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獄式折磨
陽光被層層疊疊的圍牆過濾,漏到左丘宸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顯然已經天亮了。隻聽得暗房“吱呀”一聲,左丘宸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兩名婢女站在門口,看樣子,也是習武之人。
左丘宸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稻草,跟著婢女來到了暗房外用刑的刑房。隻見那桌邊坐了個男子正在喝茶,酒香淺淺卻嫋嫋,直如霧裏幽花,隱約不真切,偏自是清甜撩人。
男子一見左丘宸出來,緩緩放下茶盞:“左丘公子,在下匡炎,是南鷹樓護法,很榮幸為你行刑。”聲音軟綿綿的,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護法匡炎?”左丘宸輕輕笑了笑,臉色卻是淡然,神色間非喜非嗔,清幽似雪,“樓主竟然讓你為我行刑,嗬嗬!看來我的麵子確實很大麽!”
護法匡炎是一個隻提名字就會讓南鷹樓上下心驚膽戰的人,他想出來的刑罰是千奇百怪,總是可以讓受罰者受到最大的痛楚,卻又不會傷及性命。而且他精通醫道,就算殺手們領罰後奄奄一息,也總是能被他救回來。
匡炎慵懶地倚著椅背,不客氣地道:“左丘公子放心,樓主特意囑咐過了,畢竟我們雪櫻姑娘沒有大礙,隻是受了輕傷,我對你也隻需點到為止。”
“喔?那不知匡護法今天要給我上什麽刑呢?”左丘宸不卑不亢地問道,很好聽的聲音,就像攪碎了的冰片在茶盞裏搖晃著,悅耳卻冰冷的。
匡炎繞著左丘宸轉了幾圈:“公子這等俏容,如若不小心有損,實在可惜得緊,你說呢?”
“嗬!難道匡護法覺得身為男子,區區皮相很重要嗎?”左丘宸冷笑一下,眉目間依舊是清清雅雅的:“也許對於從來沒有擁有過好的外貌者,皮相真的很重要?!”眸中隱約有輕蔑的意思。
“你!左丘公子也隻能在這會兒逞逞口舌之利了。來人,上刑。”匡炎收起笑容陰冷地看著左丘宸。
話音剛落,隻見事前的兩名婢女抬來一張椅子,看她們抬動的姿勢,那椅子仿佛頗有些分量。婢女放下椅子,把左丘宸按坐在椅子上,用寬布帶將他緊緊地纏在椅子上,隻餘兩手露在外麵。等這些都做完後,匡炎才拿了根簽子走了過來。
“咱們循序漸進,一點一點的來。對於左丘公子這樣的人物,你說手是不是很重要?!”匡炎眼眸中那夜空般的黑色,比水更深,比火更濃,水與火纏著、絞著。
左丘宸淡淡一笑,清且豔,聲若銀鈴,悅耳撩人:“怎麽?匡護法對我的手感興趣了?”
“左丘公子的手可真是漂亮,毀了可真是有些可惜了。”匡炎執起左丘宸的手仔細地翻看著,眉毛輕巧地挑了挑,帶著絲絲刻薄:“左丘公子可知我手中的簽子乃是由銀製的,不會像一般的刑罰竹簽那樣不頂用,我會讓你慢慢的感受的這簽子的奧妙。”
說罷,匡炎便將銀簽紮進了左丘宸中指指縫裏,竟直末至底。然後兩指撚著銀簽,輕輕地來回轉動,隻見一滴滴鮮血順著銀簽往下流淌著。
左丘宸麵色沉靜,仿佛絲毫不為所動。但淡青色的筋絡從蒼白的指節下透了出來,脆弱得仿佛快要斷掉。他淺淺地一抹笑,似煙花,驚破暗色夜空,高處不勝寒,煙花刹那謝。
匡炎緩慢地將銀簽拔出,又緩慢地將銀簽推進左丘宸的每根手指指縫中。左丘宸依舊臉色如常,但從臉上滾動著的豆大汗珠以及緊繃的下顎線條中,可以窺見他此刻的痛苦。
“匡護法看著別人受刑痛苦,想必很是享受吧?”左丘宸輕輕地喘著氣,咬了咬嘴唇,似是現在方才覺得疼了,微微地蹙起了眉,露出了脆弱的神情,低低地道。
“左丘公子果真忍耐力驚人,老話說十指連心,左丘公子受了針刑還是很有精神,那我們就接著來吧!”匡炎陰晦的笑著放下正在滴血的銀簽。
匡炎將左丘宸的五指分開平放在桌麵上,執起一柄鐵錘,狠狠地砸在他的手指上。登時,鮮血飛濺出來,手指變得血肉模糊。
左丘宸痛的渾身顫抖,卻緊緊咬住牙關,不讓呻吟聲溢出唇角。他隻覺喉嚨處越來越緊,無法呼吸,腦子漸漸發暈,隻能眼睜睜看著匡炎漸漸逼近,灼熱氣息熨熱了他的麵孔。
“左丘公子的忍耐力果然不同凡響。”匡炎笑著舔了舔濺在嘴唇上的鮮血,“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匡炎的眼中閃著嗜血的光芒,繼續用鐵錘砸著左丘宸的手指。每碎一根手指,左丘宸的身體就劇烈的痙攣一次。手上痛得刺人,而胸口卻是一片冰涼,沒有心跳。左丘宸狠狠地咬了咬嘴唇,那蒼白的唇下竟也滲出了血,竟也是緋紅,一絲絲,未到腮邊便已幹涸了。
等十根手指都被砸碎之後,他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額發也緊緊貼附在臉上,仿佛整個人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左丘宸嘴角邊滲出了一絲血,他隻是輕輕地舔了舔,挑釁般高傲地望著匡炎。
“給他簡單包紮一下,日央接著用刑。”匡炎丟掉沾滿血肉的鐵錘,喘著氣離開了刑房。
兩名婢女對視一眼,一個解開左丘宸身上纏繞著的布帶,另一個草草地為他包紮了血肉模糊的雙手。
左丘宸站起身,勾起了嘴角,淺淺地笑,那抹血色還留在唇邊。他向兩名婢女微微點頭表示感謝後,走回暗房席地而坐。他瞳眸間,寒光乍現乍隱,美麗的眼睛緩緩地閉上了,紅塵失色。
待到兩名婢女離開暗房以後,左丘宸的身體軟下來,斜斜地倚著牆壁。他看了看已包紮好的雙手,麵上現出幾分淒涼之色。
“公子!你現在安全了吧?!”左丘宸用微弱的聲音喃喃地說著,宛若風裏的漣漪,模糊地顫抖,繼而輕歎了口氣,躺倒在稻草上,閉上了眼睛,讓自己陷入睡夢之中。
日央,左丘宸站在刑房中央,身子站得筆直,看到匡炎搬弄著幾樣刑具也絲毫不為所動。
匡炎向婢女使了個眼色,兩名婢女架起左丘宸,將他雙手縛上鐵鎖鏈,吊在了半空之中。一名婢女離開牢房,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枚燭台,另一名婢女將左丘宸的鞋襪除去,露出了他瑩白如玉的雙足。
“左丘公子,你還是盡早招了吧!說出那人的下落,你才有可能逃過一死。否則……你知道的。”匡炎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無話可說。”左丘宸忽然間嫣然一笑,蒼白的唇上竟也透了一抹血紅的顏色。
“那我可就對不住了。今兒個可真是見識了什麽叫芊芊玉足。嘖嘖,毀了真是可惜啊!”匡炎從婢女手中接過了那兩枚燭台。
燭花搖曳,火光輕飄飄地散開,緋紅之下染著一層淺色黃昏,掠過眼前,讓左丘宸覺得有幾許迷離,欲細看時,燭花卻滅了。
“匡護法就沒點新說辭了麽?早上你搗騰的也是這幾句。”左丘宸輕笑著看了看匡炎,輕輕地歎了一聲,幽韻綿長。
匡炎冷哼一聲,將燭台的燭火點燃放到左丘宸腳下:“女子皆以纏足為美,走起路來搖曳生姿,世稱三寸金蓮。不過今日倒是可以讓左丘公子試一試這步步生蓮的滋味。”
婢女得到示意將吊繩放開,左丘宸的身子便向下墜去,他下意識的運氣將自己的身形提起。卻不想雙手都被鎖鏈縛著,身子隻向上縱了幾寸便直直地落了下去。燭台從腳心一貫而過,直插腳骨之間。登時,血流如注,一股皮肉被烤焦的味道布滿了整個刑房。
左丘宸悶哼一聲,汗珠從他的臉上大顆大顆的滾過,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他的臉色像雪一樣透明而蒼白,那是一種脆弱的感覺,轉眼便要隨著風飄散了。
匡炎看了看左丘宸:“這樣還受得了?”目光相觸,彼岸潮生,浪湧,擊破岩礁,碎開,錯金裂玉,狂濤席卷。
兩名婢女在地上鋪下一張白絹,扯著左丘宸一步一步踏過絹麵,白絹上頓時留下十數道血痕。左丘宸緊緊咬著下唇,任由婢女拉著他腳踩燭台走過白絹,將雪白的布絹染成血紅色。
“結束了?!”左丘宸嘴唇動了動,從快要窒息的咽喉中擠出一點點聲音,冰冷的氣息,帶著挑釁的意味,軟軟地流過匡炎地耳邊。
“好了,把這收拾了吧!”匡炎深深地看了左丘宸一眼離開了刑房。
兩名婢女將左丘宸架回暗房,放到地上後便去收拾刑房,不一會兒便收拾幹淨,相繼離開了。
左丘宸掙紮著坐起身,雙掌攏住燭柄,將燭台拔了出來。劇烈的疼痛讓他不住的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待到呼吸稍微平穩了些,左丘宸將外袍脫下來包在了腳上,做完之後,他身體後仰,倒在了稻草之上,疲倦地閉上了雙眼。
匡炎站在暗房外,看著沉睡的左丘宸。他垂著眼瞼思考了一會兒,慢慢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抹殘忍的笑意。
次日雞鳴,左丘宸猛地狠勁站了起來,搖擺了兩下,立穩了,高高地昂起下頜,眸子裏幽幽豔豔,水波微流,清淺一笑,容顏落魄依舊,卻自有一股婉轉的魅惑從骨子裏透出,風情將頹時,最濃。他優雅地抬腕,將濕濕的長發攏到耳後,淡淡然道:“要開始了嗎?我準備好了!”
一臉鐵青的匡炎便命那兩名婢女將左丘宸架起來,按倒在一條直直的長椅上,四肢被繩子牢牢地綁住,甚至連腰間也捆上了幾道鐵鎖鏈。
緊接著,一名婢女捧著一托盤走到匡炎麵前,隻見那托盤上放著十枚晶瑩剔透的針。那針細若牛毛,隻有一寸長短,材質似玉非玉,似冰非冰。
左丘宸緩緩地睜開眼,瞄了一眼托盤:“連冰蠶也出動了,匡護法實在太抬舉我了。”
冰蠶是以千年寒冰所製成,由於細若牛毛,沒入人體後,會隨著血液流動到心竅,慢慢從心竅開始冰凍,將人活活凍死。此外,如將它們紮進習武之人運行經脈的重要穴位,可阻隔血脈的運行,再加以外人用內力一催,便會走火入魔,使人武功盡失。更有甚者,會逆血而亡,且根本看不出一絲痕跡。
“我就不信,這冰蠶還不能使你招供。”匡炎執起一枚針細細的瞧著,眸中怒氣漸盛,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
“比劃一下不就知道答案了。”左丘宸語帶嘲諷,挑眉,眼波似綿,絲絲媚然,綿裏卻藏針,刺破柔情如絲。
“難道你不在乎你一身的武功盡廢?”匡炎眯起了眼睛,有一種東西,像是月光的碎片,空靈而冰冷,在他的眼眸裏流過。
“無所謂。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吧!”左丘宸淡淡地瞟了匡炎一眼,又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匡炎的麵目有些猙獰,左丘宸越是平靜,他就越是想毀滅。他揚了揚手中的針,狠狠地紮了下去,雙手不停的動作,將托盤上的針全部紮入了左丘宸的身體。
匡炎略微喘著粗氣:“怎麽樣?全身血脈被阻的滋味不好受吧?”
“何必問我,你自己試試不就能切身體會了?!”左丘宸眉目間若籠輕煙,幽息如夢,低首斂眸,用宛如不關自己的口吻淡然訴道。他的滿臉全是冷汗,下唇被咬的鮮血流溢,但是他卻依然緊緊地閉著雙眼。
匡炎仿佛失去了興趣般甩了甩手,大跨步的離開了刑房。兩名婢女對視一眼,解開了繩子和鎖鏈,將左丘宸放回到暗房裏麵。
失去了束縛,左丘宸微微地動了一下,怎奈剛剛用完刑,冰蠶也沒有被取出,血液無法流通,四肢僵硬根本不聽使喚。他輕輕地活動著四肢,慢慢的將身體緊緊蜷縮了起來,仿佛一個恐懼、害怕的孩子一般。
唇邊有血,左丘宸的舌尖一卷,輕輕地舔了舔,苦且澀,血腥嗆入心肺,隻覺得一陣氣喘,捂住嘴,悶悶地咳了起來,手上黏黏地濕了,血味轉濃。
隅中,左丘宸僵硬地站著,黑色的眸子裏透出犀利的寒光。依舊是那條長椅,依舊是將左丘宸的四肢與腰間束上結實的鎖鏈。匡炎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左丘宸,臉色很不好。
所有落在他手上的殺手都很懼怕他,可是隻有左丘宸沒有一點點的害怕,沒有一點點的聲音,就算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腰板還是站得很直,比南鷹樓培養的那些鐵錚錚的死士還要硬氣。一想到這裏,匡炎就覺得很不舒服。
左丘宸躺在長椅之上,神態平靜,如果不是身處刑房,會讓人以為他睡著了一樣。
匡炎將婢女腰間的配刀抽出,細細的掃了一眼刀身,淡淡地笑,淡淡地絮語:“一般斷骨都是受刑人趴伏著,用竹杖一下一下的打在人腿上,是最方便也是最快的方法。用鋼刀刀背迎著小腿腿骨,一寸一寸的將骨頭敲斷,那種痛,嘖!隻有這種刑罰才能配上風骨淩然的左丘公子啊!”
見左丘宸不說話,匡炎的手抖著,青筋暴露,喉中咯咯作響,說不出話來。猛然一把抓起了左丘宸的長發,翻轉刀身,用刀背砸向左丘宸的小腿。第一下砸在腳腕處,隻聽得“哢嚓”一聲,骨頭已被敲斷。
匡炎殘忍快意的笑著,手執鋼刀一寸一寸的砸在左丘宸的腿上,每向上砸一寸,左丘宸的身體就顫抖一次,掌心已被指甲掐的流出了鮮血,汗珠不住的從額頭滾落。
就在匡炎馬上就要砸到左丘宸的膝蓋時,刑房的大門被撞開,一道人影疾馳而來。
“住手!樓主有令!匡炎暫停行刑,夕食再行審訊。”
“是!匡炎得令。你等著!”匡炎忍無可忍,抽手,使勁地摔了左丘宸一記耳光。
看著匡炎離開的背影,左丘宸垂眸,極細的寒光在他的眼底劃過,淹沒在深邃的水波下麵。他輕輕地呼出口氣,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著以前和尉遲楚柘在一起時的情景,嘴角不禁扯出了一道弧線,又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惆悵。
……
夕食,陰暗的刑房裏,匡炎坐在桌邊細細地品著茶。酒繞唇齒間,如絲緞之質,細膩融潤,若有千種滋味,揉成一段佳釀,熏熏然,沁香入脾。
婢女按照他的吩咐用鐵製的荊棘鞭狠狠地抽打著早已吊起的左丘宸。那荊棘鞭每一下都會將左丘宸的皮肉連帶衣服撕扯下一條來,不一會月左丘宸的衣袍上便布滿了鮮血。
藍嗜的身影出現在刑房門口,他身著一件裁剪得體的水雲白長衫,越發顯得整個人豐神如玉,神采不凡。
身旁是汪雪櫻,她好像是被刑房內的情景嚇到了,緊緊地依偎在藍嗜的懷裏。
汪雪櫻是被震驚住了,她的視線牢牢地盯住左丘宸。隻見左丘宸被吊在半空之中,頭低低的垂著,一點生氣也沒有,美麗的長發沾滿了已幹枯的血塊和稻草,淩亂的遮住了麵容,身形憔悴消瘦。一襲輕袍緩帶上沾滿了鮮血,而且被荊棘鞭撕扯下了好幾條,有些破爛,露出了正在流血的傷痕。
“樓主!屬下有負樓主所望。還是沒有從他嘴裏撬楚那人下落。請樓主再給屬下幾日時間,一定有所斬獲。”
聽到了聲響,左丘宸慢慢地抬起頭,透過頭發間的縫隙看著藍嗜,然後,輕輕地笑了。紅色的液體沿著身體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空氣宛如生了鐵鏽,連味道都是腥的。
藍嗜目光注定左丘宸,沉沉的,清澈的聲音中流露著絕對的威嚴:“先把他放下來!我有話要問!”
“是!”
匡炎得了命令,解開綁住左丘宸雙手的鐵鏈,左丘宸便宛如一個破爛不堪的破布娃娃一樣,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悶哼一聲,反射性地蜷縮起了身子。螓首低垂,望去,隱約見那長長的睫毛生澀地顫了顫,蒼白的肌膚,脆弱一如風中的蝴蝶,弱不禁風。
“就算你不隱藏那人的下落,單單作為南鷹樓的叛徒,受此刑法也是無可厚非。”藍嗜的臉鐵青得可怕,卻也不動怒,依舊用那平平板板的表情一字一頓地道。剛毅的輪廓,英挺的眉宇,淩厲如劍般的俊美,仍是帶著天生的狂傲,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左丘宸,帶著滾燙的溫度,要把人灼傷了。
匡炎詫異地望著藍嗜,不明白他所指。
左丘宸輕輕睜開眼睛,身體微微的顫抖。仿佛一盆涼水從頭澆了下來,一直涼到了心裏。他的眼睛比冰更冷,比雪更清,眸中有水,沒有流出來。
“叛徒?哈哈!叛徒!可是,你在乎過我的命嗎?你們關係過我的下落嗎?”左丘宸輕輕笑了起來,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欲哭無淚的淒涼。
心,已完全破碎,已變成死灰,最痛的傷便是藍嗜賜予的。自己的心,痛得像要死掉一樣。他緊緊地咬著下唇,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承受什麽了。既然已經承受不住了,那麽,就讓一切都結束了吧!
藍嗜回不過神來,呼吸漸沉,唇動,卻終是無語。
左丘宸急促地喘著,咬著嘴唇,眉目間是柔弱的風致,忽然微笑了,卻宛如藏在花萼下麵玫瑰的刺,尖尖的怨毒: “怎麽?樓主說不出話了?難道宸說中要害了?!”唇上沾著血、沾著唾液,濕漉漉的,比胭脂還豔的顏色。
藍嗜凝固的眼神動蕩了起來,有一道濃黑的陰影在眼底迅速地遊過。
汪雪櫻的聲音柔軟的話語象細細的沙子摩挲著:“大哥!你放了他吧!”
左丘宸淺淺的一抹笑,如是恍惚的青煙飄過他蒼白的容顏:“你這女人,我可不需要你的憐憫。對我來說,死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