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回不去的從前
第163章 回不去的從前
戴沐陽最初的兩天一直呆著家裏，像瘋了一樣打掃房間，努力地想把那兒恢複成自己小時候的樣子，想找尋到曾經一家人在一起的味道。但是這房子裏，散發出來那絲絲縷縷的黴味兒卻讓她感傷極了。
她其實比誰都清楚，她搖搖欲墜的夢想，是那回不去的從前！
可是她的要求真的一點兒都不高，她隻不過是想要一個平常平淡的家，哪怕爸爸媽媽離婚了，各自再找新伴侶，隻要他們生活得幸福，過得正常，她就滿足了。可是，他們這算什麽，人世間最齷齪也最悲哀的夫妻關係。
戴沐陽最恨的是她的父母，最愛的也是她的父母，在這種又恨又愛的情感裏包含著對他們的心疼。
人，何以把自己活成像他們這樣！
她不知道除了她，還有什麽人願意真心誠意地想要救贖他們，可是自己，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姑娘，對一個誤入迷途的高官，和一個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官太太又能做些什麽呢？可是，作為連著他們血液的唯一的親人，她又別無選擇。
就算她真能把這裏回複成十多年前的樣子，在這間房子裏，恐怕她等一輩子都等不到要等的人了。
戴沐陽決定主動現身了，那天她穿了一身阿迪，背著一個雙肩包，坐在一輛出租車上在市政府門前等著，沒提前打電話，也不知道能候到市長大人的幾率有多大。
看著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瞅著市政府的大門，出租車司機對頭對她笑笑，“姑娘，你這是要上訪嗎？”這年頭，人都活精了，凡事都不想吃虧，動不動就上訪。但是，上訪有用嗎？
戴沐陽愣了一下，點點頭，“嗯。”
“我勸你啊，還是省了這份心吧，這年頭上訪有啥用，去年八月化工廠破產了，成千上萬的職工來這兒靜坐，還有跑到火車站臥軌的呢，屁的作用都沒起。”
“是嗎？聽說那廠長叫趙挺剛？”戴沐陽試探地問。
“你也聽說了，要說趙挺剛這個人點兒也真背，本來有他的市長姐夫撐腰，你安安分分地該怎麽劃拉就怎麽劃拉得了，偏跑去搞什麽綁架，得，這下好了，自己把命搭進去了吧，閻王那邊兒可不管你是誰的小舅子不是！”
跑車的司機一般都是話癆，戴沐陽尷尬地笑了笑，生怕對方知道她的身份似的，但是她也確實想知道大家是怎麽看待她舅舅的死因的，“不是說病死的嗎？”
“切，誰信呐！這裏麵保證有不少事兒！”
“什麽事兒？”
司機剛想衝她白話，就看著馬路對麵有一對老頭老太太，正衝他招手，“姑娘你看你下去等得了？大冷的天，老頭老太太也怪可憐的。”
戴沐陽衝他笑笑，“好啊，謝謝你了！”從包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他，“不用找了！”沒等司機反映上來她已經下車了，她甚至有些矯情地想，把錢給祖國人民賺的感覺是挺好的。
她又在市政府門口站了會兒，終於看到戴誌良從大樓裏出來，向早在門口停了一輛奧迪走過去，根本就沒留意她站在這兒。也是，戴誌誠做夢也想不到女兒回來。
戴沐陽招了招手，“爸！爸！”真的好久不見了，他比視頻裏看上去老了些。
戴誌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回頭，“恬恬？！”沒看錯嗎？當然沒看錯，是他的寶貝閨女！
他大步流星地疾步過去，在司機和門口警衛的注視下，疾步穿過大門，二話不說抱住戴沐陽的腰，使她雙腳騰空，轉了兩圈兒，他還顧不得想女兒為什麽回來，單是這樣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就足夠令戴誌良心潮澎湃的了。
他是一個父親，卻是一個不完全的父親。
自戴沐陽剛考上洛杉磯的一所大學，他飛過去為她慶祝，父女倆已經有四年沒見麵了。戴誌良隻有戴沐陽這 一個女兒，對她的疼愛，寵溺，期望，來不得半點兒虛的，沒有一個父親願意跟自己的寶貝女兒分開。
他是不得已！
戴沐陽完全沒有料到父親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給她這麽一個大大的擁抱，她甚至能感覺到胸口上父親的心跳聲，她好想哭，好想哭，卻不由衷地嬉笑起來了，“幹嘛呀，老爸？快放我下來，快憋死我了！”
戴誌良把女兒放下來，用手小心翼翼地劃著她的頭發，她的臉，就像是在嗬護一個小嬰兒，當初她呱呱落地的時候，他就是像現在這樣，愛不釋手，又不敢輕易去碰，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麽精致的瓷娃娃給弄壞了似的。
“恬恬，你怎麽回來的？也不提前打電話！你媽知道嗎？”
戴沐陽不忙著回答他，兩隻眼睛對上他的，“爸，你先別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再多的怨念，在看到父親麵龐的這一刻全都銷聲匿跡了，她那麽想他啊！
戴誌良向司機招了招手，“走，先跟爸回家，回家給你好好看。”
汽車行駛過 幾條街，就進了一條巷子，然後進入眼簾的是一個看似很普通的小區，不過，裏麵全是帶獨立小院子的平房，大門口還有警衛站崗。一路上，戴誌良都和女兒坐在後座上，一直都握著女兒的手。
“爸，你什麽時候搬到這兒來的？”戴沐陽驚奇地問，她從來不知道在市中心的位置居然還存在這麽一個平房的小區，她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妞兒，一看就知道這裏看上去不起眼，其實每一家每一戶都是一座低調的小別墅。
“五六年了吧，還是做副市長的時候，市房改就給了我這套房子，來閨女，到家了。”
戴誌良像伺候公主一樣 為 戴沐陽開了車門，並挽著她的手，把她帶進自家院子。
花園裏有古典地亭台樓閣，還有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很 田園，很中式。 打開房門，中規中矩的梨花木中式家具，冷冷清清的，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但是戴沐陽不是沒見識的鄉村野姑，知道單就這些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家具，就可以換棟別墅了。
“媽媽來過這裏嗎？”戴沐陽 突然問。
戴誌良被女兒問得有些尷尬，搖搖頭。
戴沐陽很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毫無意外，他們倆就是這麽無藥可救了，“你一個大男人這些年有媽媽有地分居著，總有個伴兒吧？”她覺得是替爸爸解圍的一個玩笑，卻令戴誌良難堪了，如果真沒有，他可以無所謂的玩笑過去，可說沒有，誰能信啊！他的女兒不是三歲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