓花樓裏的姐兒們失望啊！”
淩霽，江湖人稱“畫扇公子”，武功原自藥王穀渺渺真人門下。師傅痛恨他不學醫術，隻貪武學之道，把醫術教給後進門的洛其寧，而藥王穀裏保命的武訣都交給了他。淩霽雖不擅長醫術之道，可他的一把金針使得比師傅還要厲害，點穴的話，除他本人能解開穴道，誰都無解。隻是這金針從不拿來救人，偏用在了殺人上麵。針飛扇梢下，或圓或扁，穿插如電，如絲又如畫。於是，畫扇公子的名號就出來了。肖然原想讓他作副閣主已是多時，淩霽總想無官一身輕，便推辭不幹。這一次，肖然把百花令的事情交給他，令他不得不接下副閣主的指定，心中也是暗喜。淩霽又好氣，又好笑，耍賴不成。
“這位燕姑娘可是與在下一同前往恒國都城？”燕純夕扭頭看淩霽，冷笑道：“小女子與畫扇公子一起上路，可真是沾光了！”
“嘖嘖，好厲害的嘴巴！本公子風流瀟灑，無人不知。燕姑娘想必是剛出門的大家閨秀，在下自當為護花使者。本公子的這個護花使者，可比你那個什麽使者更得人心，燕姑娘就從了吧！”
“哈哈，好一個護花使者。小女子有兩隻小獸隨行，淩公子可別忘了照顧好它們，雖然是初出遠門，本使者也不是沒有見解的人。公子不必在意，該瀟灑的時候還是去瀟灑吧！”
“怎可放他肆意妄為！小夕得把他看牢了。畫扇公子一上街，兩眼都看桃花去了，切忌要讓他保你萬無一失！”肖然插嘴道。
一屋子的人笑起來，炎莫行的心情放鬆下來，有了淩霽這個活寶，燕純夕的恒國之行問題不大。隻不過那雙媚骨的鳳眸，盯在這個清純又善良的女子身上，就是危險的事情。他想到這兒，嗓子裏哼了一下說道：“小夕別被他騙了！”話中似有醋意。燕純夕聽了，對淩霽說道：“好似畫扇公子的名聲不大好，本小姐還是速去速回吧！”
淩霽大笑道：“燕姑娘，現在可不是別的什麽人護著你，千萬要相信在下的一片真心，提防那些暗藏禍心的人從中挑撥離間，真是其心可誅！”說完，遠遠地望了炎莫行一眼，搖響扇子，身形左右直晃。眾人避其鋒芒，作勢防他。燕純夕懷中的紫貂兒睜開眼，淡淡的瞄了淩霽一眼，清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慧黠的光。淩霽好奇地看著美美，說道，“哇！想不到這裏還有一個可愛的小東西，你懷中的貂兒可是本公子未曾見識過的獸獸，此獸看似通人性，狡詐多端，可與在下看一看？”
“它叫美美。淩公子算說對了，它就是一隻美小獸。我腳下還有一隻睡著的豬，據說是神獸麒麟，以後它們都歸你照顧了。”燕純夕嘟著嘴巴，側身盯上淩霽那張陰柔的臉蛋，慢慢地說道。這個傢夥一付養尊處優的樣子，兩隻小獸如交給他來管，恐怕要受虐待了。炎莫行在一邊看得心裏有些發刺，如不是紅池國一行必須是他，他會親自陪著燕純夕把百花令下放出去。不過，他會在紅池國等他們前來，那裏是恒國之行的下一站。隻是心裏老有些不舒服，淩霽這傢夥長得真是太迷惑人了。他又想起季崇離托付的事，心思一緊，連忙把失魂收了回來。
“那兩隻雪鶴還有任務，等你回了水月山莊，我再把它交給你吧！”炎莫行對燕純夕說道。燕純夕輕輕地點下頭。說到要跟炎莫行分開，她心中有些不舍，崔宏在一邊看得仔細，暗道兩人似情愫初生，莊主的好事終於有眉目了。
大家又閑聊了幾句，逍遙子覺得自己仿佛年輕了十歲，從二十八歲又回到了十八歲，以他過來人的眼光，自然是看出炎莫行與燕純夕之間的關係不同，隻是這個莫矜，真的能接受燕純夕的情意嗎？心下有些不確定。另外，莫矜與青鋒閣的關係如此親近，似乎其中有些事情並不為他所知，而他作為恒國商家的牽頭人，最關心的事還是百花令的事，其他的事，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因此，逍遙子微微一笑，看著周遭的人，把一切置之度外。
肖然把恒國青鋒閣分部的人交給淩霽來分配，又把隨身的令牌摸了一張出來給他。紅牌是閣主令，黃牌是副閣主令，藍牌是長老令。黃牌便給了淩霽，自己正好回朝升國去了。炎莫行和崔宏帶著兩隻雪鶴，準備動身前往紅池國，他給燕純夕十五天的時間發放百花令，時間一到，不管有多少商家願意進駐此次計劃，也劃到第二批的計劃中。燕純夕盼著能盡快地完成任務，好回水月山莊去種她的花。有些花要一年才成熟一次，水月山莊的園圃裏種下一大片的花卉，急需要人打理。肖忻自從當了大管家後，事務多了起來，小紅和小茵的年紀尚小，隻會作飯和打掃屋子，她還差幾個懂得種花的人手。等回了水月山莊，安排好花匠，再去紅池國。
淩霽站在一邊，忽見她想著什麽事，眉頭都皺起來了，大叫道：“燕姑娘，你年紀比我小，就叫你小夕吧！本公子最不喜歡跟一個愁眉苦臉的人在一塊，要跟在下一塊走路，就得高高興興的樣子！”
燕純夕白了他一眼，說道：“凡事由我作主，本女子是百花令使者，你必須無條件地服從我。姑娘我想皺眉就皺眉，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畫扇公子要是看不慣，隻管走人就是！”
淩霽大怒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傢夥！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本公子可是青鋒閣的副閣主，風頭十足的畫扇公子一個，說吧！要什麽條件才肯聽我的話？”
“不跟你講條件！淩公子隨行，還要走在兩隻小獸的後麵，別踩著它們了！”
淩霽氣得直跳，見炎莫行依然無動於衷的樣子，說道：“原來是有人寵著你，才這麽囂張！”
燕純夕低下頭，臉上一紅，憤然道：“小夕有幸見識畫扇公子的功夫，恐怕囂張的人都在大街上排成一隊了吧！她們全靠公子寵著呢！”炎莫行嘴角一勾，看著撕破臉皮的燕純夕，說道：“甭理他！”又看了一眼無話可說的淩霽，說道：“這一下，有人管住你了。”
淩霽把扇子一合，瞪了一眼燕純夕道：“罷了，這張地圖你看著吧，要去哪裏說一聲，在下不想跟一個小姑娘計較！”說完，轉身從肖然的手裏拿過一張恒國地圖來，交到燕純夕的手上。燕純夕望了一眼，默然收起來。這時，腳下一動，胤龍醒了。
“嗷嗷.……”
淩霽驚得一跳，連呼：“聲音小點！你這隻豬？不！神獸大人！”胤龍追得他滿屋子亂竄，又不敢發力打過去，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狼狽不堪。肖然走到門邊，回頭說道：“青鋒閣的臉，都讓你丟盡了！”說完，徑直地走了出去。淩霽終於跳到燕純夕身後，喊道：“小夕，救命！”又見燕純夕不理他，飛身從窗台處逃了出去。
“我們走吧！”炎莫行笑道。燕純夕跟在後麵，退了房，一行人兵分兩路，各奔東西。
依炎莫行的話，燕純夕看了手中的地圖和百花令商家名單，十五天的時間劃了一條行進的路線出來，一座城市裏有一家大商戶進駐名單中，其他的商家就會跟他入駐，進入名單的商戶，便上了淩霽的保護名單，受到他手下那部分人的保護，特別是針對魔教入侵一事上，受到日夜的監護和劫殺對手。恒國有十座大城市，大商戶遍布其中，來回走完全程的話，估計要十天的時間，辦事的時間就要縮減到幾天中，因逍遙子事先跟五家大商戶說好了，見到百花令即刻發款，所以，燕純夕要走的路線時間就縮短了一半。
離得魯城最近的大城是恒陽城，恒陽城裏要走訪的商家就有兩戶，確定好先走這兩家商戶之後，淩霽陪著她去街坊上換了一身行頭，仍著女裝，隻是頭上戴一頂白紗帽，裙子換了一條水藍色的羅裙，頭發挽成了飛雲髻，斜插一根青玉簪，整個人看起來清爽極了。
“夕兒，好靚的美人喲！”淩霽嘻笑著說道。燕純夕心頭惱怒，什麽時候把小夕又喚作了夕兒，這麽親熱的喊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有什麽特殊的關係。隻有自己的心上人，才能這麽喊她的名字。
“貧嘴！”燕純夕黑了臉，淩霽一見，連忙叫道：“本公子不敢了！不過，小夕可喚我叫霽，在下絕不會生氣的！”話未說完，頭上已挨了一下，腦袋一縮，哆嗦道：“好了，好了！這麽粗魯的人，真舍得打本公子，也不怕那些女子為畫扇公子哭花了眼。”燕純夕拿他沒法，說道：“不準叫我夕兒，再有下一次，不會輕饒了你！”淩霽住了口，瞅著她身旁的兩隻小獸，都齊齊地看著他，再不敢放狠話出來。車子搖晃著，帶著兩個人朝恒國都城的一家商戶走去。
出了那家驛站，淩霽就派人找來了一輛馬車，車上吃喝用度的工具都齊備，幹糧被褥一應俱全。等燕純夕上了車，行了兩個時辰以後，恒陽城的大門就隱約地看見了。兩家商戶分別在恒陽城的南北兩邊，淩霽下了車，拉著燕純夕向一家酒樓走去，一邊說道：“那些商家逍遙子去過了一次，我們不必再遞拜貼，吃飽喝足了再上門去不遲。”
燕純夕有些驚悸，這些商家怎麽說也是當地的商業龍頭逍遙子名氣再大，沒有青鋒閣的威望，他們也不會這麽乖乖地聽話。可見青鋒閣的勢力龐大得很，這樣一來，倒是省事了許多，不必費什麽口舌，就能把事辦成。於是，她心情輕鬆又自在地抬腳進了酒店的大門，隨後跟在淩霽身後走進一個雅間裏，兩人叫了幾道菜，還溫了一壺酒，看著西窗邊漸漸消失的陽光，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
“好了，我們該走了。”燕純夕說道。她不能讓淩霽再喝下去，再喝下去的話會誤事的。
淩霽瞧了她一眼，半眯著眼，說道：“嗯，本公子今天高興！好久沒這麽痛快過了！”說完，放下一錠銀子，拉著她下樓。燕純夕有些不習慣地把手一縮，臉上清冷了一下。淩霽不經意地笑了笑，獨自往馬車上走去。
過了半個時辰，車子終於到那戶商家的門前。前後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事情就辦妥了。
燕純夕的臉色又回複到最初的樣子，美美和胤龍蹲在馬車裏假寐著，根本不想下車來。駕車的人看了看天色，等兩人上了車，掉轉車頭，就要送他們去客驛歇下。這時，淩霽望了一下簾外的夜色，夕陽西照，街上的人稀少起來，車後跟著的那些黑影離馬車的距離越來越近。他麵色一整，把嘻皮笑臉的模樣全然地收了起來。
“坐好了！”話說完，人已飛出簾外，隻聽得外麵大喝了一聲，然後再聽不見動靜。
燕純夕覺得耳旁一陣風聲急過，車子比先前快了兩倍的速度行駛，兩隻小獸似乎也意識到出現了危險，都坐了起來，緊緊地圍在燕純夕的身邊。
在那戶商家的房子裏，燕純夕拿出的翡翠令牌和莫矜的白玉，主人家二話沒說，就拿出印章來蓋在了名單上。這張名單比保險公司的保單還要靈，能保全家老小的性命啊！她不想出是哪一個關節上出了問題，身後尾隨而來的殺手，是在他們進入人家前跟上的，還是出門後才跟來的，這些對她一個沒有武功的人來講，那是完全不知所然的事。
“主人，別怕！美美在呢！”美美的聲音柔和地傳入耳裏。燕純夕即刻放下心來。是呀，淩霽想來是知道了被人跟蹤，他要甩掉對方，就出去親自駕車了。自己身邊有兩隻靈獸相護，車外還有四個暗衛看著車子，誰也傷不了她，沒啥可怕的！
“胤龍，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她問道。胤龍有先知先覺的能耐，因為它是神獸水麒麟，剛才不是在假寐麽，又不是真的睡著了。
“主人，胤龍知道。”
“那快說說.……”
“後麵的人是魔門派出來的人，他們想要搶走你的百花令牌。”
燕純夕大驚失色，原以為後麵的這些殺手是冰峽穀裏搶雪蓮的那些人，因心懷不滿要報仇雪恨來了，沒想到卻是魔門中的人，千裏迢迢地追蹤著他們。魔門的人混在江湖人中，又一直跟著出了穀，但一直沒有動手。他們是衝著百花令來的，這百花令剛出一手，對方就開始行動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怪不得肖然要留下淩霽來護送她，江湖上果然是險惡無比。她正想著，“嗖嗖”一串金針向著馬車旁的人急射出去，外頭響起打鬥聲，估計是後麵的人追上來了。馬車仍以飛速前進著，淩霽的人馬也跟魔門的人纏鬥上了。
“主人，要美美去幫他們嗎？”
“啥？你不是隻會禦使花妖和樹精？”
“自從主人從怡芳院回來，金花的封印就鬆動了，因此，美美的法力也得到了增強。現在，誰也捉不了我去，這路旁有樹林，樹林裏說不定就有樹精和花妖，美美可以出去找它們，攔住那些追蹤我們的人。”
燕純夕聽得歡喜，在冰峽穀裏見識的那一麵，讓她對紫貂身上的靈力有了認知，美美見她沒有意義，就讓胤龍留下來護在主人身邊，自己身子一動，跳出了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