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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囚禁

  一室的昏暗,清冷的月光透過石牢的鐵窗傾灑進來,像瀑布一樣傾瀉在石地上,成了石牢裏唯一的光亮。


  紫瓊昏迷著,被鐵鏈吊在石牢的刑架上,渾身血肉模糊,滿是鞭痕,一看就知道是受了重刑,滿屋子的強烈血腥味刺激著人的神經。


  她的貼身丫環流兒站在她的麵前,端起一盆冷水,“唰”的一聲潑到她的臉上。紫瓊悶哼一聲,幽然轉醒。


  流兒打破了夜的沉寂:“醒了?”聲音飄蕩在石牢的空氣裏,冰冷的讓人發寒。


  紫瓊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一見是流兒,頓時怒氣衝天,眼風肅厲,破口大罵:“你這賤婢!竟敢出賣我!昨日爺娶的那個賤女人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般背叛我?你說啊!”


  流兒麵色沉靜地站在紫瓊的麵前,靜靜地聽著她大聲的咒罵完後,眼神瞬間冰冷,揚手就是一記狠烈的耳光。


  許久,她才淡笑著說道:“夫人!您忘了,你教過流兒,良禽擇木而棲。隻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流兒隻是在按著您教的在做!”


  紫瓊聽到這幾句話,真的很想笑。原來,她的背叛是自己教的,是她教會了自己的丫環學會如何踩著自己的肩膀上位。天下間,沒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吧?

  “自從大夫人出事後,爺就再也沒來過馨莊。您也知道您大勢已去,恩寵不在,隻是,您還是倔強著自欺欺人地等著爺。對於失去爺眷顧的您,您不會覺得流兒還要傻傻跟隨吧?當初,流兒願意跟著您出倚春閣,是因為您曾許諾有朝一日讓爺也順帶納了我。可是今非昔比,現在的您還有說話的份嗎?就算您還能說得上話,您還記著那份諾言嗎?”流兒言及末處,竟有些哽咽。


  流兒的那一巴掌勁道十足,紫瓊的臉火辣辣的疼。在流兒娓娓道來時,紫瓊一時無語,突然喉頭感到一股腥甜,一口血噴了出來。衣衫染血,麵容蒼白,胸口劇烈起伏,滿眼的怨恨。


  她的雙手被鐵鏈牢牢地綁著,細瘦的手腕已經磨皮見骨,鮮血順著胳膊蜿蜒而下,滴落在石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流兒十指緊握,交纏在一起道:“爺新娶的薇夫人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自然要把您置之死地。她怕爺有朝一日想起您,那樣,您就是她最大的對手了。按先後,您畢竟比她早認識爺,更何況,您現在還懷著爺的孩子。所以,她想讓你消無聲息地死去。”


  “哈哈!那賤女人也有怕的東西嗎?”


  流兒聽了,輕輕地笑了,靠近紫瓊,手指撫摩過紫瓊的手腕,觸及她的傷口,冰冷話語狠狠溢出唇齒:“很疼吧?他們下手可真狠!嗬嗬!要不,我一刀成全了您好不好?這樣,我也好回去交差。”


  疼痛,立刻從紫瓊的頭頂上炸開,身體輕微地顫抖著,冷汗即刻爬滿了全身。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大腦極力去忽略手腕上的疼痛,保持神智的清醒。


  紫瓊變作淒狂,怒火燃燒的眼眸,充斥赤紅光色:“你這心腸歹毒的賤婢!爺若知道你們擅自私下處置了我,你們也逃不了!你最好祈禱別讓我有機會出去,否則一定把你抽筋剝皮,搓骨揚灰!讓那賤女人生不如死!”手腕火燒般的疼,紫瓊站直了身體,手腕不用再承受整個身體的重量,痛苦略微緩和了一些。


  “夫人!您太高看自己了!您沒看見爺知道真相時大發雷霆的樣子,要不然,您也不會被關到這裏,施以鞭撻了。” 流兒輕歎一聲,眼光流轉,幽幽是情,“流兒畢竟跟了您這麽久,本也不想加害於您。可是,新夫人讓我暗地出手,以示忠誠。您說,流兒該怎麽辦好?其實,死亡並不意味著結束,而是重新開始。”


  話音剛落,紫瓊感覺自己的熱血全部衝上了頭頂,如同滾燙的岩漿灼燒著自己的神經,心髒狂跳起來,快得讓自己難以呼吸。她緊緊地盯著流兒,雙眼陡然現出一絲求生的意念,聲音有著壓抑的顫抖:“流兒!你我主仆一場,不管怎樣,這麽些年我總沒虧待過你。你現在能避開爺的守衛悄無聲息的來到這,定然也能將我救出去,求求你,救救我,我還不能死。我不能!”說到後來,忍不住渾身顫抖地哭了起來。


  流兒心底抽的一痛,輕歎一聲,卸下背上的包裹,沉聲道:“雖然是流兒臨時賣主投誠,害您到如斯田地。但我卻也不想你死於非命。我隻能幫你走出這裏,至於後麵的路,您自己想法子。”說著就上前來解開紫瓊身上的鐵鏈。


  鐵鏈一解,紫瓊的後背立馬靠上牆壁,極力地調整著自己呼吸,全身掛了彩,傷口不深,可都在流血。汗水順著下巴,落在石地上,體力已經瀕臨極限:“這樣子行嗎?這裏守衛森嚴,我……”


  “您放心!外麵的守衛,我已經買通。他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走吧!”


  紫瓊跟在流兒的身後,穿過林蔭小道。晚風簌簌,搖散了晃離的樹影。突然,隻聽遠處腳步聲響起,正是前來盤查的守衛。兩人一驚,立馬躲在一棵大樹後麵屏息不動。


  流兒回過頭,將一個小包袱交到紫瓊的手上,輕聲道:“我去引開那些人,您快到後院東北角的小門,那裏的守衛我已經打點好,他們自會放你離去。這包袱裏是一些盤纏和衣物,您自己保重,好自為之。”


  說罷,從樹後快步走出,故意弄出些聲響,巡查的守衛聽到,頓時追隨而去。


  ……


  肖誌楠踏進雪櫻的房間,撲鼻而來的是絲絲沁人的淡香。


  汪雪櫻微笑著走到茶案邊,悠悠倒茶,微舒的淺黛,輕描於玉致的眉骨,臉色比之在外麵的時候已經紅潤多了。她的眼睛如一泓清水承載日光下的閃耀,輕盈的靈氣從那雙眼睛裏散發出來:“大哥!今晚都累了一天了了,你怎麽還不回屋早些休息?”


  汪雪櫻端著茶杯走了過來,遞了過去,卻不見肖誌楠伸手接過,不禁又輕喚了一聲:“大哥?”


  肖誌楠這才回過神來,接了過去。可眼光,卻仍如那清茶中零星的葉片般晃動著,有些恍惚地磨蹭起輕滑的杯體。


  “大哥又怎麽了?”


  雪櫻清淺的一句,卻令肖誌楠回話時躲避她的目光,可還是泄露了目光裏雜然的哀痛,語氣中含著淡淡的憂愁:“丫頭!你真的要留下它嗎?”


  汪雪櫻俏眉輕舒,淡化了其間的倦索,笑容亦是淺淡的:“大哥怎麽也說起奇怪的話了?這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我怎麽可能不要它?”


  肖誌楠盡力壓下搖晃的心波,唇角輕揚故作鎮靜:“是啊!大哥可能多此一問了!可是,丫頭你還小,不是嗎?”


  在迎客樓,當聽到那個自己請來給雪櫻檢查身上傷勢的大夫告知自己,雪櫻竟然已經有身孕的那一刻起,他的腦子就一直就處於空白狀態。肖誌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按理說,應該為丫頭開心的,不是嗎?可是,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雪櫻秀睫微扇,澄清的瞳眸似是有了些許顫動,無意地望向了窗外。當得知,因為自己出事前幾天和君昊的一夜纏綿,竟珠胎暗結。她的心裏,其實也是有些慌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決定,對孩子以後來說,是好是壞。但至少現在,她是歡喜的。


  雪櫻轉眸看向自己的大哥,他的眼中蘊藉著耀目的光華。正想開口,胃突然不自覺的翻騰,有些犯惡心。


  “丫頭怎麽了?”肖誌楠立馬放下茶杯,伸手輕拍她的後背,柔聲說道,那至柔的聲音,直要柔到人的心髓。


  “沒事!我沒事!就是有點反胃。”汪雪櫻搖了搖頭,眉心微凝。


  “是不是吃壞了東西?”肖誌楠的眸中有疼惜,又有憐愛。


  汪雪櫻抑製著麵部表情,竭力使自己不要笑出來:“可……可能吧!”


  “對了!要不要把你懷孕了這事告訴爹娘?這樣他們也好有個底。”肖誌楠一隻手輕輕地反握住雪櫻的手,另一隻細細地摩挲她的眼眉。


  雪櫻的心一顫,澀然道:“很晚了!先不要過去打擾了!等明早再說吧!”眼睛依然清澈,卻不見底,讓人不禁想到萬尺深海的那種平和。


  “嗬嗬!爹娘一定很開心!”肖誌楠將雪櫻輕攏在懷裏,極小心,好像稍稍用力,雪櫻就會碎掉一樣,發自內心的笑容終於在他俊美的臉上閃亮著光輝。


  “難道大哥就不開心嗎?到時大哥就有一個小侄子或小侄女了。” 雪櫻又恢複一臉的調侃。


  肖誌楠呆了呆,放開她,隨即點了下雪櫻的鼻尖,無奈地笑了:“現在,你可不是一個人了,不要再蹦蹦跳跳,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多休息,知道嗎?早點睡吧!”


  雪櫻高高揚起尖削的下頜,執拗說道:“不要!這次我要陪大哥一起守歲到天亮。”


  說起這個,雪櫻不禁有些羞意。這麽些年每次陪大哥守歲,自己守著守著,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在大哥的懷裏,而大哥也不再叫醒她。可是,這次也許是最後一次和大哥在一起守歲了,她突然很想珍惜。


  “丫頭!你撐得住嗎?”肖誌楠跟著一笑,眉目也隨之而動,整張臉鮮活生動,在輕柔的燈光下顯得分外溫柔。


  “恩!行的!”雪櫻依偎在他的懷裏,把臉貼上了他的胸膛,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片安寧。


  “好吧!我們一起守歲!”肖誌楠的眼中溫潤含情。


  遲到的表白,是痛也是錯,是無奈的宿命。既然天意如此,安複強求?可是,彼此能相識相知,緣何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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