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本能
料佬在晚間八點才下了飛機。
料昕延去接他。
他的腳還沒好利索，開車的事就由司機代勞了。
料佬和他同坐後座，父子倆從機場出來後，一直沒說過話，氣氛很嚴肅。
車子快速得越過街景，令人目不暇接。
料佬覺得有些眼花了，收回視線開腔道：“怎麽好好地，突然就換了新娘人選。”
新的新娘同他有過一麵之緣，長得倒是幹淨清秀，隻是這家勢可遠不及莫茜薇來的好。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無非就是能沾點封子川這個親戚的光……
料佬對她是說不上太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怎麽說，人都是兒子自己選的。
料昕延表情淡淡地，隨意得道：“莫茜薇的性子有些太過強勢，很多話題我們都能爭論起來。我一想，結婚後要是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跟她爭執，過得未免太累了。還是聽話的適合我。”
料佬看了他一眼，白色黑色相夾的眉毛皺了起來，“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莫茜薇那邊又出什麽事了？”
他把話說得很隱晦。
料昕延說的話簡直就是狗屁，從一開始，莫茜薇就是事業型的女人，這類女人都有一個強勢的特點。從接觸來看，莫茜薇又不是屬於那種盲目自信不聽取他人意見的人，她還算是明事理的。
自己兒子的性子他也了解，他很能忍耐，多數時候不太喜歡跟女人爭論，表現得比較紳士。
更何況他那麽愛莫茜薇，可以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怎麽可能為了這麽狗屁的理由就放棄她。
料佬不相信的他的那一番說辭。
料昕延笑了笑，右手轉了轉左手腕上的腕表，“爸，你還真別不信，這回是我甩了她。”
料昕延依舊想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這是出自一種本能的行為。
莫茜薇明天會來參加自己的婚禮，他不想到時候父親看著她的眼神變得厭惡和不耐煩，她看到了會不好受，甚至對他的愧疚會加深。
他有些大聖父的不希望莫茜薇難過。
從一開始到最後，他都知道她沒愛過他。封子川在一天，她就不會愛他一天……也是他自個自欺欺人，覺得沒有愛，相敬如賓的生活也能過得很好，隻要他愛她就好。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他可以過那樣的生活，莫茜薇呢？說不定他同她真要結婚了，婚姻對她來說可能就是一種煎熬。他越來越懼怕到最後，她在他身邊漸漸得失去了生氣，然後散發著腐敗的氣息，成了一個有著年輕麵容的老人。
或許沒有結成婚，他應該慶幸的。
“別騙我，你那麽愛她。”料佬的話語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料昕延這回將臉上的笑收攏了，他鬆了鬆領帶，“爸，其實到現在，我還愛她。”
料佬看著他，目光充滿了疑惑，所以呢，為什麽要放棄？
“正因為我愛她，所以我才願放棄。把她綁在我身邊，不見得就會有多幸福。”
料佬扯動了嘴角，“你可真夠偉大。”
料昕延不在乎父親的譏諷，淺淺笑了下，“至少我成全了兩個女人，不好嗎？”
封嫣嫣愛他，所以他娶了她，讓她夢想成真。
莫茜薇不愛他，所以他放她走了。
料佬咳嗽了兩聲，從口袋裏摸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說話，“即是如此，莫家那邊的關係你可要處理好了。”
說娶的是他，說不娶的還是他，不管莫茜薇有什麽想法，莫少庭那邊大概都不好過關。
成不了親家，料佬也不希望影響了彼此間的合作關係。
料昕延點頭認真得回答，“我會處理好的。”
將父親送到了酒店房間，父子倆又說了些貼心話，料昕延起身離開了。
他出酒店，上了車。
司機問他去哪。
料昕延手指捏了捏眉心，道：“去新房看看吧。”
司機啟動車，離開了酒店。
一路上，料昕延麵無表情得看著窗外。
車子很快駛進了小區，料昕延拿了鑰匙，背影有些落寞腳步有些緩慢得走進了樓道。
他打開門走進了屋子。
房子很大，莫茜薇挑選的家具擺得甚是美觀。窗戶和玻璃他找了人貼了幾個喜字，地上還扔著些粉紫氣球，結婚了，怎麽著也得意思一下。
他過去有些乏力得在米色皮質沙發上坐下，他的手拍著沙發墊，目光含笑。
這是他跟莫茜薇挑了許久才挑上的，坐著軟硬適中，顏色也很搭周圍的原木色家具。
本來沒有意外，他和她可以在沙發上相擁著看電視，他們可以這個屋子裏生活，這兒到處都會有他和她的痕跡。
現在，一切都成了奢望。
他想著這些，眼睛有些發酸，他抬起頭來深吸了口氣看著頭頂上碩大的水晶燈。
看了一會，他的眼睛就有些花了。
他收回視線，拿出手機看著，突然無意識著給莫茜薇撥去了一個電話。
等回神，他猛得又給按掉了，可是顯然已經來不及，莫茜薇那邊的手機很快就有了反映。
她給回撥了過來。
料昕延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莫茜薇的名字微微苦笑，按掉了。
隔了一會，手機又響了。
莫茜薇鍥而不舍得打著。
料昕延深吸了口氣拿著手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了，他聲音低沉，“在布置新房，不小心按到你的號碼打過去的。”
莫茜薇沉默了下說沒事，“正好我們也可以聊聊。”
“聊什麽，聊情聊愛嗎？”料昕延回了這麽一句，然後又笑起來道：“我開玩笑的。”
他的笑容裏充滿了苦澀的味道。
“第一次發現原來你這麽愛說笑。”莫茜薇的聲音沙啞起來，“怎麽樣，明天的婚禮安排得如何了。”
“挺好，浪漫非凡。”料昕延看著外頭的萬家燈火平淡得道。
“那就好……我這邊什麽忙也幫不上，抱歉。”莫茜薇沒說自己在醫院。
“明天你過來就是能幫的最大的忙了。”
電話那頭的莫茜薇笑了起來，料昕延在這邊想，現在竟然還能逗你笑起來，真TM的滑稽。
莫茜薇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的聲音又低沉了起來。“料昕延，最後一晚，我勸你想清楚好像有些不厚道，也有些對不住封嫣嫣，不管怎麽說，我都希望將來，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
料昕延的眸光閃了閃，“封嫣嫣她愛我，我給她夢寐以求的婚禮，這可是件好事。”
“那麽你呢，你自個是怎麽想的？”
“娶不了我愛的人，娶誰不都一樣嗎”料昕延還是這個論調。
說不下去，莫茜薇深吸了口氣，“那並不代表你可以去糟蹋自己和糟蹋別人！”
“糟蹋，這話從何說起？”料昕延五官變得冷峻了起來，他幹巴巴地道： “莫茜薇，這世上是不是隻允許你去糟蹋別人的感情，我就不可以？”
“我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明天穿上婚紗的是你而不別的女人！”料昕延這話近似在吼，從心底而言，他依舊不甘心。
手機那頭的莫茜薇沉默了下來，隔了許久，她才慢慢得道：“我懷孕了。”
料昕延愣了一下。
莫茜薇抽了抽鼻子道：“我肚裏有一個，那邊還有一個八歲的孩子，我要嫁給你，帶著這麽兩個孩子，他們跟你非親非故，你願意嗎？”
“我不在乎。”料昕延沒有絲毫猶豫得道。
“可是我在乎！料昕延，我給不了你什麽好的，賴的我也不能帶給你，我嫁給你，以後你隻會是別人恥笑的目標……”
“我不在乎別人……”
莫茜薇並沒有讓他把話說完，直接打斷道：“就這樣吧，我祝你新婚快樂，也希望未來，你和封嫣嫣都不會後悔今天所做出的決定。拜拜。”
料昕延拿著手機，聽到手機裏頭傳來的嘟嘟的聲響，悵然若失。
他將手機從耳邊移開，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真是傻，一再強調不在乎又能怎麽樣，莫茜薇她自己在乎。
這兩孩子身體裏流的都是封子川的血，那是她所愛這人，她又怎麽會允許孩子叫別人爸爸……
料昕延你該醒醒了，別再奢望了！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覺得窗外的夜景忽然間似全暗了，失去了往日裏的璀璨光芒。
他轉身，失魂落魄得離開了新房。
匆匆一夜，莫茜薇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還是黑的。
她淺眠，睡眠質量又不好，但凡夜裏醒來一次就會很難再入睡，特別煎熬。
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一些事情，一直躺到七點多，才起來洗漱換衣服。
因為懷孕的關係，她拒絕再往臉上使用任何化妝品，因此整張臉會顯得特別憔悴，帶著病容。
她用雙手拍打著小臉，試圖讓臉變得紅潤些，試了試，
發現效果不怎麽。
她歎息，對著鏡子左照右照了一番，微微一笑，覺得自己這樣出去也不會太見不得人了。
果然天生麗質沒有辦法，她還頗有心情得對鏡子做了個鬼臉。
她又想起化療好像要掉頭發，忍不住又開始想自己光頭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