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時愛情徒有虛名
懷個蛋,我白了他一眼,“沒有,你懷了我也都不會懷呢!”
他黑著一張臉,顯然不太想跟我爭這麽有意義的話題,埋頭繼續苦幹,我在一旁數著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像一隻螞蟻在寬闊的平原上慢慢地行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而這樣的時候,我的注意力竟然這樣不集中,明明已經在很努力地逼著自己好好準備了,可偏偏就是喜歡神遊,偏偏就是看不進去。
“鄭棠,你怎麽了?”
我馬上就要倒下去的那瞬間,裴肅湊到我麵前,說道。
用力地搖頭,順便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甩走,“沒什麽,可能昨天晚上喝了一點兒小酒吧!”
“你這酒喝的,現在了還沒醒呢。”
我訕訕地笑了笑,低著頭拚命地啃筆頭。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打過失傷人怎麽樣?現在我們的證據不足,根本沒辦法證明趙澤兌沒有傷過高蕊,而且高蕊自己也沒醒,過失的話,判的刑會輕一點。”我慢條斯理地說著。
他搖搖頭,“他並沒有做過,不應該讓他認罪的。”
我又迷糊了,這不是沒辦法的辦法嗎?除非高蕊醒來,自己說清楚發生了什麽,否則沒有第三人在場,根本就不會有人作證。
“不然能怎麽辦?魏沾說,趙澤兌並沒有說什麽如果高蕊不跟他走就要做出什麽的話,可見他主觀上是沒有犯意的。”
他顯然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用右手轉著筆一直在思考。
又討論研究了一會兒,我們才離開學校,我一出校門,就看見一輛豐田車停在不遠處,車上的那個人影如此熟悉。
我腳下頓了頓,狠狠心朝他走去,透過小小的車窗看見他的臉正對著我,嘴角一絲淺笑,如一陣春風,輕輕漾過平靜的湖麵,留下細細的波紋。
“下班了,一起去吃飯怎麽樣?”
這隻是朋友之間的約定而已,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我拉開車門,一癟嘴,“那怎麽辦?我都說好了去莫緋家裏吃飯,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她可有好消息要宣布。”
楊建樹表情有點兒變扭,他跟莫緋不太熟,要不是因為我,他們也不會認識。
“去嘛去嘛!”我撒嬌道,一如過去的我,把楊建樹當做好朋友的時候,從來不曾有任何情感的糾葛。
他微微低頭,“她有什麽好消息要宣布?”
“去了就知道了。”
他發動車子,我十指糾纏,無聊地觀望四周,看著永遠一樣的景色,並沒有什麽吸引力,突然間說道:“看著這些青春洋溢的學生,好懷念過去啊!”
身旁的他側臉瞅了我一眼,“等你老了,也會懷念現在的你。”
過去的畫麵,一幀一幀,恍若昨日重現,清晰地在眼前晃動著,我問道:“你為什麽還不結婚?”
猛地從口裏鑽出來,事實上我並沒有想這麽問來著,隻是不經意間就說了出口,慌張地想捂住嘴,瞥見他的神色依舊平淡如水,方才輕輕吐納出一口氣來。
“不知道,沒有遇到好的對象。”
一句含糊不清的話,我出於朋友的關心,別過頭看著他,“上次有一個姓陸的小姐,說是你女朋友,”他嫻熟地轉動著方向盤,似乎並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裝作好奇的模樣,“怎麽這麽多年的哥兒們,有了女朋友也不介紹介紹,還把不把我當自己人了?”
要是換做平常,我一定會用手肘去撞他,隻因為他在開車我才不好動他。
“她給你打電話?怎麽不早告訴我?”語氣裏有些不滿,但更多的是壓低了的氣憤。
我雙手一攤,幹嘛早告訴你,你肯定去質問她,那這個世界上就多一個人恨我了。
“依照她跟你的關係,她打電話給我是無可厚非的,我媽也希望你能早點找個女朋友,帶回去給她看看啊!”
他半天不說話,我以為他生氣了,到時候回頭跟姓陸的一吵,我反正就兩邊不是人了。
於是小聲問他,“怎麽了?不希望我們給你太大的壓力?”
他搖頭,我不明白,追著問,最後他居然把車給停下了。
我楞了,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
而他在休息了十秒鍾之後,對著我,用一種不甘心的,難以想象的語氣對我說道:“明明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幹嘛還問我這麽多?”
……
果然,這麽久了,他還是放不下。
我最怕的就是麵對這種情況,我的心裏明明已經容不下他了,卻還要這樣牽扯不清,我根本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的可能,他卻依舊不放手。
“你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你習慣了我的存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覺得我跟你有情感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忽略了身邊的別的女人,其實你隻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其實她們都要比我優秀,比我更加愛你。”
他用力地搖頭,雙手不知道該放哪兒,“不可能,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不管她們有多好,我的眼裏都隻有你一個人。”
人的心太小,隻能容下一個人,我已經有了顧錦,而他卻還在原地徘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不強迫我做什麽表示,隻是皺著眉,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我,“鄭棠,你給我聽著,如果顧錦,他有一天不願意為你付出了,不再愛你了,我隨時都在。”
這一瞬間,我很想脫口而出,不會的,我跟顧錦之間的關係,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可他接下來又說道:“但我知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你們倆,沒有血緣關係,連這唯一的阻攔都沒了,還有什麽能攔得住顧錦的?”
車子繼續徐徐前進在寬闊的大道上,我依舊沉浸在剛剛的瞬間裏。
他從來不跟我說這些話的。
所以我不清楚他對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突然想起,王菲的一首歌,有時愛情徒有虛名,嘴裏經不住輕聲哼道,不知不覺進入,愛不釋手的遊戲,不知不覺發現,一切早安排就緒,點亮燈火,站在,沒有了你的區域,愛你的微笑,愛到擔當不起……
莫緋一見到我就用力地抱住我,我不敢推開她又不敢抱住她,這懷了孕的女人真是碰也不好碰,我一臉尷尬的模樣逗笑了楊建樹。
她老公不在,隻有我們仨,本來說也要把蕭湘叫來的,結果這廝去了澳大利亞逍遙快活。
我好奇地打量著她的肚子,還是平平坦坦的,莫緋說我一看就是沒懷過孕的,現在孩子隻有一個多月,能看得出來嗎?
當然她說的是實話,我沒懷過孕,楊建樹看著她的模樣一臉是笑,我忽然想起他跟我年齡差不多,也是可以找個老婆了,本來想要趁機慫恿他,但想起剛剛的不愉快,隻能壓抑著。
“怎麽?是不是想要孩子了?”莫緋笑著問。
哎,你這孩子才多大點兒啊!連個型都沒有,我想羨慕都沒法羨慕,要說如果是宋鄲那樣的,我興許會渴望一番。
楊建樹突然哼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意思,就聽見莫緋把話題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被問到這句話的楊建樹半天不清楚該弄個什麽表情,最後僵硬地來了一句,“我認為這種事不是我想就能有的。”
無趣!
我都覺得自己真的很厲害,明天就要上庭了現在還能這麽輕鬆瀟灑地吃喝玩樂,盡管我知道裴肅現在肯定是焦頭爛額。
楊建樹的那一番話還在我耳邊回旋,可我非常有自知之明,他說過的話,也就這麽說說罷了,到時候能不能實現,還是個未知數。
誰會為了一段根本不會有結果的感情甘願付出自己的一切?
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他是因為沒有找到,才會覺得我就是那個人,等他找到了的時候,就會覺得,這些曾經許諾過要給我的東西,都應當是那個人的。
到時候,我也就隻是一個生命裏不可缺少的朋友罷了。
我喝了一點兒小酒,躺在家裏大大的床上,突然想起顧錦,不知道為什麽一陣苦澀,拿起電話非常熟練地撥打他的號碼,事實上,我已經能把他的號碼倒背如流了。
他的聲音有點兒沙啞,很明顯是在睡夢中驚醒,我忽然開始後悔又繼而自責,是不是不應該這麽晚打給他的?他都好久沒睡好覺了。
“你在跟高蕊的案子?”他如夢初醒一般,聽到我這幾天的工作提高了音量。
我點頭,“是啊!”
之前一直沒跟他說,以為他對這方麵可能不太關心,沒想到我這話一說出來他這麽有興趣,早知道早些跟他說了。
“有什麽進展嗎?”他複又恢複了平淡的語氣,隨意問道。
“沒什麽勝算,不過有裴肅在啊,他那張嘴,死的都能被他說活了。”
“裴肅?那個有名的打謀殺案的律師?”
感覺像是在說我一樣,於是我有些自豪,“是,你也聽說過他?他在A校,是這裏的老師。”
“你從來不跟我說你工作上的事。”半晌,他來了這麽一句話,弄不太清楚他是高興還是煩悶。
我忙解釋道:“那是因為你太忙了,而且我覺得這些沒有必要讓你知道。”
其實完全沒必要這麽跟他解釋,隻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想跟他表述清楚的衝動,平常的我從來都覺得,愛情並不是把對方綁得死死的,我情願給他很大的自由空間,而不是每天讓他把我的行蹤向我匯報清楚。
他輕輕一笑,“你跟我解釋那麽多幹什麽?”
我突然間呆住了,我跟楊建樹說話時,就算是被他誤會了,也不會有什麽慌張的感覺,也沒什麽壓迫感,而我跟顧錦在一起時,就想把真實的自己完完全全擺在他麵前,不想讓他誤解,也不想讓他不開心。
我揉了揉太陽穴,很明顯的困意襲來,我哭喪著說:“顧錦,我有點兒想你了。”
那邊很久很久沒有聲音,我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是什麽反應,最後嘴角抿起一絲苦澀的笑,雙眼微微闔上,竟然就抱著電話就這樣睡著了。
黑沉沉的夜早已籠罩住了世界,思緒漸漸把我帶進夢中,那些以前的一幕一幕,像是一部被人拍好的電影一般,重新浮現在眼前,猶如它一直蟄伏在身邊,在最不經意的那一瞬間,在人最無法承擔壓力的時候,狠狠地刺痛我的每一根神經。
翌日天明,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陽光洋洋灑灑透過窗戶一瀉而下,鋪滿了地麵,腦中依舊有一些醉意,不由得罵了幾句該死,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十點了,猛地想起上庭的事情,嚇得我一跳,翻開手機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調成了靜音,十幾個未接來電。
我有一種想要從十二樓跳下去的衝動,怎麽會睡過頭了,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慌慌張張隨便找了件衣服穿,打開門出去準備責備媽媽為什麽不叫我起床,卻發現廚房沙發上都沒有人,心裏的火氣更加大了。
難不成又去搓麻將了?
用力地一把推開她的房間的門,落地窗裏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麵的一幢幢高樓大廈,陽光折射出燦爛的影子,隱約可以看見我的表情。
寬大的床上,媽媽瘦削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表情猙獰,似乎並不好受。
我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連忙掀開她身上的空調被,睡衣下她的大腿上全是抓傷,一大片一大片,觸目驚心,每一塊都刺激著我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