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冷靜了三年
絢麗多彩的吊燈發出耀眼的光芒,耳邊是陣陣歡笑聲。在加拿大,每次參加各種各樣的舞會,都會覺得這些人好虛偽,明明就不喜歡身邊的人,明明就不想卷入這樣的生活,卻還要強顏歡笑,讓所有人都產生錯覺。
在我看到寧沅的那一刻,忽然發現原來三年也就那麽長,一晃而過了,眼前的人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麵前,就如同幾年前,她霸道地搶走我新買來的護膚品,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處飛濺,而她這樣做的原因隻因為這種品牌的護膚品中曾經某人買給她用過。
那樣親切的笑,我大步走上前,擁住她,彼此寒暄。
“你這妞真做的出來,你說要出國我還以為你發神經了,結果一走就三年!”她哭笑不得的樣子很滑稽,那邊蕭湘打扮的花枝招展,看到我瞪大了眼珠子,“大姐,你這是打扮成了瑪麗連?夢露嗎?太,性感了吧!”
我們這幾人彼此從來不會遮掩,有什麽是什麽,我挺了挺胸,“答對了!”
寧沅還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模樣,蕭湘怎麽看怎麽像一個老鴇,讓我不由自主地渾身哆嗦。
周圍人的打扮各異,我很少參加這種晚會,也不大清楚要做些什麽,和寧沅她們找了個地方坐下,屁股剛挨上凳子就有人來邀請寧沅去跳舞,她白了那人一眼,於是他隻好灰溜溜地離開。
果然還是一副誰欠她八百萬的架勢。
“莫緋呢?”我抿了一口香檳,隨意問道。
“人家結了婚跟我們這些單身貴族可不一樣,去日本旅遊了。”蕭湘在一旁撇嘴。
我點頭,“老公是不是大學時候認識的那肌肉猛男?”
“不是,那人據說是找了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入贅了,她現在的老公是相親認識的,對方挺有錢,結婚前送了她家一套房子,送了她一輛奧迪,結婚後送寶馬。”蕭湘羨慕得都快口吐白沫了,一個勁兒地瞅著現場的男士。
我兩隻眼珠子也快跳出來,咽了咽口水,“看來我得加油!”
剛這樣說著,突然一直寬大的手掌伸出來,我抬頭看去,一男人出現在眼前,穿的非常完美,不過我眼力不好,實在看不出他扮的是誰。
“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記得我們讀大學的時候,秉承著有帥哥就勾搭的宗旨,把學校裏的帥哥泡了個遍,當然,以蕭湘和莫緋為首,我和寧沅為輔。
然而看著眼前的手,我有些發呆,照理說我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平常多接觸一些人當然好,可是總覺得有那麽一點兒別扭。
群角被人拉了拉,回頭就看見蕭湘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我。
於是伸手,隨著音樂搖擺。
許久沒跳舞了,有些力不從心,好在那人沒嫌棄,一直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感覺小腿快累死了,脖子也很酸,那人還麵帶微笑地跳著,一點兒也不累。
突然門口處出現一道頎長的身影,現場一片喧嘩,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而在我腦海裏,一切被時間埋葬的回憶似乎在這一刹那全部被挖掘出來,周遭全是一幕幕令人痛心的過往。
宛如還在昨日一般的記憶猶新,他磁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隔斷了我僅存的最後一點理智,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眼眶有些酸澀,淚水止不住地滑落,順著臉頰,淌過脖頸處。
掙脫那人的手,忽視他一臉的震驚,雙眼釘在來人的身上,怎麽也移不開視線。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英俊。
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我的離開而痛苦,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可我不想再沉淪下去了,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地就轉身,奔向另一個角落。
“鄭棠!”寧沅突然喊到,我當做沒聽見,踩著高跟鞋快速離開。
停在了洗手間門口,剛想推門進去,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靠近,我呼吸一頓,忽然腰身一緊,被強迫回頭直視他。
被刻在腦子裏的眉,眼,鼻,口,原來我都不曾忘記。
如鷹隼一般的目光直直地看著我,仿若要在我臉上鑿穿兩個洞。
張了張有些發幹的唇,喉嚨裏擠出兩個字,“哥哥。”
他突然一震,唇角漾起一抹自嘲的笑,“鄭棠,我當初不是說,讓你冷靜一段時間嗎?可我沒說,讓你冷靜三年!”
突然間淚水就決堤了,嘩啦啦地直往下流,眼裏卻還是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形。
“冷靜再久也是一樣,顧錦,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妹妹,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別跟我說這些廢話,我們根本就不是什麽兄妹,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不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地哭,而他的眼依舊冷漠。
背後是牆,身前是人牆,反正是進退兩難了。
“你隻要說,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其餘的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半晌,他才放低了語氣。
聽著熟悉的不容反駁的口氣,我怔神,卻無比頭痛,蹙眉搖頭,“我已經和楊建樹在一起了。”
……
又是良久的沉默,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受著寒冷的空氣,忍不住戰栗,直到聽到他的冷哼,“現在就跟他分手,立刻,馬上!”
我震驚,抬頭看著他,劍眉擰成一團,我開始於心不忍,開始留戀徘徊,卻不得已拒絕,說出傷害他的話,“為什麽我們不能做普通的兄妹,過著各自的生活?”
聲音漸漸減小,我失聲痛哭,好不容易不讓自己撲到他的懷裏。
“可我們不是兄妹,怎麽能做普通呢兄妹?鄭棠,你為什麽還要欺騙自己?”他也開始崩潰,也開始無可奈何。
“隻要你肯放手,我們就能做回普通兄妹。”
他突然就笑了,看著我,笑的很詭異,最後鬆開了雙手,退後兩步,眼中是滿滿的痛苦,我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個看似高大堅強的男人,內心也會有脆弱的一麵,不堪一擊。
我沒有勇氣和他一起共同麵對他人的冷嘲熱諷,也沒有精力去維持這段沒有未來的感情。
遲早是要斷的,不如趁早。
他脫下外套,伸手披在我身上,眼角眉梢一片淒涼,最後轉身離去。
腳步沉重,背影也是如此滄桑。
寧沅送我回家已是深夜,興許是我的模樣太可怕了,她有些擔心,一邊想說笑話逗我,可怎麽我都沒辦法強迫自己笑,現在才明白,如果一個人真的累了,就是連揚起嘴角這樣輕鬆的事都做不到,就如同現在的我,雙眼看著窗外,不願意轉移視線,也懶得轉移。
好像還在渴望什麽。
媽已經睡下了,我看著平攤在床上的外套發呆,最後隨手扔在衣櫃的某一個角落,卸了妝獨眠,怎麽也睡不著。
可惜我現在不是小孩子了,不好意思去跟媽一起睡,也不是大學時候,和寧沅擠在一張床上,聊聊天,說說話消磨時間,這樣總是很快就能睡著。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了,打開電腦準備要找工作,總不能一直呆在家裏等著結婚。
我學的專業是法律,律師資格證已經到手了,可我覺得我這人知識匱乏,打官司估計十有八九會輸。
看的跟律師有關的片子倒是挺多,也旁聽過很多次,可到底不是個伶牙俐齒的,最後找了半天,實在是累了,跑到樓下泡咖啡。
樓下媽正在廚房裏忙碌,看到我又要和咖啡蹙眉,“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少喝點咖啡。”
又開始囉嗦了,最怕的就是她囉嗦,這點我和莫緋是一樣的,莫緋是個非常有個性的人,她外婆則是超級囉嗦而且厲害,據說永遠也猜不到她下一刻會出什麽注意,莫緋的表姐曾經實在是無法忍受了,竟然做出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跑到廚房拿起一把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再囉嗦我就死給你看!”
當時我就震驚了,反應過來就豎起大拇指,狠狠地表揚了她表姐。
“知道了。”漫不經心地回答,看到她正在弄雞湯,聞著可香了,有些嘴饞地問,“這是中午的菜嗎?”
她嗤笑,“什麽中午的菜,這是給你爸做的,你待會兒有空沒?我下午約了隔壁的阿姨去超市,你送過去吧,順便也吃點兒。”
我撇嘴,“什麽叫順便吃點兒?”
她不和我爭辯,又做了點兒別的菜,我在客廳聞著遠遠飄來的香氣,肚子又咕咕叫了。
下午我換了件端莊大氣的皮草,準備出去打車,就聽見媽說,“你也該找工作了,鄭棠她們車都買了,你還什麽也沒有。”
我汗,她的車又不是她買的,根本就是她男朋友送的。
醫院裏暖和多了,我抱著那一盒子飯菜,快速朝爸的病房走去。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好像有一種奇怪的氣氛。
果然,看到裏麵的人,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