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鼠王托夢
南宮荷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我要醒來。不僅為了自己的未來，也為了孤苦伶仃的奶奶的未來。奶奶的嘮叨沒把南宮荷驚醒，卻把自己哄睡了。
將近兩個月了，老奶奶沒睡過一夜的安穩覺。她有好多話要問孫女，她擔心萬一自己睡著了而南宮荷睡死了怎麽辦？這近兩個月來，南宮荷沒有一絲好轉的現象。好多親屬都勸說老奶奶放棄治療。這錢在醫院連樹葉都不如。花錢如流水一去不複返。南宮荷父母寄給老奶奶的錢花完了，飛機失事所賠償的保險金花完了，現在南宮荷的醫藥費用的是好心人士的捐款。 老奶奶已經托親戚把老家的房子田地變賣，可大家嫌棄那房子太邪乎。一天內失去二人，一個得救也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這房子就是送人，暫時也未必有人要。
老奶奶的想法很簡單——隻要自己活著，就不能放棄對南宮荷的治療。南宮荷沒治了，自己也隨她一起去得了。所以三天前，當主治醫生判斷說，這小女孩肚子裏有了兩粒結石要做手術時，老奶奶毫不猶疑地答應了。死馬當活馬醫唄！要不然，能怎麽著？
手術完畢，從南宮荷肚子裏拿出的兩粒結石有手指頭大小。這兩粒結石一樣的東西像長在南宮荷的肚子裏似得，又像是不小心吞咽下去消化不良所致。兩粒結石大小一樣，圓溜溜的。主治醫生用放大鏡細看後，發現：一粒有鳳凰圖騰似得圖案，一粒長有一條騰雲駕霧的龍狀。如果這就是古代所說的‘舍利子’，那也太神奇了！主治醫生保留了這兩粒結石拿來觀察研究。主治醫生用盡一切辦法想讓南宮荷快點醒過來，他想聽聽南宮荷說說是否吞咽過這樣圓溜溜的珠子。
手術後三天，南宮荷居然有了蘇醒的狀況。這可把主治醫生高興壞了。如果能研究出這結石的來龍去脈，自己在醫學界可就是權威了。
在夢裏，奶奶看見了一隻小小的老鼠。老鼠問：“奶奶，還記得我麽？我就是不偷油吃的小老鼠啊！”
奶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十幾年前，孫女還是個剛剛長出牙齒的小不點。似乎有一隻小老鼠說過：“那不能算！反正我沒偷過油吃，我是一隻好老鼠。”
那時，小老鼠還爬到南宮荷的手上，把又細又長的小尾巴纏繞在南宮荷的手指上打秋千，逗得南宮荷格格格地笑。老奶奶也覺得挺有趣，也跟著笑起來。小老鼠把南宮荷和老奶奶逗笑了，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也咧嘴歡笑。
從此後的好一段日子每天到吃晚飯的時候，小老鼠就會跑出來跟南宮荷玩兒，逗南宮荷和老奶奶笑。
南宮荷吃飯滿地掉飯粒，小老鼠趕緊打掃，吧唧吧唧地撿飯粒吃，把小肚子撐得圓溜溜的。老奶奶和南宮荷都很喜歡小老鼠，天天盼著他出來一起玩。小老鼠有好幾天不出來了，南宮荷讓奶奶唱“小老鼠，上燈台”的童謠，一唱，小老鼠就會出來的。但老奶奶不肯，說小老鼠壓根就沒偷過油喝，我幹嘛還唱那就童謠啊！南宮荷一個勁地吵著要跟小老鼠玩，奶奶沒辦法，隻好編了一首童謠唱了起來：小老鼠|快出來|荷兒想|奶奶愛|你是我們的好乖乖！
剛唱完，小老鼠就出來了，樂得南宮荷和奶奶又格格格地大笑起來。自那次後，小老鼠再也沒出現過。十幾年來，奶奶想起來都覺得那隻是一個夢。
“你真的是那隻不偷油吃的小老鼠？你看我孫女大了，我也老了，十幾年了，小老鼠怎麽還那麽小？”老奶奶問。
小老鼠說：“那是因為你孫女把我緊緊地抓在掌心的緣故啊？這不吃不喝的將近兩個月，我不餓死已經是命大福大了。哪裏還能計較能否長大啊！”
“什麽？小老鼠！你說我孫女緊緊握住不肯鬆開拳頭是因為你在她掌心的緣故。嗬嗬嗬，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老奶奶說。
小老鼠也嗬嗬的直笑，說：“奶奶，念童謠。小老鼠出來了，你孫女就醒來了。切記切記！”
小老鼠消失在一道金光裏。太陽從窗戶投進一縷金燦燦的陽光照在老奶奶的眼皮上，老奶奶揉揉眼睛醒了過來。自言自語地說：“好久沒心情做夢了。昨晚居然夢見了闊別多年的小老鼠。也許這是個好兆頭吧！”
“荷兒，你知道嗎？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那隻不偷油吃的小老鼠。他對我說了好多好多話，好像很重要，但我一睜開眼就不知道夢裏的小老鼠究竟說了什麽了！你也知道，奶奶越來越老，記性越來越差。哎……”老奶奶一醒過來就不忘醫生的囑托，要多和孫女說話，喚醒她求生的意誌。
陽光照在病床上，南宮荷蒼白的臉也變得紅潤起來。老奶奶看到了很高興。不由自主地向南宮荷嘮叨起南宮荷小時候的事。說起那隻不偷油吃的小老鼠。
“荷兒，你知道嗎？小時候你非得讓奶奶叫你‘小耗子丫丫’不可。小老鼠走了好久都沒回來，奶奶也好久沒叫你‘小耗子丫丫’了。你已經長大了，孩提時的諢號怎麽能亂叫呢？‘小耗子丫丫’，嗬嗬，‘小耗子丫丫’。‘小耗子丫丫’手裏抓了個小老鼠，哦！天哪！我剛剛說了什麽？‘小耗子丫丫’手裏抓了個小老鼠。對對對！就是這話，這話很重要。荷兒，你幹嘛緊緊握住小老鼠呢？他都快餓死啦。你快快鬆手放小老鼠出來吧！”老奶奶說。
南宮荷的手指艱難地動了動。老奶奶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老奶奶似乎明白過來，隻要講與小老鼠有關的事，孫女南宮荷就會有所反應。
“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喵喵喵，貓來了。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荷兒，你知道嗎？幾天前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小女孩唱的跟咱不一樣，她是這樣唱的：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叫奶奶，奶奶不肯來。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我當時就在想，奶奶為什麽不肯來呢？奶奶怎麽會不肯來呢？就是偷油吃的小老鼠也挺可愛呀？”老奶奶一邊說一邊觀察南宮荷的反應。
南宮荷的手指動起來的頻率越來越快。眼睛如一個沒睡醒就被鬧鍾吵醒的人。想睜開又難以睜開。
老奶奶有種強烈的預感，孫女就要醒來了。自己還有什麽有關老鼠的事要講呢？對對對！孫女讀幼稚園時還能念一首《老鼠嫁女》。因為有趣，至今還記憶猶新。想到這，老奶奶情不自禁地念叨：
哩哩啦啦，啦啦啦，敲鑼鼓，吹喇叭，老鼠家裏辦喜事，有個女兒要出嫁。
女兒嫁給誰？
鼠媽問鼠爸。鼠爸是個老糊塗，他說：“誰最神奇就把女兒嫁給他！”
鼠爸去找太陽，太陽公公說：“烏雲要遮我，烏雲來了我害怕。”
鼠爸聽了找烏雲，烏雲伯伯說：“大風要吹我，大風來了我害怕。”
鼠爸忙把大風找，大風哥哥說：“圍牆要堵我。我看見圍牆就害怕。”
鼠爸又去找圍牆，圍牆叔叔說：“老鼠會打洞，老鼠來了我害怕。”
太陽怕烏雲，烏雲怕大風，大風怕圍牆，圍牆怕老鼠，老鼠怕誰呀？
哈哈哈……鼠爸樂的笑哈哈：“原來貓咪最神奇，女兒應該嫁給他！”
哩哩啦啦，啦啦啦，敲鑼鼓，吹喇叭，老鼠女兒坐花轎，一台抬到貓咪家。
老鼠爸爸，老鼠媽媽，第二天來看女兒。咦，女兒不見啦！
女兒在哪兒？女兒在哪兒？貓咪說：“我怕別人欺負她，啊嗚一口吞下了。”
南宮荷眉頭緊鎖，一副很不開心的模樣。老奶奶笑著說：“荷兒？小耗子丫丫！我知道你能聽到奶奶說的話，對吧！你一定不高興奶奶說貓咪把老鼠女兒啊嗚一口吞下了。是吧！小時候你就對老鼠情有獨鍾。不許別人說老鼠的壞話，最愛看《老鼠和貓咪》的動畫片。一首《老鼠愛大米》的歌被你唱了又唱，把奶奶的耳朵屎都唱滿了。哎……你知道嗎？現在的奶奶最想聽到你唱《老鼠愛大米》，你快醒來和奶奶鬥嘴啊！丫丫小耗子。”
南宮荷的臉部表情越來越豐富，她似乎能感受到奶奶的心情，正努力地睜開眼睛。掌心的小老鼠已經露出了尖尖的鼻子，長長的胡須。
奶奶看到了小老鼠的鼻子胡須，激動地念道：“小老鼠|快出來|荷兒想|奶奶愛|你是我們的好乖乖！”
小老鼠從掌心鑽了出來。眉頭緊鎖的南宮荷舒展了眉頭，睜開眼睛，叫了聲：“奶奶！”
“哦……我的寶貝！你可醒來了！”老奶奶抹了抹眼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