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畫家的故事
菜已經上桌,桌上擺了五副碗筷。垂釣老翁帶著南宮荷祖孫倆走進飯堂,當著南宮荷的麵卸下一身的裝備,還原成一個風韻十足的三十多歲的女人。
“你、你居然是一個女娃子!”奶奶震驚地說。
女人說:“奶奶好!我姓王,叫花兒,您老叫我小王就可以。至於你南宮荷,就叫小王姐姐吧!”
南宮荷有些掃興地說:“我還想湊合你和奶奶成為一對呢!這樣我就有一個風趣的爺爺了。姐姐?我不稀罕!看您老也老大不小了,叫阿姨還差不多。還有啊,我們三個人吃飯怎麽會有五副碗筷?”
“哈哈哈,這就對了!剛剛我還在納悶,為什麽主治醫生那麽年輕,他的同學卻是一個老翁呢?”奶奶豪爽地說。
王大夫說:“無所謂啦!南宮妹妹喜歡叫姐姐或阿姨都行。來!坐下,咱們邊吃邊聊。這另外兩副碗筷是剛剛那畫家和書生的。不用等他們,他們餓了就會回來吃的。”
“這樣啊!那我恭敬不如從命,邊吃邊等囉。王阿姨,我覺得你和我的主治醫生很般配。哦,對了!奶奶,那個主治醫生姓啥叫啥呀!我隻聽你醫生前醫生後地叫喚,還不知道主治醫生貴姓呢!”南宮荷問。
奶奶努力地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姓啥叫啥。當時,我隻擔心你,所以沒問。”
“他和我同姓,是家中的老幺。他媽生了八個孩子,你們說他姓啥叫啥呢?”王大夫說。
南宮荷心裏默念一下,跟她同姓就是姓王囉,他媽生了八個孩子,他排名第八。就叫‘八’囉。主治醫生叫王八?哈哈哈,南宮荷忍不住笑出聲來:“王阿姨說那主治醫生叫王八?哈哈哈,笑死我啦!”
“我可沒說他叫王八,是你自己說的哦!”王大夫調皮地說。
南宮荷說:“王阿姨,如果我沒猜錯,我今天早上的營養早餐一定是你叫人送來的吧!”
“營養早餐?”奶奶和王大夫異口同聲地問。
南宮荷看不出王大夫是不是在演戲,隻好繼續說:“今天早上,奶奶和王八醫生去辦理出院手續時,有個中年男子送來一份營養早餐給我,說是昨晚有人預定好的。所謂的營養早餐就是一杯豆漿三個饅頭。我吃饅頭時吃出了一張紙條。紙條上貼有五個字——‘醫生非好人’。你對主治醫生不尊敬,說他叫王八,所以,我猜想,那字條應該是你貼的!”
王大夫搖搖頭說:“我還沒這麽無聊,會送免費早餐給你吃。我不喜歡那王八,直說就是。何必藏著掖著寫什麽紙條提醒你。”
“孩子,莫要胡說。那醫生怎麽不是好人。不是好人他會細心地把你醫治到蘇醒?不是好人他會花六十萬買你身上割下來的那兩粒要命的破石子?還有,你怎麽能吃陌生人送的早餐呢?怎麽瞞著我不告訴我呢?如果那時毒藥怎麽辦?”奶奶心疼地抱怨。她也分不清南宮荷說的是不是胡話了。
王大夫睜大眼睛,說:“那王八,化了六十萬買買你身上割下來的那兩粒要命的破石子?他神經病嗎他!”
“他有沒有神經病我不知道,反正我就被奶奶和那王八說是腦袋可能有問題來你這看有沒有神經病的。”南宮荷說:“待會兒,我把買賣那破石子的合同給你看看。現在請你講講那個畫紅嘴唇的畫家的故事吧。”
王大夫忙招呼著南宮荷祖孫兩人夾菜吃,然後講起了那畫家的故事。原來:王八是王大夫的初戀,畫家叫慕容笑,是王大夫的丈夫。
慕容笑沒有進過任何美術院校,也沒有拜過什麽師,他的作品卻不斷獲獎。因此各媒體認為他是一個難得的天才。西方的藝術觀猛烈衝擊美術界,大家都越畫越抽象,而他卻越畫越寫實。
其實,不論哪種風格,隻要攀上最高峰,就是大師。在寫實的畫法上,慕容笑走到了極端,也成了大師。他畫的人讓人害怕。那畫上的人和真實的人比例一樣大,纖毫畢現,眼神咄咄,讓人覺得隨時都可能從畫中伸出一隻手,摸摸你的臉。
王大夫發現丈夫畫畫時有一個怪癖,那就是必須閉門造車,不許任何人觀看。他的同行,朋友,親人,沒有一個人親眼見過他畫畫,很神秘。
有一天,慕容笑接到電視台一個編導的電話,要請他做一期訪談節目。他答應了。第二天,一輛采訪車把他拉到了電視台。開始錄製之後,他才知道,除了訪談,還有一個環節是現場作畫。節目組已經把筆和紙準備好了。編導說,畫一幅簡單的素描,做做樣子就行了。畫家愣了愣,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現場觀眾席上有幾百雙眼睛,電視機前有成千上萬雙眼睛。編導就解釋說:“我們請每個畫家做節目都有這個環節,作品贈給現場的幸運觀眾。”
畫家語無倫次地說:“不,我不畫,我今天狀態不好……”
編導又說:“您隨便勾勒一隻鳥都可以。”
“實在對不起,我畫不出來……”他一邊說一邊冒汗。……這件事傳出之後,圈裏圈外對慕容笑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一天深夜,慕容笑正在創作的時候,王大夫闖進了畫室——房間裏燈光昏暗,慕容笑拿著一支筆,一下下在畫布上塗著。他眼神呆滯,竟不像一個活人。
王大夫試探地說:“慕容笑,這房子多暗呀,再開個燈吧。”
慕容笑好像沒聽見,根本不理她。王大夫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突然闖進畫室生氣了,又說:“我在跟你說話呢!”
慕容笑還是不理她,繼續畫,嘴裏還叨叨咕咕的。太太有點害怕了,她走過去,看見他畫的是個古代女子,都畫完了,就差一個嘴了。王大夫推了推他的肩,說:“老公,你怎麽了?”
慕容笑猛地回過頭來,看著王大夫,雙眼充滿驚恐。突然,他直直地指著王大夫的嘴,說:“媽呀,嘴在這裏啊!”
打那以後,深更半夜,慕容笑經常提著紅油漆溜出去,到處畫嘴。胡同的牆,立交橋,公共汽車站牌……到處都是鮮豔的紅唇。
為了照顧丈夫,王大夫實在沒有辦法,隻好辭去醫院的工作自己在森林公園附近開了一間診所。現在,慕容笑不再溜出去到處畫鮮豔的紅唇。他愛找個地,支個畫架不停地畫紅唇。
誰都不知道,其實慕容笑不會畫畫。每次,他都是先進行自我催眠,然後再開始畫畫。他在催眠狀態中畫出的作品,竟然每一幅都是神來之筆!而那一天,他在催眠狀態中,被王大夫嚇著了,一下就走火入魔。
當然這些話都是王大夫的初戀情人‘王八’後來告訴她的。主治醫生王八曾經對王花兒大夫說過:催眠是為人類造福的。Hypnosis這個詞源於古希臘神話,它代表著萬物最原始的元素——快樂與自在。佛教的坐禪,印度的瑜珈修行法,歐美國家的自我暗示催眠法,都屬於這個範疇。在美國,催眠已經成為精神科醫師和臨床心理學家的必修課。”
王花兒大夫為了對丈夫的並有所幫助,專門去了一趟美國,專攻‘催眠術’。為很多病患解除了心理負擔。但卻對丈夫慕容笑幫助不大。因為慕容笑幾乎不說話,不說話交流催眠也沒用啊。
聽完王大夫講述畫家慕容笑的故事,南宮荷說:“我以為催眠術無所不能呢!比如說,推銷員高超的遊說,搖滾歌手的瘋狂叫喊,政治家的精彩演講……都無意中使用了這種‘催眠’的心理控製術。”
王大夫歎了一口氣說:“哎……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醫不自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