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奧迪墜溝壑
在第二個孩子夭折於葉紫姍的腹中時,她是多麽渴望能和心愛的人再有一個結晶,她盼,日日盼,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此刻,她不想要了,但他卻又來到了自己的身體裏,這是上天的刻意作弄嗎?還是對自己的懲罰。
葉紫姍單手撫摸著還是平坦的腹部,那裏,有著他的精子和自己卵子的結合,那是兩個人愛的結晶。
但是,她能要嗎?
葉紫姍想到的人還是鄭浩楠,即使,她知道,這件事,他也不願提起,但是,此時,她腦袋裏想到的人,隻有他。
手機上的電池隻剩下了一格,她摁下了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冰冷的機器音響起,他關機了。
浩楠,你為什麽不告訴,為什麽要讓這麽荒謬的事情繼續,多麽可笑,多麽滑稽,你讓世人的眼睛該怎麽看我們,還有我們的孩子,諾奇。
葉紫姍的頭要爆炸了,她該怎麽做,該怎麽做!
回想著兒時破碎的記憶,他笑稱自己笨蛋,那他呢,比自己還要笨,他完全可以不到山裏去接她,隨便找個借口,斷掉兩人的牽扯就行了。
那樣,她也許會恨他一生,但也或許,她會想通,將過去的恩愛與痛苦封鎖,然後她和諾奇快樂的生活在“世外桃源”……
浩楠,浩楠……
葉紫姍手緊緊地握著手機,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而回應她的,都是冰冷的機器音……
繁華的大街上,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奧迪車就像一個孤獨的幽魂在馬路上遊蕩,她好想回家,好想將兒子摟在懷裏,但她卻又不敢看到兒子,生怕自己將痛苦帶給兒子。
回想著陸偉明對她說的那些話,陸冰兒歇斯底裏的嚎叫,他們是早已知道這件事,那麽,厲風行也是知道的,還有莎莎,電話裏,她的躲躲閃閃,誌豪,小雅,馭龍,藍姨……
所有的人,除了她這位當事人,他們都知道。
那自己算什麽,傻子嗎?
他們知道,卻沒有一個人敢在自己麵前提,為什麽?
她如若真是傻子,也不能猜出,這一切都是她最愛最信任的老公做的。然而,她不是傻子,天天把她放在口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老公,為什麽要這麽做,是要珍惜延續他們兩個來之不易的畸形戀情嗎?
淚水迷離了葉紫姍的雙眼,她機械地打著方向盤,腦袋裏隻有一條線,就是直直的往前開……
孩子,她的諾奇,從生下來就與別的小孩不同,每個人都誇他是天才,現如今,是不是所有的人在用極為譏諷的目光打量著她的兒子。
他現在才四歲,也許並不懂的什麽叫近親結婚,那以後呢?麵對著同學們的恥笑,老師的鄙夷,他又如何承受……
她的孩子,此刻在腹中隻是一團肉的孩子,他是有生命的,但她不能再讓他來到這個人世……
可是,她狠不下心來,狠不下心將自己的孩子扼殺……
夜幕降臨,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少,葉紫姍已經不知道把車開到了何處,她不想回家,不想去麵對任何一個認識她的人,就連路邊的行人,她似乎也聽到,他們在對自己指指點點。
憑借著微弱的亮光,奧迪繼續向前行駛,忽然,一道熾亮的光線從對麵駛來,刺入葉紫姍幹涉的眸子裏,好疼,疼的她難以睜眼,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了擋,隻見燈光越來越亮,一輛黑色的轎車快速疾駛而來。
葉紫姍出於本能,向右側避讓,但她卻不知,奧迪車本來就是沿著右側行駛……
灰暗的天空裏,傳來了一聲巨響,奧迪車撞壞了道旁的護欄,衝入溝壑中,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葉紫姍眼前越來越模糊,最終,她陷入了無底的黑暗中……
“總裁,紫姍姐不見了。”梁小雅接過風塵仆仆從機場趕回來的鄭浩楠手中的手提包,淚水嘩嘩,焦急地說道。
她打了一天的電話,葉紫姍都沒接,到後來,幹脆就打不通了。
鄭浩楠魁梧的身影一怔,犀利的目光落在梁小雅身上:“什麽時候?”
“就是今天上午,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梁小雅泣不成聲,紫姍姐一定是知道了總裁的身份,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我去找。”
在昨天接到葉紫姍的電話後,他就意識到問題的棘手,連夜趕回來,但天公卻不作美,在飛機即將起飛時,刮起了龍卷風,就這樣,他耽誤了小半天。
鄭浩楠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他從來不迷信,而這次,他即使不願意相信,但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告訴他,紫姍要離他而去……
“什麽?嫂子不見了?表哥,你別急,我這就趕回去……藍莎莎,趕快收拾,回上海,嫂子聯係不上了。”
鄭浩楠打電話給葉誌豪,是想知道,葉紫姍有沒有和藍莎莎聯係,或者,藍莎莎是否知道,葉紫姍能去哪?
結果,葉誌豪一聽,立即招呼藍莎莎,回上海,去找人。
“誌豪,我按照你的吩咐,什麽都沒說,姍姍怎麽會不見了呢?”藍莎莎也急了。
所有的人現在都可以斷定,葉紫姍一定知道,那個謠言其實並不是謠言,是事實。
“總裁,我忘記說了,紫姍姐開著奧迪出去的。”
鄭浩楠真想隔著無線波,一耳光抽過去。這個梁小雅怎麽現在才想起來。
奧迪車裏裝了GPS定位係統,隻要車開著,他就能通過定位找到。
“馭龍,立刻調出奧迪A6今日的行駛路線。”
“好的,老板。”
身在南非機場準備趕回上海的馭龍,二話沒說,扭頭回市區,他對鄭浩楠的命令隻有兩個字,“服從”。
不一會,奧迪今日去了哪,在什麽地方停留了多久,調查的清清楚楚。
鄭浩楠沿著馭龍提供的路線,一直找到了離市區二百多公裏的國道上,這裏,狼藉一片。七歪八扭的護欄,破碎的車燈碎片……
鄭浩楠麥色的俊顏蒙上一層濃濃的冰冷,墨黑的眸光死死地盯著被奧迪撞的脫了皮的樹幹。
“查,哪支交警隊處理的。”
管理這段路況的交警隊隊長,在得知麵前冷的可以將萬物凍結的人是黑白兩道通吃的皇冠總裁鄭浩楠時,點頭哈腰。
“鄭總,車在交通隊放著呢,我們一定修好了送到家裏去。”
嗬,隊長沒有按照交通法,處罰車主已經是意外,卻還要將車修好了,給人送回去。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人呢?車上的人呢?在哪裏?”鄭浩楠眉心緊蹙,雙手抓住隊長的衣領,將他舉起,湊在自己的眼前,一雙冰寒的眸子如同食人的猛獸,直刺隊長的心底,幾乎要將他瞬間吞噬。
嚇的隊長渾身戰栗,差點尿了出來。
“我們接到電話……去了……隻有車,沒有人。”
“是,我們隻把車拖回來,人,是不是被好心人先救到醫院了?”
站在一旁的其他交警隊員連忙解釋,這個人太可怕,他們相信,這個如果發怒要滅他們交警隊,輕而易舉。
“電話,誰打的報警電話,那個人呢?”鄭浩楠被這群豬氣的,臉色鐵青。
很快,找到了報警的,事發地段附近的小居民,他當時隻是看見一輛車停在道邊的溝裏,還以為裏麵有人呢,就報了警,別的什麽也不知道。
鄭浩楠沒有多餘的時間聽他們道歉的廢話,更沒心情聽他們溜須恭維的話,他要找他的紫姍,他的姍兒,在哪呢?
被人救了,什麽人,在哪家醫院?
鄭浩楠發動了他所有的關係,在上海每個公立、私立,大大小小的診所,衛生站,挨個查,然,查了三天三夜,幾乎整個上海都被他翻了個過,都沒有葉紫姍的消息。
他的姍兒去了哪?
現場地麵上殘留的血跡仿若化為一個又一個血魔,在質問他,為什麽要隱瞞她,為什麽……
濃濃的煙霧縈繞著鄭浩楠憔悴而疲倦的容顏,身旁的煙灰缸裏,煙頭堆的滿滿。三天過去了,一粒米也沒有進的他,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默默地承受著他因為自私而帶來的懲罰。
鄭浩楠在得知自己原來是鄭健雄的私生子後,並沒有這種帶有恥辱的稱呼而拒絕承認他是鄭健雄的兒子這一事實。
反而,他不僅在鄭健雄臨走前叫了他一聲爸爸,而且還將這隱藏了三十年的秘密在鄭健雄的葬禮上公布。
他是鄭健雄的兒子,他的身體裏流著鄭健雄的血,他的生命是鄭健雄給予。
百事孝為先,即使鄭健雄做過很多讓他厭惡,憎恨的事,但他還是接受了這剪不斷的血緣關係。
然而,關於葉紫姍的真實身份,他卻沒有告訴任何人。
葉蘭英的出軌,這是那位叱吒一生、狂傲一世老人的汙點,是他有生之年最大的恥辱。
深愛的女人,背著他和別人的有了肌膚之親,而且他還為別的男人養育了一個兒子,把人世間最厚的父愛給予了別人家的孩子。
他恨葉蘭英,並把這種蝕骨的恨加在了葉家的後輩身上,追殺葉紫姍,嫁禍葉誌豪,他在臨終前,也沒有忘記,讓葉家人個個下地獄。
他是他的兒子,他深愛著他的姍兒,為了維護已經仙逝父親的聲譽,為了埋藏上一輩的恩愛情仇,他選擇了在心愛女人麵前隱瞞實情,獨自承受世人譏諷、嘲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