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如羅春宵夢不香
“紅帳落,對天地行禮。”老太監對著宮殿門口大聲喊道,聲音回響在整個宮門口,直至建光帝的耳畔,慕文遠的馬隊從定遠王府把耶律真迎出來,繞著長安街到富春路走了一圈,才進了皇宮。
正是吉時,慕文遠的手緊緊的抓著手中的紅綢,紅綢的另一端,美人嬌豔的臉龐被金色的頭紗遮擋著,露著的美眸盈盈若水環,纖細的手指牽著紅綢,羞紅了整張臉,那一身大紅的喜服都掩蓋不住她的害羞。
“父皇,母後。”兩人雙雙跪在大殿之上,一人手中端著一盞茶,耶律真根本顧不上去觀察大殿上的情況,隻羞得雙頰緋紅。
“奉天命,敬祖皇。”李德福喊著,麵露喜意。群臣恭賀,倒是其樂融融。
一番行程下來,早已日落西山,耶律真被宮女安置到就近的宮殿休息,等著晚宴結束後,和慕文遠一道回定遠王府。
慕文遠瞧著左右沒人了,就偷偷的溜進了宮殿。床榻上,他的妻子正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卓瑪打了哈欠,突然看到慕文遠進來了,連忙叫醒了耶律真,“公主,公主,定遠王來了!”
耶律真擺擺手,“他在前麵忙著呢,怎麽會過來。”聲音中帶著慵懶,這一天累的她比在草原上賽三天馬還累。
她可真的是疲了,還不知道嫁人要這麽累。
看著自家小姐那樣子,卓瑪急的不得了,“公主,真的來了。”
男子的麵容上帶著笑,他知道耶律真這樣已經是最大的限度,安撫的說道,“她累了,讓她睡會兒,我讓禦膳房準備了點吃的,離晚宴還有一陣子,你先吃,一天沒吃了,別餓壞了。”
耶律真這才睜開了眼眸,看著慕文遠,眼裏霎時袞了淚花,“你怎麽來了。”說著就跳下了床,撲到了慕文遠的懷裏,說不出的嬌柔。
“沒事的,晚宴很快就結束了。”他的聲音響在女子的耳邊,落下一室的溫柔。
“今日朕很高興,老二的婚事是朕的一大慰藉,姚貴妃,這麽多年你辛苦了,是朕要謝謝你。”建光帝滿麵紅光,氣色好的不得了,舉起手中的酒杯,悶聲而下。
入口的甘醇,讓他有些酒氣上頭,裕祥太後說道,“皇帝你年歲也不小了,怎麽還能喝什麽多,還是要量身而行,莫要傷了身子。”在這宮裏,她是地位最崇高的人,自然也就有資格對所有人發號施令,包括,皇帝。
“母後說的是,可是朕今日真的是高興啊,哈哈哈!子運父昌,朕的九州天下必將得四海升平!”
“九州必將四海升平!”群臣跟著恭賀道,整個大殿之上,觥籌交錯,一番喜慶。
慕文遠把耶律真從宮殿帶過來之後,就坐在建光帝的下首,旁邊是慕君浩和王饒雪,對麵是大皇子慕天佑和歐陽靜若,六人之間倒是有說有笑,隻是其中的暗濤洶湧誰又明白。
“你剛才都和他們說什麽了?”慕君浩緊握著的拳藏在桌子下方,從牙縫裏硬生生的擠出來這麽一句話,對於王饒雪他真的是忍耐夠多了,可是這個女人居然出去說什麽懷了孩子!她到底是安的什麽心,隻是那一晚而已,不會懷上孩子的。
剛走進崇安殿就有大臣上來恭賀,弄得他一頭霧水。
整個人都暈了,怎麽會懷了孩子。
他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不是要如何把這個孩子養大,也不是要如何去慶祝,而是怎麽樣能讓這件事情消失,他不要這個孩子,根本就不需要。
“我說什麽了?”王饒雪低頭夾了一個小點給他,唇角盈盈漾著笑意,兩人看上去倒是和睦的很。
慕君浩的眼裏似乎要噴出火來,“你說你說什麽了!我告訴你,這個孩子不能要,就算有,也要打掉!”
女子的腦海裏轟的一下,想哭,卻硬生生的忍住,抿著唇瓣,櫻紅的嘴唇似乎要滴出血來,正欲說什麽,建光帝哈哈大笑道,“老三啊!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朕!來,李德福,傳朕的旨意,三皇子妃為皇室育嗣有功,賞珠寶玉器,絲綢!老三啊,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聲音回響在大殿之上,那盈盈歌舞的女子們都跪下身來恭賀慕君浩,可是男人的怒氣更勝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人聽他的解釋。
站起身,想要對建光帝說出真相,那夜隻是他喝多了的無意之舉,慕文遠突地站起身來,“三弟,你可又跑在我的前麵了,真兒,我們可要努力了,哈哈哈。”
這話惹得建光帝一笑,揮手道,“繼續吧!”
歌舞又起,樂聲動人,慕君浩愣愣的被慕文遠按在了座位上,“這麽多人看著,你若是讓父皇下不了台,該如何收場!”今日雖然是他的喜宴,也是整個九州眾臣歡聚一堂的地方,而且太後也在,要是慕君浩真的那麽硬氣的要斷了這個孩子,一切可都要白費了!“看看老大笑的多高興,他就等著你說這話呢!聽我的,忍忍!咱們回去再說。”
一番安頓,拍了拍慕君浩的肩膀,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慕君浩閉了閉眼,看著老大和歐陽靜若,悶聲喝了一口氣,就再不做聲了。
王饒雪好似木偶一般,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自己要用一個孩子來求他的憐惜,即使是這樣,他也還是要把自己推開嗎!慕君浩,這可是你的骨肉,你未免太狠心了。
歐陽靜若正遠遠的瞧著王饒雪,想著,從她臉上能不能看出什麽來,若是真的懷了龍嗣,那可就難辦了。
耳邊傳來了慕天佑微醺的聲音,“她是不是真的懷了,你去問問清楚!”他一隻手搭在她的腿上,一隻手扶著桌子,倒是說不出的琴瑟和鳴,恩愛的很。
隻是這一次歐陽靜若沒有了往日的恩愛纏綿,“我為什麽去問?她懷不懷孩子,與我何幹,你若是想知道,不如讓那個賤人去問!”
“你!”慕天佑遠遠沒有想到,和他一直夫唱婦隨的歐陽靜若會說出這樣的話,看著她眼底的淚水,他終於看到是他傷了她太深,“靜若,你聽我解釋!”
女子隻是搖搖頭,那淚水被她悉數咽下,“你是夫,你就是讓我去死,為妻的也說不出半個不字,可是慕天佑,你要想清楚,能為你鋪路,為你真心籌謀的女子,隻有我歐陽靜若。你帶個人回來不要緊,可是你不顧聖意,現在讓我成了整個洛州的笑柄!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想過我歐陽家的臉麵!”她嘴裏吐出的字,字字尖銳,臉上卻還是帶著笑意,她不能在這樣的晚宴上出錯。
大家閨秀,就是要有這樣的氣度,裙擺微揚,站起了身,水腰搖晃著,往王饒雪那處去了,“我的好弟妹,今日得了你的喜訊,我真是要祝賀你,走吧,我們去和新娘子喝一杯,也好沾沾喜氣兒!”說著,就笑著把王饒雪拉到了耶律真那一桌。
瞧著大殿上的喜慶兒,張宛也難得的喝了兩杯,不禁要開起玩笑來,“姚貴妃,你說,那三個孩子湊在一起,贏得會是你的兒媳,我的兒媳,還是她的兒媳?”她唇角的笑意盡顯,她指的她,自然是那個死去的韻嬪。
瞧著姚琴兒出神的樣子,她接著說道,“雖然不是一個夫君,可是她們的樣子倒還是和我們當年像的很,就是不知道,誰會笑到最後!姚貴妃,哦?”
她眼眸妖豔的彎著,明眸露出的笑意,狡黠的像隻貓。
姚琴兒抿了抿唇角,“皇後這話說的,倒讓我有些不明白了,這不是一個夫君就差了不知多少,她們和我們當年並不相像,若是皇後真的那麽懷念當年,不如我們下去找韻嬪倒來的方便痛快。”
“哈哈,你還真是開不起玩笑,要去你去,我還真是沒你那麽想她!”張宛悻悻的轉過了身子,不再理會姚琴兒。
姚琴兒則是看著歐陽靜若她們三人,愣愣的出神,視線久久的落在耶律真臉上,她還是太單純了,怎麽辦,她要怎麽辦,才能保住遠兒心愛的女人。
裕祥太後撫了撫額頭,“真是歲數大了有些乏了,貞婷,扶哀家回去吧!”她話音落了,身邊響起的卻不是熟悉的聲音。
一個在外院伺候的嬤嬤說道,“回太後的話,貞婷姑姑身子不適,讓奴婢現在這兒伺候著,她馬上就來。”
“她身子不適?為何啊?”想想倒是有些緣由,她們年歲相仿,貞婷自然也會有些小病小痛,她的頭疼病就一直不見好轉。
那嬤嬤臉一紅,在太後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旁人倒是也聽不清,裕祥太後點點頭,“好吧,那就讓她去吧,你扶哀家回去吧。”
建光帝衝著李德福說道,“你替朕把太後送回慈寧宮,不得有誤。”
“喳!”李德福笑著迎了過來,替了那嬤嬤的手,笑眯眯的對裕祥太後說,“太後,奴才扶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