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洛洛長年分兩邊
龍殷看著眼前的馬車,唇角揚起無奈的笑意,這馬車的前後全是金麵扶手,罩著薄紗的窗戶都是檀香木所造,四匹高頭大馬各個精神抖擻,這樣的車走在官道上沒人敢攔吧,一定覺得是哪家的公子野外出遊。
從漢沽到洛州城還有一段距離,當初龍殷是和慕君浩一起去的,然而現在,他已然坐在了那金鼎寶座上俯瞰四方。
故人遙遙不相見,唯願他朝若初年。假如有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龍殷還會選擇讓慕君浩成為帝王嗎?
她被千娋抱著上了馬車,靠在軟墊上,擺正了姿勢,就不再言語了。
呆呆的看著窗外,眼底流露出不舍的心緒,她舍不得的,是和慕君浩在漢沽城的一切,原來從那時起,她心裏就已經放不下那個男子了。
所以即便為他生死不顧,也心甘情願。
白芷和千娋在車裏伺候龍殷,常山和劉墉在前麵的馬車上開路,兩個的車夫都是陳家派來的。
如此華麗的馬車會出自陳老爺子的意願?龍殷看了他的信就什麽都懂了。新帝登基三年,廢除了很多舊的製度,連帶一眾老臣都連根拔起,整個朝堂變得清水無魚,能在裏麵混跡,也都是慕君浩的心腹。但是他很重視權衡各方麵的勢力。
陳家,蕭家,張家,王家等都是九州有頭有臉的大戶,既要給他們臉麵又要讓自己放心,這可不是一個好幹的差事。
陳老爺子是個聰明的人,他不想給慕君浩鏟除陳家的念頭,就把整個陳家弄的烏煙瘴氣,浮華亂人的樣子讓慕君浩一看,就覺得不用自己動手陳家也早晚會滅,既然如此,他為什麽不坐看好戲。
皇帝的心思永遠都是最簡單的也是最難猜的。
龍殷看著桌上的小燈愣愣的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白芷瞧著她那樣子也不敢打擾,隻是坐在一旁,靜靜的做著手上的衣服。
可千娋才不管那些,美眸眯著,“你倒是舒服了,我們兩個人伺候你一個,到了洛州我能不能出去玩兩天?”
她巧言入耳,白芷抬頭,看著龍殷,三年不見,她心裏有太多的話想和龍殷說,想問問她這三年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話到了嘴邊,又順著舌尖吞進了肚子裏。
她如何能開得了口,她說白了,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再看看千娋,她覺得自己有太多地方比不上千娋,可能,小姐已經不再需要自己了。
每每思及此,她心裏就像被刀挖了一樣難受。
沒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龍殷曾經告訴過她,不要把事情看得太難,也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簡單。
現在,她隻是想著能做好自己的事情,陪在龍殷身邊就足夠了。
龍殷聽著千娋的話,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想去便去,問我做何,我是綁了你的手腳不成?”她倒是一直希望千娋離開這裏,百越就算不好,也是她的家鄉。
而洛州也是她的根,她不能離開,不能死在別的地方。
千娋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她就是想氣氣龍殷,她現在想去哪都費勁,得讓她清楚這一點,她才能更加愛惜自己的身子,不然總是用那什麽勞什子的金針之法,強行刺痛自己的穴道,不死的更快就有了鬼了。
她心中是十分關心龍殷的,但是很多時候,她選擇用一種比較另類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白芷見狀也不說什麽,隻想著回到洛州能讓柳惗橖再看看小姐的腿,別讓龍殷就這樣過一輩子。
她伺候著倒是沒什麽,但龍殷如此風度的一個人,要是因為兩條腿走不了路,以後影響的可就多了。
她是這麽考慮,但是在龍殷心裏,她這一輩子,已經過完了,現在的她,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龍小姐,前麵過了山,我們就歇歇吧?”說話的是陳家派來的車夫,人長得老實,辦事也像是個穩當的人。
龍殷沒有說話,白芷說道,“行,前麵停吧。”
千娋在一旁看著兩人如此的默契,也不做言了,左右她就是個外人罷了。
這麽想著,心裏愈發堵得慌,一臉的不快。
龍殷看到了,也隻當沒看到,她不能誤了千娋一輩子。
“皇上,龍殷有消息了。”暗衛站在屏風後麵,低著頭說道。
不經意的聽到這兩個字,慕君浩渾身的血脈都停止了,手中的禦筆停頓了一下,不在意的說道,“都三年了才有消息,你們的辦事效率讓朕心堪憂啊。”
暗衛立即跪在了地上,“吾等辦事不利,請皇上責罰。”
渾厚的聲音響徹在大殿中,慕君浩並沒有說什麽,任由那人跪著。
他心裏的波濤洶湧隻有他自己明白,他在極力的忍著自己的心緒,三年了!他的人找遍了九州的每一片土地,卻找不到她這個人。
沒有一點蹤跡,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隻有劉墉三人隱居在漢沽城,要不是朝中勢力不平,他早就把那幾個人抓到大牢裏問個清楚了!
龍殷不會死的,如果龍殷死了他們也不會那麽平靜的過生活,可是她就是消失了。
原以為她是跟婁木然一起離開了,卻沒有在玉渡山看到她的身影。這三年她究竟去了哪裏,過的好不好,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
想到自己已經離開她的世界如此之久,甚至再也回不到秉燭夜談的時候,慕君浩的心就揪著疼。
他早已不怪她當時隱瞞自己的事情,甚至心中的每一幕都是她為自己籌謀一切,為自己出生入死,他是多麽的懊悔,居然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是他的不對,他的不好。
龍殷可以打他,罵他,甚至把他一腳從龍椅上踹下去,卻不能這樣無聲的懲罰他。
現在的自己算是一個成功的帝王嗎?慕君浩心裏明白他之所會做這些,全然都是為了讓龍殷看見,為了讓她知道,自己沒有辜負她所作的一切。
手中的禦筆在奏章上又圈了一個紅色的印記,終於停下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