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臨終囑托
群山環繞處，綠樹成蔭，各色藤蘿沿著粗壯的樹幹蜿蜒而上。一汪清澈的湖水取名龍泉湖，龍泉湖如美人明媚的雙眼鑲嵌在高山頂上，給群山增添了不少靈動的氣息。龍泉湖畔四周站立著婀娜多姿的垂柳。一棵棵如同愛美的少女伸長脖子往湖水邊靠近，在風的攛掇下以水為鏡自我欣賞著歡快起舞。
柳樹下，一個身著粉紅羅裙的少婦怔怔的麵朝湖水發呆。少婦名叫南宮荷，是南山山莊南宮榮的千金，三年前嫁入龍苑龍誌飛為妻。南宮荷自小體弱多病，聰慧過人。無人處，喜發呆冥想。
正在發呆冥想的少婦南宮荷對山下的丫鬟小翠一聲聲大喊也充耳不聞。小翠從山下氣喘籲籲的爬上來，遠遠看見身著粉紅色羅裙的少婦又鬱鬱寡歡如雕像，在湖邊的柳樹下呆坐。不禁起了逗主人開心的念頭。
小翠人如其名，不，是衣如其人，喜翠綠色服飾。身著翠綠羅裙的小翠從路旁摘了一根毛茸茸的狗尾草，輕手輕腳的靠近少婦，將狗尾草伸向少婦潔白如脂的脖頸。少婦受到驚嚇般抖動了一下雙肩，忙回頭一看，見是自己的貼身丫鬟小翠搞的鬼。麵帶微笑嗔怪的責備道：“小翠，你怎麽還小孩子一樣淘呢？”
小翠伸伸舌頭對南宮荷說：“小姐，你又在想公子嗎？小心別想的丟魂哦！……放心好啦。剛剛潘大哥快馬加鞭的趕來送信，說今年公子準會趕回來過春節的。”
“嗯……小翠，你看我和相公小時候插下的柳枝都綠樹成蔭懂得回報，我，我，你看我的肚子，什麽時候才能鼓起來，生個胖娃娃啊！婆婆待我這樣好，現在重病在身卻念念不忘要看孫子一麵，我的肚子怎麽這樣不爭氣呢？嫁到龍苑都三年了，哎！”少婦又歎了口氣悠悠的說。
“小姐，你看你，老是歎氣。這能怪你嘛！你嫁到龍家，洞房花燭夜過後，少爺就接到聖旨去助皇上一臂之力，這一走就是三年……現在好了，龍公子回來了，你們夫妻倆團圓了，你還這麽年輕，還愁懷不上孩子麽？”小翠勸解到。
“嗯！”少婦緊皺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不少。
小翠見狀，又拿起狗尾草往南宮荷脖頸處撓癢癢。南宮荷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作勢跟小翠搶奪起狗尾草來。主仆兩個追追打打沿著湖畔在柳樹下盡情歡笑。對於嫁到龍家三年未孕的煩惱暫時被南宮荷拋到九霄雲外。
“小翠，是不是婆婆有事找我呀？”打鬧了一會兒，少婦問。
“哎呀！你看我這豬腦子，早把老婦人的話給忘了。快，快，老婦人說有話對你說。”說完慌忙拉起少婦的手往山下奔去。
主仆倆一路狂奔，不一刻就跑到山下，在長長的回廊中左彎右拐的來到老婦人房間門前。
南宮荷稍在房門口停了一會，等喘息平息下來推門而入。走到老婦人的床前，握著老婦人幹枯的手問：“婆婆，今天好點了麽？”
“傻孩子，我怕是好不了了！剛剛你潘大哥送口信來說，誌飛會趕回來過春節。我聽了很是開心，身體也精神多了，所以想和你說說話。”老婦人說完朝屋內的老女仆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並在門口守住不讓人來偷聽。
“荷兒，扶我起來！”老夫人說。
“是！”南宮荷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將老婦人扶起下床後，說：“婆婆，我去拿痰盂過來。”
“不，不用！”老婦人說完雙膝一彎跪倒南宮荷的跟前。
“婆婆，婆婆，你怎麽啦！快來人啊！……”南宮荷驚慌失措的喊道。
“荷兒，別怕！我身體沒事，我隻是有事求你，如果你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老婦人說。
“婆婆，我答應，您說什麽我都答應！快起來！”南宮荷惶恐的說。
“好，好，好！荷兒，你去叫張媽泡一杯‘九死還魂茶’端來，不要忘了讓張媽加兩片紅參。咱們婆媳倆好好嘮嘮。”老婦人見兒媳婦南宮荷毫不猶豫的答應，堆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當一大杯加了兩片紅參的‘九死還魂茶’端到老婦人手上時。老婦人很有精神的侃侃道來：
“我們龍姓有三個來源。第一支：相傳舜有大臣名龍，他的後代成為龍氏。第二支：黃帝己姓後代有個叫董父的，負責為帝馴養龍，被任命為豢龍氏，視為官名。他的後代，有一支將“豢龍”簡化為龍，作為姓氏。第三支：夏朝的劉累替帝孔甲養龍，被賜姓禦龍，劉累的子孫有一支將“禦龍”簡化為“龍”作姓氏，稱龍氏。我們龍苑原先屬於第三支龍姓的來源，五百年前遷徙至此。現在卻不屬於任何一個旁支了，我們可以說是第四支，或者說是第三支的變異。知道這個秘密的如今隻有我和張媽。這個秘密還得從我的兒子，你的丈夫龍誌飛的身世說起。
龍誌飛並非我的親身。我嫁給你公公九年未曾懷孕。想要一個孩子的願望折磨的我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形同枯槁。”
南宮荷靜靜的傾聽著，老婦人接著說：
“我*日日祈禱，虔誠拜佛。直到碰到張僧繇居士，才解開了我的心結。張僧繇是個能與生靈溝通的畫家。俗稱‘神筆’。
有一次，張僧繇居士在金陵安樂寺的牆壁上畫了四條小白龍，四條龍都是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但是張居士並沒有給龍點上眼睛，還說如果給龍點上眼睛龍就會飛走。好奇的人們不信，強烈的要求張居士給龍點睛，他隻好給其中的兩條龍點上了眼睛。
頓時，晴朗的天空突然雷聲大作，被點睛的兩條龍活生生鑽出牆壁一飛衝天，消失在九霄雲外。‘畫龍點睛’的故事就此廣為流傳。
此後許多年過去，這個故事經過文人的藝術加工，俗人的添油加醋，張僧繇高超的繪畫技法被渲染的神乎其神。
後世許多畫家莫不以超越張僧繇居士為一生的藝術追求。
給安樂寺白龍壁上剩下的兩條白龍點上眼睛，造就另外一段傳奇，更是畫家們心中最浪漫的夢想。
這就是人人皆知的‘畫龍點睛’的成語典故。但惟獨沒人知道那條被點上眼睛的兩條小白龍如今身在何處，下場怎麽樣。
當時，張僧繇居士因為畫龍點睛而聞名四海。殊不知，‘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事被龍父知道了，他到玉皇大帝那兒告了一狀——龍生九子是世世代代不變的事實，如今俗世間多了兩條雲遊四海的小白龍這算什麽？所以，請玉帝做主懲罰張僧繇。眾位神仙各抒己見，最後由玉帝發言說：點睛非張居士的本意，可既往不拘；兩條小白龍屬畫中之物，消滅即可。
於是，龍父得玉皇大帝許可就派出他的九個兒子——贔屭 、螭吻\/鴟尾、蒲牢、 狴犴（bìàn） 、饕餮（tāotiè） 、蚣蝮（bāxià） 、睚眥（yázī） 、狻猊（suāní） 、椒圖，圍堵被張居士點了眼睛的那兩條小白龍。
一番天翻地覆的較量後，一條小白龍化身為湖，也就是我們龍苑山頂的龍泉湖。另一條眼見要灰飛煙滅，不曾想龍之九子動了惻隱之心化身九座大山故作圍堵狀，任由這條畫中之龍在這片群山內自生自滅。九龍真身卻回原地向龍父匯報說已經鏟除‘畫龍’了。龍父信以為真不再追究下去。
這片群山被人們稱作三百山。其實這大大小小的座座青山，連成一片又何止三百座呢？那由龍之九子化身的九座大山就是我們現在龍苑周圍的群山屏障——九龍嶂。
畫中之龍逃過這一劫，在張居士的神筆下化身為一個可愛的男嬰。男嬰躺在蓮花上從龍泉湖底緩緩上升，冒出水麵。隨著一股瀑布漂流而下來到知音泉，被我和張媽看到，撿回家秘密養育。而我則假裝懷孕。
十個月後，畫家張居士不請自來。他到龍苑造訪時說：這條小白龍最大的願望是雲遊四海。既不能以龍的外形存之以世，讓他作為你的孩兒也是一種緣分。你好好待之，以彌補你結婚九年未孕的遺憾。現賜名為‘龍誌飛’，意為誌向高遠的飛翔。
張居士說完神筆一點，可愛的男嬰頓時縮小如同剛出生的樣子。
張居士念過一段密語後對我說：小白龍即成人形，一切與常人無異。常言道‘為人不自在，自在不為人’，望婦人好生撫育教導才是。張居士言畢不見了蹤影。沒能好好感謝他，我至今感到遺憾。
你公公是我們龍家的第三代為官者。我們這第三支龍姓的龍家祖訓有一條是：不能在朝做官，若三代在朝做官者就會‘絕種’。在祖上看來，無論你做官做的多麽清正廉潔，但總會有客觀的因素導致部分百姓受冤枉，徒增了自己的罪孽。我這代已是第三代，如果沒有張居士的神筆及機緣巧合，我們龍苑早就絕種了。你公公不明真相，總說老天開眼，善有善報，讓他官運亨通，膝下有子……
飛兒三歲時，你公公戰死沙場。我苦守龍苑十年，十年後湊合你和龍誌飛的因緣。飛兒誌向遠大，不是久居龍泉湖之龍。加上婚後第二天就接到聖旨去平東山叛亂，那也是無法阻擋的事……
我想，既然祖訓是祖上撰寫而成，我們後代除了必要的遵守外也無其他辦法。飛兒和你同歲，都已滿十六了。我的責任盡到，也該和你公公相聚了。但我實在不忍心我們龍家絕後，所以我拜托你，一定要讓我們龍家的香火得以傳承下去。”
老夫說完，默默的品了一口‘九死還魂茶’以便提神，同時也給南宮荷消化這些話的時間。
片刻後，南宮荷小心翼翼的問：“婆婆，我該怎樣做，才能讓龍家不絕後呢？”
“‘心存善念，多做善事’是最主要的。具體怎樣做你可以問問張媽。”老婦人說完將茶杯遞給少婦，緩緩的在床上躺下，安詳的閉上了雙眼。
南宮荷放下茶杯，在床前等了好久，也不見老婦人有所指示。就起身去廚房給老婦人熬藥去。走到門口，張媽問：“老婦人走了嗎？”
“啊！走哪裏去！婆婆剛睡著，你別吵她，我去廚房熬藥。”南宮荷說。
“用不著了！少奶奶。老婦人走了，再也不會喝你熬的藥了。你去把小翠叫來，我們一起送老婦人一程。”張媽臉無表情的吩咐道。
聽了張媽的話，南宮荷口咬手絹努力讓自己鎮定。隨後邁著細碎的步子找小翠去。
在老婦人臥室，張媽在給老婦人穿壽衣壽鞋。南宮荷和小翠跪在床前的火盆旁，一邊燒錢一邊垂淚。
待到張媽料理完老婦人身上的一切，安慰著小翠和少夫人說：“你們不必傷心，一切自有天意。我和老婦人的情誼就像你們兩個一樣。名義上為主仆，事實上的相處比姐妹還親。如今老婦人已經仙去，我也不願獨活。有幾句話囑托你們，萬望你們切記在心：
一是，我們死後不必對外宣稱，要秘密安葬。你們倆人必須同心協力在三百山處尋一風水寶地好好安葬。這一風水寶地在三百山最中央的一個天然岩洞裏。古有‘葬進三尺出天子，葬出三尺出狀元’之說。你們找到岩洞後對著洞口念三次就行。
二是，少奶奶為龍家的香火得以傳承下去的具體方法：可一切照舊，兩地分居，你吃齋念佛幾十年等待老天眷顧，或許能老年得子；或想盡辦法與少爺龍誌飛朝夕相處，多行善事，三年內必有佳音，隻是你和少爺必有一人折壽，在你們的孩兒滿三周歲時離奇死去。
張媽囑托完畢，將老婦人抱起走出臥室來到忠義堂，將老婦人放進預先準備的描龍繡鳳的棺材中。蓋上棺材蓋。隨後脫掉自己的外套，裏麵也是一身壽衣壽服壽鞋的穿戴。
南宮荷和小翠緊緊跟在其後步入忠義堂，隻見那棺材比一般的棺材高了三尺三的樣子。少婦正奇怪此棺木的與眾不同，卻見張媽仰頭、張口吞下一粒紅色的藥丸，伸手往棺材底部一拉，棺材出現了一個抽屜式的暗層。坦然的躺了進去。
南宮荷與小翠驚愕的長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片刻，隻見棺材底部的縫隙處如銀行自動取款機吐鈔票似得吐出一張羊皮紙。南宮荷和小翠慌忙起身，小翠伸手接過信紙遞給南宮荷。
“嘩啦啦”一陣聲響，棺木的縫隙合並的完整無缺，又與一般的棺材無異。用天衣無縫來形容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