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動九州於心城
趁著這功夫,柳惗棠迅速的把針收在了袖口,他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沒有留下一絲破綻,看著婁木然眼裏的疑惑和怒氣,他隻是彎了彎嘴角,斜眼看著床上裝睡的女人,眼裏浮起一絲笑意,“我自然是為了能阻擋外麵的寒氣,屋裏自然是要通風,但是她若是傷上加冷,可就不好了。”
婁木然看了看龍殷,又看了看他沒說什麽,把水盆放下了說道,“然後怎麽做?”
柳惗棠扯了扯自己的袍子,“然後自然是你替她擦擦身上,驅驅寒!”
“就這樣?你不是還要針嗎?”他看著柳惗棠前言不搭後語的樣子,心裏咯噔一跳,卻說不出是哪裏不對。
龍殷抬起眼眸靜靜的看著兩人,婁木然的側臉就在那個時候,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裏,她想,世間美男子無數,像婁木然這般既冷逸又瀟灑的,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看看她那樣子,就算紮了針,也未必有好處,本禦醫改變了想法,還是先給她擦擦吧,我明日再來。”
龍殷聽著他的話,又閉上了眼眸,他明日再來,那就明日還有機會。想了想,閉上了眼睛,不再做聲了。
柳惗棠笑著說道,“難不成你要我來替她擦嗎?那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我家有美嬌娘,實在是不喜做這樣的事情,你若是不願,那我也可以勉強為之。”看著婁木然瞬間冰裂的臉,他哈哈大笑著,大步流星而去,剩下婁木然一人,空對著門口恨的牙癢癢。
轉過身,看著床上的女子,歎氣,從水盆裏拿起布,掀開簾子,放下,掀開,又放下。
始終是邁不出那一步,歎氣,打開門,喊道,“白芷!”
遠遠的聽到那聲音,柳惗棠嘴角含著笑意,“婁七公子還真是不懂女人,不過也難怪他這般,龍殷她就算不上是個正常的女人。”黏著手上的那抹幽香,他搖搖頭,離開了富春巷。
“太子爺,前麵就是碰麵的地方了,等下不管發生什麽事,我說走,您就一定要離開!大皇子已經不知生死,若是您再出什麽事,我可真的沒法和皇上交代了!”不是蕭盛倔強,也不是他看輕自己的命,而是在這個時候,保住皇嗣才是最要緊的。
忠君愛國,大致就是如此。他打量著前麵的幾人,心中有了計較。
搖搖頭,看著遠處窸窸窣窣的幾個人,“他們就這麽幾個人,不會有什麽問題的,這一次匈奴王北雲澤應該沒有來,我聽聞北匈奴的九皇子耶律明可是一個敬重英雄的人,若是讓他覺得我們九州沒有一個能擔大任的皇子,那對兩國的交好,可不是一個好事。兩軍交鋒,不管是敵還是和,都不能失了自己的士氣,難道不是這樣嗎,蕭將軍?”
蕭盛抿著唇,握了握腰間的佩劍,“末將一定會緊緊護著您!”
“走吧!莫要讓貴客久等!”
回疆和九州的交界處,隔著一道長達千裏的江河,貫穿兩國南北,處在國界,卻對兩國的子民都有哺育之恩。常年運輸兩國子民需要的生活物品,習以為常的就被稱做運河。
今日慕文遠已經和匈奴的九皇子約定好,要在這運河邊上碰麵,一見麵,那勇猛的男子回身行禮,慕文遠一個拜拳,哈哈大笑道,“上一次我與真兒婚宴之時,九皇子沒有來,我還真是心存遺憾。”
心中沒有料到慕文遠會直接這麽說,兩人說白了那層關係也比較親近,耶律真和他雖然不是一個母親,卻也自小親近,一個妹妹要比一個兄弟,親近的多,“哈哈哈,改日定然是再要去討杯喜酒,到那時,太子爺不要把我拒之門外才好!”
“那我豈不是也要被真兒和孩子打出門外了!”他展顏笑著說道。
耶律明蹙眉,“真兒她有身孕了,為何,我們不知曉啊。”他倒是有些驚訝,他們二人結親不過數日,就有了孩子,還真是快啊。
“我出來前幾日才有了消息,她還一直擔心,不讓我說呢。”眼底的笑意和幸福都是真情流露,說了幾句,搖頭歎氣,“瞧我,今日可不是閑話家常的時候,我們還是談談回疆的問題吧。”
耶律明也點頭說好,他讓身後的人拿出一封信,遞給慕文遠,蕭盛看著那信,並沒有伸手去接,妹夫是不應該對大哥有什麽猜疑的。
若是連這點膽色都沒有,那就沒有辦法合作了。
“這?”看著信上清秀的字,許諾把回疆所有的得利,全部拱手讓給匈奴,九州隻要運河的掌控權,以及要求匈奴的最低通稅率。隻看那信上的條理之句,就知道是龍殷的手筆。
心裏雖然納悶她是怎麽和匈奴連上消息的,卻還是笑著說道,“不錯,既然九皇子已經看到了這信,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耶律明無奈的說道,“這樣的條件九州皇帝真的能同意嗎?說句實在話,即便是沒有這些條件,作為聯姻的盟國,隻要九州一句話,我們匈奴也會無條件出兵!太子不覺得這份人情對於匈奴來說,有些多餘了嗎?”即便九州是真的國土豐茂,財大氣粗,也沒必要把送上嘴邊的肥肉推出去。
慕文遠看著那信,摸著幹粗的信紙,緩言說道,“九皇子的話,也不無道理,但是皇子可知道,一個人要懂的分享才能成大事,回疆即便沒有九州國力強盛,也是有些軍備的,九州一口吃不下,就必然要一個聯盟的國家,以匈奴和九州的關係,無疑是最好的聯盟軍,既然已入一門,何必分那麽多,匈奴拿的軍餉多,才能出更多的鐵騎,不是嗎?”
耶律明點點頭,“這倒是個好理由。”
慕文遠看他的表情,一字字的接著道,“再者,既然已經出手,就不要回頭!”
耶律明眯著眼眸,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太子的話,是要完全吞掉回疆嗎?”
沒等慕文遠回話,就聽到不遠處的草叢裏發生了爭吵聲,兩人互相打了個眼色,兩夥人並成一夥,往那草叢裏麵走去,“誰,是誰在那裏!”
走進了才讓幾人都苦笑不得,一個女扮男裝的九州小兵正騎在一個回疆女子的身上,氣惱的罵著什麽!
蕭盛隻看一眼那人的身形,就覺得頭嗡的一下變大了,“芙兒!”連忙上前走了兩步,把她拉了下來,這人即便是回疆女子,也不能如此行事!
蕭芙被自己的大哥抓住,也不認錯,還喊道,“她在偷聽你們說話!”
一旁的小兵在耶律明耳邊說了什麽,耶律明眼眸一跳,“難道姑娘不是嗎?”
“我!我是跟著太子來的,我是來保護他的!”蕭芙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也不管對麵是什麽人,不是說軍場之上沒有等級之分嗎?她身為太子的親衛,出現在這裏並沒有什麽不對!一邊是自己的大哥和自己國家的太子,她可不覺得會輸給對麵的人!
那個回疆女子老遠就在叫嚷九州,龍殷什麽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人!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他們說的機密事情就要被這個奸詐的女人給偷聽了去了。
被幾個人看著,璩鈺側過臉去,抹了抹臉上的泥土,一身的華服就這樣在泥裏滾了一圈,髒的不成樣子了。
她咬著牙,氣惱的瞪著那個小兵,“你居然也敢來指責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蕭芙驕傲的抬起頭,看著氣惱的不可一世的璩鈺,眼裏閃過一絲不屑,自家大哥和太子在這兒,她可什麽都不怕,“我什麽身份,也要比你一個回疆人好!也不看看,你現在是現在運河的這邊!你還以為這是你的宮殿嗎?”她的聲音並不尖銳,她說宮殿?
聽她這麽說,耶律明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個女子,還有她身後的男人。在回疆的皇宮裏,沒有太監,他們的族人相信神靈,不會做那種大逆不道的齷齪之事。無法確定庫仂的身份,也就不能說眼前的女子是回疆的公主。
聽聞回疆公主雖然嬌縱了些,卻沒見過真人,眼前的女子衣著顯貴,又是膚白體秀,應該是個富貴人家出身。眼眸一眯,不管這人是誰,都應該先帶回去再說。
隨即看了看慕文遠,兩人的目光一對,默契的一個說,一個保持安靜。
“這位小姐雖然這麽說,也不能就說她是回疆人,又或許隻是過路的人呢?是吧,小姐?”耶律明話裏明明就是袒護那個回疆女子,蕭芙氣的,一跺腳,指著那女子腰間的玉佩就要說什麽,被蕭盛一把擄在了身後,“別說了,走!”
他現在顧不上管自己的妹妹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他比較關心的是,她會不會留下來。要是有什麽把柄落在耶律明那兒,可不是什麽好事。
眼裏閃過一絲愁容,隻希望現在慕文遠能念在他們曾經一同入軍的份上,不計較蕭芙冒充軍備出現在這裏的事情。
他的手勁兒不小,蕭芙被他攔腰扛起,大步流星而去。剩下慕文遠隻是站在那兒,收拾剩下的攤子。
蕭盛心裏就在想,自家這個妹妹真是不讓人省心,等會兒他就算是冒著犯上的危險,也要豁出這張臉去,讓慕文遠千萬不要怪罪蕭芙今天的錯。
“這是蕭將軍的妹妹?”耶律明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出口說道。眼裏的精光和好奇一閃而逝。
慕文遠看著耶律明的神情,尋思著他話裏的意思,看了看那個匈奴女子,笑著說道,“應該是蕭家的五小姐,我並不十分熟識,要是九皇子有時間,不如去九州坐坐,蕭將軍一向敬愛英雄,兩國既然交好,我們也該常來往才是!九皇子意下如何?”
耶律明看著他平靜的神情,隻道,“太子當真好心胸!”眼眸一轉,對身邊人說道,“既然這場戰事已經移交匈奴,就不勞九皇子費心了,我王有一信,還請太子帶回去!”話音一落,身邊的跟班連忙遞上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雕龍琢玉,好看的很。
慕文遠款款接過,道了謝,打馬而去。
璩鈺看著兩人行雲流水的默契和動作,眼眸瞪得老大,耶律明見人已走遠,對璩鈺說道,“回疆的公主未免也太不知禮數,不過,我看倒和那家夥相配的很,來人,請公主回去。”他可不想人前人後都對北雲澤那麽恭敬。
璩鈺不情願的被那些士兵抬走了,他看著茫茫的江水,伸手將袖口的信扔到了江裏,上麵是龍殷的親筆,“美人璩鈺入匈奴,敬仰太女神之光,不費一軍,可得回疆。”
耳邊北雲澤的話,還響著,“帶著這封信去,如果慕文遠不同意龍殷信上的條件,就給他看這封信,告訴他,璩鈺公主不日就將嫁入匈奴,若無意外,這場仗是打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