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有無相生
娉婷小苑中，池水無聲，樹陰照水。數樹新開翠影齊，倚風情態被秋迷，搖曳惹風吹。空氣裏透著清涼，天邊的雲朵碎成一片一片，散落成白茫茫的霧氣，繚繞。
“屬下參見樓主。”在看到藍嗜的那一刻，才狼“撲通”一聲跪下，彎腰行禮，麵對眼前看似溫和的主子，他的聲音有幾分敬畏。
“事情都辦好了？！起來吧！”藍嗜冷冷道。
“一切都已經辦好，倪龍也已經救回。另外，武介托屬下轉告樓主，他有私事要處理，可能會耽擱幾日再回來。”
藍嗜撫弄玉色手指，微微一笑：“現在，我們就差梅影埋香了。”
“樓主英明，我們南鷹樓統一四城有望！”才狼難掩驚喜之情。
“我們切不可得意忘形。這才跨出第一步，今後的路還長得很。”
“屬下知道。”才狼道，“屬下願為樓主的宏圖大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樓主流盡最後一滴血。”
藍嗜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你若無要事便回去吧先！”
“是！屬下告退！”倪龍急速轉身，腳下一蹬，借向下之力一躍而上，落在樹梢之上。身軀踏上那細長樹枝，竟是連晃都未晃一分，日光灑在樹梢之上，點點滴滴匯成黯淡的光圈，映著那抹身影在婆娑樹影之間踏風疾馳。
……
千波殿外，有些不合時宜的突地傳來薄公公尖銳的聲音，聲聲刺耳：“嫙夫人到！”
尉遲楚柘回首，神色有些倦怠：“來了就進來吧！”
“嫙兒參加城主！”冰嫙俯身行禮，眉頭微蹙，語氣略帶幾分委屈，眼眸之中泛起星星光點，竟是泫然欲泣。
尉遲楚柘的一襲黑色錦袍隱在屋中有些昏暗的光線下，模糊了麵容：“我現在可以讓你出了那璿璣閣，也可以讓你再禁足。所以，以後行事三思而後行。可明白？”
“是！嫙兒知道了！”冰嫙俯身低頭，鬢間發絲垂下，眉眼輕抬，淡然看著尉遲楚柘，“不知城主急召嫙兒到此，可有要事相告？”
“沒事兒就不能召你嗎？你是本城主的女人，我想什麽時候召你，就什麽時候召你。難道不是嗎？”
冰嫙眨了眨眼睛，抿著唇笑：“是嫙兒說錯話了。”現在的她似乎愈加嬌豔了。青色綢緞裹住玲瓏軀體，眉目彎起，黑發隨意挽了個髻，走起路來蓮步輕搖，嬌柔萬分。
“昨晚的事，想必你也已經聽說。我隻想告訴你，不要天天隻想著耍心機，別臨死了才醒悟隻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尉遲楚柘的表情不鹹不淡，隻是笑意尚冷了幾分。
冰嫙垂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白皙的臉龐在投射進屋的陽光下幾欲透明，有著清麗脫俗的淡然：“嫙兒會安守本分的。”
薄公公踱步房內，端上兩杯熱氣繚繞的清茶。茶杯之中，幾片茶葉打著旋兒地翻滾。淡淡的白氣散在空氣之中，頓時馨香四溢，令人迷醉。水霧迷蒙，流淌過屋內每一寸空間。
尉遲楚柘接過薄公公雙手遞來的小瓷杯：“嫙兒從璿璣閣匆匆而來，怕是口渴了吧？我這兒有上好的峨蕊茶，尚可潤口，快點兒嚐嚐。”
冰嫙一步一步走至尉遲楚柘身邊，青色長裙拖曳在漢白玉的地麵上，隨步伐起了幾條褶皺。她笑吟吟地伸出玉手： “多謝城主。”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雙手接過瓷杯，放在唇邊淺飲一口，驀地眉頭皺起：“嫙兒不太懂品茶，隻覺著這茶苦中帶甘，很是特別。既然是城主賞賜，想必是很好的。”她的聲音潤滑柔媚，宛轉悠揚，帶著女子特有的魅惑之聲，一下一下騷動著尉遲楚柘的神經。
“泉從石出情更洌，茶自峰生味更圓。梅雨如膏，萬物賴以滋養，其味獨甘。”尉遲楚柘一把摟過冰嫙，在她額上印上一個濕潤的吻，眼波不帶任何瑕疵，完美無缺的燦爛。
冰嫙唇角彎起，幹笑了幾聲，眸色淒楚，語調蒼涼：“城主的憐愛，讓嫙兒受寵若驚。”
尉遲楚柘高傲地挑起眉梢，眼底隱含的霸氣頃刻間一覽無遺：“那今晚便由你來侍寢，你可願意？”
嫙垂下眼睫，微一怔，臉色略顯尷尬：“這是嫙兒的福氣。”
……
時間飛逝，轉眼又是兩年。
汪雪櫻掀開簾子就要進去，尉遲楚柘的一個貼身侍衛在大門外攔住了她：“夫人！城主特別交代屬下，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
“我有事。”汪雪櫻對他一笑，掏出一個腰牌。
“這……夫人請進！”
尉遲楚柘正躺在一張軟榻上閉目養神，汪雪櫻輕輕地靠過去，開口：“夫君！是我！”
“我想靜一靜！晚上再過去找你。”尉遲楚柘閉著眼語氣不大好。
“可是，櫻兒想現在就和你談談。”汪雪櫻嬌聲軟語地懇求他。
“爹爹！”兩個小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
“柔兒，輝兒，你們怎麽過來這邊了？進來吧！娘抱抱！”汪雪櫻詫異道，雙手伸開。尉遲楚柘在聽到那兩個孩子叫的時候也已經睜開眼，現在正笑望著。
兩個小家夥咧著小嘴兒，搖搖晃晃地一左一右跨進門，走向汪雪櫻，兩隻小手分別抱住雪櫻的雙腿。
“娘抱抱！”兩孩子孩子氣地眨眨眼睛。
汪雪櫻正要彎下腰先抱起姝柔，一雙健壯的手臂已先地將愛女拎起來放到段自己的腿上：“爹抱柔兒好不好？”
“恩！好！那娘抱哥哥！”小女孩一邊稚嫩地回答著，一邊雙手攀上尉遲楚柘的脖頸，腦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尉遲楚柘從桌案上拿過湯碗，舀起一匙米粥，喂至姝柔嘴邊，“爹爹喂柔兒吃吃好不好？柔兒乖乖吃完，爹爹就陪你們玩躲貓貓。”
“爹爹！那娘也和我們一起玩嗎？” 汪雪櫻抱在懷裏的小家夥期待地問道。
“自然！娘和爹爹都陪你們玩好不好？”
“好！嘿嘿，好棒喔！”姝柔不禁拍起了小手。
半響，汪雪櫻放下碗，拿過絲巾擦了擦刖輝的嘴，“輝兒吃飽了沒有？還要不要？”
“不要！輝兒飽飽了！輝兒要和爹娘玩躲貓貓。輝兒還要那個漂亮的姐姐陪輝兒玩，輝兒喜歡她。”
“你這個小屁孩，還知道喜歡了還？你倒是說說雲思姐姐哪漂亮了？”汪雪櫻不顧形象地扭過刖輝，揪著他的耳朵，故作生氣。
刖輝蹙眉想了想，做沉思狀，很為難地說：“和娘親比起來，萬物都顯遜色，自然是不能比的。可是，姐姐相較那幾位姨娘，孩兒卻覺得漂亮多了。”
汪雪櫻笑靨如花：“我家輝兒眼睛還是雪亮的嘛！恩！不錯！親親！” 大大地在刖輝白嫩的臉上啵了一下。汪雪櫻燦爛得讓日月都黯然失色的笑容，讓尉遲楚柘忍不住也笑了，輕聲的笑，暢快的笑，一直到無拘無束的笑。
“娘就親哥哥，不親柔兒。娘不疼柔兒，柔兒不喜歡娘了！”姝柔撇了撇嘴角，帶著幾分賭氣的神色，在尉遲楚柘懷裏別過頭去。
汪雪櫻禁不住輕歎了口氣，抱著刖輝走過去，蹲下身，親了親明顯有了笑意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