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前塵往事
我聽人說真正的好酒，那是入口辛辣，回味香醇，口齒留香的。
現在我手中的這一瓶，卻是苦的厲害！
就跟冬天喝湯一樣，湯水到了口中，你燙的合不攏嘴，但是你卻不會吐出去，而是心滿意足的不停吞咽。
小房間中喝酒太悶，我還是出去走走吧！
我一手提著一個酒瓶，打開了房門。
一千個人的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句話說的是千人千麵。可是實際上，一個人在不同的情況下，看同一個人，也是不一樣的。
我從來沒有試過喝這麽多酒然後出門。
冷風吹在我的臉上，肆意的玩弄我的發梢。
我感覺天在晃，路在飄，而一切的景象，都有一層氤氳之氣作為背景。
我不知道這是我的淚花，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短短幾百米的路程，我摔倒了不下五次。
我看到路上那一對對走過的情侶，感覺自己的心變得更加的疼痛了。
我偶爾和他們對視的時候，能清晰的從他們的眼神中讀出他們的情緒。有嫌棄、有戒備、還有憐憫！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海邊。
我上一次見到李菱，就是在這裏。而這裏也是我和她天天來晨跑的地方，承載了我們之間許許多多的回憶。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我坐在欄杆上麵，望著下方波濤洶湧的浪花，感覺胸口悶的厲害。
兩口烈酒下肚，爽快之後，是更加明顯的難受。
李菱走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也許在外國，她會遇到自己的有緣人，然後和他結婚吧。又或者，她會在她父親的安排下，進行一場政治婚姻。
不管她是否樂意，我都不可能幹預了。她的父親會想盡辦法，不讓我再遇到他。
我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一個江湖客。原本以為，我的下半生可以和書中的俠客一樣，無憂無慮。又或者，我能夠帶著李菱，跟她做一對神仙眷侶。可是沒有想到，我即便是踏足了修行界，卻依舊有那麽多的束縛。
我看著下方的浪花，還有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水霧，心中在想，如果我做了虛無縹緲的鬼魂，那是不是就能長伴李菱的左右，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我了呢？
這個念頭生起以後，變得越來越強烈。
我喝光了最後一口酒，將空瓶子丟入了大海。看著砸在岩石上四分五裂的碎末，我有一種跳下去的衝動。
隻要跳下去，我就能永遠和李菱在一起了！
我的手放在了欄杆之上，然後慢慢放鬆了雙腳。
“蠢貨！你要幹什麽？”
最後時刻，小離出現在了我的旁邊，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
我看著他焦急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了他。
小離給了我一巴掌，說：“你醒醒吧！自殺在地府被定為大罪。你死了以後，就會有鬼差來抓走你，讓你不能入輪回，還要在十八層地獄受盡折磨！”
我疑惑的看著他，說：“你講真的？”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的話，那我還自殺個球！
小離很認真的說：“你自己想想看啊，那麽多人在等著投胎轉生。你好不容易等到了，卻不知道珍惜生命，又回地府報到了。你不僅給下麵的工作增加了負擔，而且你讓那些排了幾十年隊的鬼怎麽想？自殺的人如果不受到嚴懲，地府就會大亂的！”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在騙我，可是我還是抓緊了護欄，從上麵下來了。
其實自殺不過是一時的衝動而已，一旦冷靜了下來，就不會有這樣的念頭了。
我頹然的坐在地上，身上的酒氣熏得我自己都受不了。
很快，我感到一陣反胃，歪著頭吐了出來。
小離捏著鼻子來到另一邊，他蹲下來，說：“其實你也不用這樣要死要活的，本大仙很早就告訴你了。你和李菱的緣分是命中注定的，她這輩子跑不了！”
我吐幹淨了，擦了擦嘴巴，說：“可是他現在都飛國外去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小離看著我的眼睛，歎了一口氣，說：“好吧，事到如今，我就把真相告訴你好了！”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晴空之上突然響起了一道驚雷。
我被嚇了一跳，那種感覺太接近了，就好像一顆炸彈在我們的身邊爆炸了一樣。
小離哼了一聲，站起來指著天空，說：“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這是你們自己沒處理好，難道還想讓我朋友來受苦麽！”
他拉起了我，用雙手按著我的肩膀，傳音說：“剛才跟你說過，自殺的人不入輪回，他們被關在十八層地獄中的一層，然後受盡折磨。可是隨著時間的積累，裏麵的人變得越來越多。而且凡間的人口變多以後，現有的鬼差管不過來了。所以在七十年前，地府出台了一個新的政策，那就是從自殺的鬼中選擇表現良好的一部分，提拔為鬼差。”
小離說李菱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鬼差。五十年的時間，她屢立大功，受到了閻王的賞識，所以就被賜予了重入輪回的獎勵。
可是投胎轉世這種事情，都是天意安排的。
李菱雖然獲得了轉世的機會，但是卻是要出生在一個貧窮的人家，最後嫁給地主的傻兒子，然後平凡度過一生。
以李菱的性格，她怎麽可能會甘心接受這種安排呢？
所以在往生門前，李菱找了一個機會，把自己身後的一個倒黴鬼給推了出去，代替了自己。而她自己則是也跳了進去，取代了那個倒黴鬼。
聽到這裏我懂了，我說那個倒黴鬼就是我對嗎？
小離笑著點頭，說：“你這副純陰之體，本來是為她的廣寒之魂而留著的。可是被她這麽一搗亂，就到了你的身上。從她推你的那一刻起，你們兩個人的命運就已經綁在了一起。她坑了你一次，卻可能要用一生來補償，這就是天道循環，因果報應。”
小離的話解釋了很多問題，同時也讓我能夠稍微安心了一些。
我還想繼續問點什麽，可是就在這時，一道陰風吹來，我看到在小離的身後，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不，應該是男鬼才對！
他的臉很黑，五官有些誇張的擠在一起，仿佛心中有很大的苦悶一樣，緊縮眉頭。同時，他的手上拿著一條鏈子，凶狠狠的盯著小離，說：“大膽狐妖，居然敢泄露天機！你還不快束手就擒，跟我去地府贖罪！”
我看到這個人氣勢十足，心中咯噔一聲，想著這人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黑無常吧！
即便我現在學了一些驅鬼的法術，可是麵對這位男鬼的時候，卻有一種來自於心靈的敬畏，就好像當初遇到楊軍一樣，連動手的心思都不敢生起。
我表現的有些不堪，低著腦袋縮在一邊。
可是小離卻並不懼怕，他回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說：“原來是你啊。別跟大仙我玩這套虛的。有事說事，沒事就散了吧！”
額！
小離的語氣和神情都有些無禮，我心中為他捏了一把汗。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鬼差卻並不在意。
他嗬嗬一笑，說：“人們都稱呼那些狡猾精明的人為老狐狸，看來真的沒有說錯。你這隻小狐狸都是精明的很！我來找你，確實有點事情。”
小離用手敲打欄杆，漫不經心地說：“有話快說！”
鬼差收起了鏈子，拿出了一個小冊子，說：“地府現在又缺人手了，我們需要幾個能幹的。你簽了這份合約，過來幫我們幹個幾十年，你泄露天機的事情我們就不和你計較了。”
我看到小離的眼珠轉了兩圈，他突然笑了一下，說：“想讓本大仙給你們打工，門都沒有。”
鬼差聽到他的回答，一下子就吹胡子瞪眼睛了起來，說：“小狐狸，你可別以為有人罩著你，就能胡來！你簽還是不簽！”
小離安撫他，說：“你別急嘛，聽我把話說完。”
然後，他突然指著我，說：“這個小子，是我親手帶出來的。你們缺人，找他就可以了。人就在這裏，要不要他，你自己想吧！”
啊？什麽情況啊！
下一秒，那個男鬼的雙眼就像是X線一樣掃到我的身上，讓我感覺自己就好像什麽都沒穿一樣，被他給看了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