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鳳陰山你也要跟？”
“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的了。”步帆聳聳肩吊兒郎當道。
蘇生停下腳步，疑問道：“你家呢？”
“家？”步帆呆滯了一下，然而擺了擺手道：“自從我童生考試測出個凡級資質被家裏人趕出來後，我就沒有家了。”
蘇生挑起了眉頭，“隻是因為資質低就被趕出家門嗎？”
步帆雙手擦在袖子裏，搖搖頭苦笑道：“我娘原本就隻是家裏的一個女婢，因為我那個所謂的爹喝醉了，後來才有的我，反正在那個家我就沒有過一天好日子，所以被趕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至少不會再被叫成野種了。”
蘇生沉默了半天，最後道：“其實資質並不能說明什麽，我有個堂弟也在青陽書館讀書，他資質在那也並不算很好，但是他現在的文級卻比很多聖級資質的學子都要高。”
“再難聽的話我也都聽過，所以你不需要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蘇生一邊往鳳陰山上走，一邊說道：“我昨天幫你解圍隻是希望讀書人都能得到起碼地尊重，另外我也希望你別看輕自己，畢竟……天生我材必有用，每個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自己的價值。”
“天生我材必有用？”步帆小跑上前，追問道：“這句話哪本書上的？”
“我隨口說的。”
步帆切了一聲，擺擺手道：“我承認你看上去確實很聰明，但是也不代表能隨便亂吹牛啊。”
“信不信由你。”
上一秒還很深沉的步帆，下一秒又變得嬉皮笑臉道：“算了算了，看在我們是穿過一條褲子的兄弟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
蘇生認真道：“你那褲子是新的，我沒穿過。”
“放屁，你看這褲子上還有白色液體留下的印記，你肯定穿過。”
蘇生重重歎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往鳳陰山上走去。
身後的步帆嚷嚷著嗓子道：“蘇生，我看你身上的袍子挺不錯的，誰給你做的啊？”
“……”
“嘖嘖嘖，瞧瞧這做工，真好看。”
“……”
“蘇生，你讓我試試唄，我穿上肯定比你好看。”
蘇生放慢腳步道：“你再說話，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給縫上？”
步帆搓了搓手，不再說話。
兩人繼續往山上走，可還沒過一刻鍾。
“蘇生，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啊？”
“……”
“我告訴你啊，我認識一個姑娘長得可水靈啦，可惜他爹那個老蠻子看到我一次，就拿著掃把攆我一次，弄得我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
“……”
“蘇生你是不知道啊，那姑娘的模樣可真是絕了，彎刀眉，杏仁眼，長得比我還矮半個頭，但那一雙腿，嘖嘖嘖，可真是又白又水靈啊。”
“……”
“唉，我現在也就隻能想想了，不過這樣也好，隻是想想也不花錢嘛，要是那姑娘真喜歡上我了，我還不得花錢給她買胭脂水粉啊，我可沒那麽多錢，小爺我現在可是一窮二白啊。”
“……”
“蘇生，我把你當兄弟才跟你說這麽多的，換做別人，小爺我理都不想理呢，你多少說個話啊。”
“你忘了客棧婆婆說山上有鬼嗎？你要是不想招來鬼，就給我把嘴閉上。”
“切，真有鬼小爺我也不怕，反正好死不如賴活著，要是個女鬼，說不定還能一起在這山上風流快活呢。”
話說完，一陣陰風吹過。
步帆瞪大眼睛，躲在蘇生身後死死地挽住了蘇生的手臂。
“怎麽？你剛剛不還說不怕嗎？”
步帆狡辯道：“誰怕了，我隻是看你凍的臉都白了，站緊點給你取取暖。”
“那你挽著我的手是什麽意思？”
步帆立馬降手縮回來，尷尬道：“呃……是我這手凍的不聽使喚了。”
“你……你這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步帆順口道：“謬讚了，謬讚了。”
蘇生好笑道：“你以為這是在誇你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男子漢大丈夫隻有臉皮厚點才能幹的成大事，要跟個娘們一樣扭扭捏捏的，那多半沒什麽作為的。”
“你歪理可真多。”
步帆立馬解釋道：“這可不是什麽歪理，這都是小爺我這些年流浪在外總結出來的經驗。”
蘇生停下腳步，指著身前的兩條上山路問道：“那根據你的經驗，我們現在該走哪條路呢？”
“山下婆婆不是說了嗎，當然是走右邊這條小路。”
“那你去吧。”蘇生說完，邁動步子直接往破竹屋方向去了。
“蘇生，你…你你找死啊，那婆婆都說過了那條路不安全！”
“這趟八千裏遊學，我就是要看常人看不到的風景，如果一路都遇山繞山，遇水躲水，我還不如回家呆著去。”
步帆猶豫不定，看到蘇生漸漸走遠後，才猛地一拍手，“奶奶的，看在你救過我一命的份上，小爺我今天也舍命陪君子了！”
山上竹屋看著近，但實際走起來卻花了足足一個時辰。
冬天天色本來就暗，加上山上樹木林立，才剛到午時，山上就已經像是天黑了。
步帆緊跟著蘇生，一有個風吹草動就縮到蘇生身後。
竹屋外麵還有一小片院子，院子用籬笆圍著，裏麵卻長滿了荒草，蘇生正要伸手推開院門。
步帆立馬阻止道：“你不想活了！你要敢進去，小爺我可就不奉陪了！”
“你隨意。”蘇生推開門，邁進院子，走到正屋門口撥開蜘蛛網後，裏麵並沒有跟想象中的那樣落滿灰塵，反而比普通人戶家裏還要幹淨些。
蘇生帶著好奇走了進去。
步帆站在籬笆外躊躇不定，但聽到耳旁陰風陣陣，步帆還是咬咬牙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裏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有。
房梁上，一根上吊用的繩子被風吹的來回蕩漾。
桌子上，放著一個燒紙錢的銅盆。
牆壁上刻著無數個用來計數用的‘正’氣，旁邊還有血紅色的‘負心漢’三個字。
步帆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嘴裏不停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蘇生環顧四周後，呢喃道：“看來那個傳聞是真的。”
然而就在此時……
“吱吖”一聲，外麵的籬笆門不知怎麽打開了。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步帆躲到蘇生身後，滿臉恐懼。
幾息後，房間的門也被一點一點地推開了，一個黑影的影子透過門縫倒映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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