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帶我走
“咱營地的工具是越來越破舊嘍，上頭什麽時候肯換也不知道。”
加上早川六個人坐在車後邊，五官頗有些異國人樣、皮膚黝黑的大塊頭石洛夫嘴裏嚼著乏味草葉，無聊的叫喚道。
六個人分兩邊各三人對立而坐，早川、石洛夫和那個叫蕭笙兒的女孩坐一排，對麵那排則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和一名少女。
“鷹姐都沒抱怨，你還抱怨啥。”作為雙胞胎大哥的陳遠山打趣道。
“哼，我們這地方可真是窮，國家分配的資源也是少而又少，前些年還得靠我們外出尋找物資來提供營地的運作，這政府什麽時候才能注意到我們？”石洛夫長歎一聲，早川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到他身後那支槍上，這槍已然跟著石洛夫走過了三四個年頭，因為物資匱乏，一直沒換，最後也不舍得換了。
“也不知道這次出去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估摸著十半個月有吧。”陳遠山的弟弟陳然道，這話一出，幾人的情緒一齊低落了些許，自從成為改造體以來，就不斷在執行任務中度過，一方麵是為了維持營地的運作，一方麵是為了給自己生命的最後幾年添點光彩。
更何況營地裏還有一群難民。
可以，他們那幾批改造體就是營地的希望。
不過搜尋物資這種事，自從三年前開始就沒做過，之後都是上頭按期發放，在之後，他們外出執行任務，大都是為了了解周圍淪陷城市的情況，據上頭所，是為了找個合適的機會重新恢複城市的生氣。
那麽多感染體何時能清理完卻還是個嚴重的問題。
“到了。”
一路顛簸，越野車在冰果市外圍停下了。
司機探出頭對車後邊的六人道。
“大叔辛苦啦。”身穿黑色製服的馬尾少女率先跳下車，對司機大叔做了個鬼臉，身後掛著一把嶄新的步槍。
看樣子是換上了最近上頭新分配的武器。
其餘五人跟著下了車。
“對講機聯絡。”
大叔拋下這麽句話，便開車走人，留給六人的是無盡的混混濃煙。“這老頭子還真不給情麵，”石洛夫咳道，再轉頭看向早川，“早川，接下來往哪走，這塊區就屬你最熟悉了。”
“咳咳，走吧。”被五個人同時注視著，早川頗感不自在，領著他們向前走去，這片荒蕪的廢墟，已不記得是第幾次來到，昔日的輝煌仍記憶猶新。
“哦對了，能不用槍盡量不用，不然招來更多的感染體就不好辦了。”早川隨意的了一句，還記得石洛夫這傻大個在之前好幾次執行任務中都因為下意識的開槍引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喔……”
……
這裏已經徹底淪為感染體的樂園了。
不休止的車鳴，哀嚎，意外中的烈火熊熊燃燒，勢要吞沒一切又一切，這片距離市中心較遠的學區，顛覆了往日的興榮。無數道血影在陸地上躁動，吸引他們的，是噪聲，還有比噪聲更讓其癲狂的血火盛宴。
警車的嗡鳴在這其中聽起來格外諷刺。
少年卻決定途徑這裏，向市北的遠方走去。
刺鼻的腥味襲來，早川心翼翼地走在街道陰暗的一角，看樣子這些感染體的注意力躲在血泊和火光之中，身穿校服的他還不足以成為獵殺的目標。
照以往的經驗來講，從這裏走到到市北，大概需要一個時。
握著利刃的雙手，無時無刻不是在微微顫抖。
他甚至有點想吐，感染體病毒爆發的兩後，他連續殺了兩個人。
回想起那些血腥的畫麵，頗感頭疼。
即使是以前，最多隻是教訓一頓路邊的混混罷了。
現在，是真真實實的殺了人。
一路來到市中心，隱約看見不遠處逃亡的身影，周遭環境感染體橫行，早川內心尋找同位人類夥伴的想法還是湮滅了。
為了充饑，走進了路邊的一家便利店。
敞開的玻璃門和淩亂的室內環境，看樣子店主在這之前有過過大規模的動作，好在沒有惡臭的血腥，除了給人感覺便利店經過搶劫，就很難聯想到感染體。
花板上掛著搖搖欲墜的電風扇，和忽明忽暗的電燈泡。
早川從貨架上取下一個背包，再拿了一袋壓縮餅幹和幾瓶礦泉水，算是準備好接下來路途中的儲備糧食，至於其他花裏胡哨的食物他並不感興趣，一方麵是放進背包裏會使行動更加不便，另一方麵則是覺得能充饑就夠了。
“啪嗒！”
突然，樓上傳下來一陣響聲，在好奇心驅使下的早川
便向著通往二樓的樓道走去，這麽果斷的前提，還是因為幾乎不存在危險可能性的便利店。
一隻感染體都沒有，更別提腥味。
走上樓道，早川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如果推斷沒錯的話，在這之前，這兒住著一名少女，至於是死是活，在這末世誰也不準。
終於來到二樓，窄的樓梯盡頭被一扇棕色木門堵住了去路。
早川下意識的按下門鈴，裏麵幾乎沒有絲毫動靜傳出。
結合之前在便利店的所見，早川推測，房間裏一定有人，或許是出於對外界的恐懼，房間裏的人遲遲不肯作聲。
“有人嗎？”
早川喊道。
終究，還是希望在末世能遇到一個同類。
那種在末世中孤獨行進的感覺，對他而言很不是滋味，現在的他，除了勉強能夠保命的生存本能外，一無所有。
幾分鍾的等待，還是沒有回應。
直到早川放棄了這個想法，準備下樓離開時，木門才被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嗯？”留意到了身後木門的變化，早川轉過身，順應著房間的主人，推開木門……
幾乎與樓道一致的淡淡香水味撲鼻而來，這讓聞久血腥味的早川心裏好受許多，從農場倉庫裏翻找好久的摩托，一路騎到學區，再一路走到市中心，途中的辛酸在這一瞬解脫了不少。
“呼……”
早川關上門，身後一聲鬆氣。
這才發現，房間的主人是個看樣子與自己一般大的少女。
估計少女在開門這事上糾結了很久。
萬一開門了，闖進來的是個心懷不軌的人怎麽辦，無論從什麽出發點考慮，對身為房間主人的她幾乎都是不利的。
看著門前那看樣子是個高中生的少年，少女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喝了口開水，再下意識性的拍拍額頭，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一旁的窗前，看著自兩前就變得可怖的街道，恐懼與無奈交織在心間。
見少女一言不發，早川把背包放在旁邊的沙發上，打開手機，還有50%的電量，信號在意料之中的沒有。
果然，無論是什麽，都如同電影劇情裏的那樣發生了。
他這才留意到房間的環境，幹淨整潔，一切都以白粉兩色為主色調，房間中央是一張茶桌，茶桌旁布有一個沙發，和兩個矮的椅子，這裏應該是客廳。
房間的主人，那名少女，此時此刻正站在窗口凝望。
“你好。”
沉默許久，為了打破尷尬，早川開口示好。
“外麵的人…現在全都變成那樣了嗎？”少女背對著早川問道，聲音甜美輕柔。
“不確定，但我一路走到這裏，見到的基本上都是那樣。”早川答道，隱約能感覺到少女語氣中的失望。
“世界總是這樣折磨人。”
那早晨，少女對早川這樣道。
夜晚時分，兩人坐在茶桌下棋，此刻窗外的哀嚎、烈火，無論是什麽都與他們毫無關聯。
下五子棋是少女的興趣，而早川先前是對這項技藝極少接觸的，一盤又一盤下來，無一不是慘烈的敗在少女黑棋的圍堵下。
“你又輸了。”少女不膩的道，嘴角微微上揚，她已經很久沒有與人下過棋，更何況，對手還是個初逢棋藝的菜鳥。
早川陪她一盤接著一盤，一來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二來是因為外界的環境在夜晚更加危險。
目前來看，那些感染體似乎隻對躁動和血腥更感興趣，燈光還不足以成為吸引他們的利器。
“有多餘的房間嗎？”早川擺下一子白棋，看了眼少女問道。
留意到少女精致的五官，一身清雅的氣質仿佛與世間凡俗不入流，獨自一人居住在這裏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等你贏過了我，或許能考慮考慮。”少女微微一笑，道。
“玩笑不帶這麽過分啊。”早川心知少女是開玩笑，不經意答道。
“隻有一個房間。”少女答道。
“啊？”
“你打地鋪睡吧，”少女罷，最後一子黑棋落下，啪的一聲結束了這場簡易的棋局。“客廳太冷。”
深夜，早川側臥在地鋪上，身上蓋著一層被子，旁邊的床上躺著不知是否在睡覺的少女。
折騰了兩三，到這裏，心裏莫名有種家的感覺。
“你有打算離開這座城市嗎？”
床上的少女突然開口問道。
“想過…”早川應道，“但想實施的話，成功概率很低。”
“帶我走。”少女道。
“什麽？”
“離開這座城市。”
“你叫什麽名字。”
“櫻晴子。”
櫻氏？還真是罕見；早川心想。。
“你呢？”
“林早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