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賽博空間

  豐島區的生態居民樓，相比新宿區而言更為破敗陳舊。


  鄭連城走出位於豐島區的地鐵站，一抬眼便看到了那巨大的建築。


  由於年久失修的緣故，它看上去與危樓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隻有社會最底層沒有選擇的人，才會容忍在那樣破敗的環境下生活下去。


  鄭連城低著頭向生態建築樓走去，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流絡繹不絕。


  他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花了好久才終於回到它勉強可以稱之為家的1408室。


  他疲憊得將磁卡貼到感應器上想打開門，卻發現門似乎並沒有被鎖上，露出了一道小小的縫。


  他沒有多想，這其實是很常見的事，這種簡易的門鎖會因每周幾次的斷電停掉，這絲毫不奇怪。


  推開門的一瞬，大量的亮紅色代碼突然以幾何成長的速度增生，擁擠地堆疊在他的視網膜屏上。


  鄭連城幾乎在一瞬間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是來自駭客的襲擊，他被黑了！


  植入在腦中那老舊的電子芯片根本承擔不了這種規模的演算，隻支撐了1秒多的時間便被迫自行重啟。


  鄭連城失去意識，跌倒在地。待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身處賽博空間之中了。究竟是什麽…竟然可以侵入夏目康城這個級別的黑客設下的防禦係統。


  鄭連城簡單地張望四周。深綠色的數字矩陣在漆黑的空間中立體地流動。


  在這些深綠色的數字矩陣中，那深紅色的代碼悄無聲息地混入其中，並且正在以自我增值的方式逐漸取代綠色的數字。


  鄭連城知道這是最為棘手的時刻了。


  如果不處理好，最好的結果是芯片內存儲的與雲端中的記憶被清除，什麽都記不得，一切從零開始。


  最壞的結果嘛，當然是意識永遠地被困在賽博空間之中，成為一個黑客口中的“網絡幽靈”。


  索性，自己現在還是有一定的掌控權的。他在心中下定命令。


  即便有紅色錯誤代碼的幹擾，但深綠色的數字矩陣依然在他的指令下匯聚成一位女性的麵貌。


  這是夏目康城在賽博空間中為自己創造的人工智能，參照了他的前女友千反田雪穗的音容。


  人工智能見到他剛要露出溫柔的笑容，但臉色突然一變“主人，你被“黑”了！”


  “是的，我知道。”鄭連城擺了擺手“現在情況很緊急，為我在網上查明病毒本源。”


  “是。”人工智能表情凝重，她一揮手，巨大的屏幕浮現在二人的頭頂。


  她在進行著計算，大量的論壇與網站的頁麵以毫秒為單位迅速地被她過濾。


  鄭連城用手滑動出存儲的聯係人信息列表，失望地發現除了網絡幽靈“老鬼”以外，沒有其他的人現在正處於賽博空間之中。


  百般無奈之下，他還是給老鬼發了信息。


  就在他發了信息之後，老鬼的形象便出現在鄭連城眼前。


  老鬼是夏目康城在網上認識的一位來自自由聯邦的網友，土生土長的德克薩斯人。


  他為自己在網絡中設計的形象，是個牛仔。


  這家夥前幾年在自由聯邦算是個有頭有臉的黑客，他的黑客能力在業界中稱得上是頂尖，過著富足的生活。


  但或許是金錢與美女蒙蔽了他的雙眼，他在一次酒醉後經人挑釁，竟然被人慫恿得去嚐試攻破史塔克軍工的官方數據庫。


  在一連攻破了4堵防火牆後，他在倒數第三座防火牆前露出了馬腳，幾乎是一瞬間便被防衛係統消滅了。


  索性，他在網上以3分鍾為一個節點不停地為自己存儲備份。


  雖然真正的他意識與肉體永久地死亡了，但他留下的備份卻還活躍在網絡之中，四處向網友們吹噓自己曾經的事跡。


  實際上鄭連城是真的不想找他的，因為這家夥的性格極為自大虛榮。


  說出去的話10句裏4句是假的，5句是誇大，實在是對他起不到什麽助力。


  但是現在實在是找不到其他有用的人了，死馬當活馬醫，有總比沒有強。


  “唷，倒吊人。”這是夏目康城為自己在賽博空間中設置的昵稱，是塔羅牌中的第12張。


  “看起來你要完蛋啦？”他幸災樂禍地說。


  “老鬼，快幫幫忙。這種情況你見過沒有。”鄭連城顧不得吐槽他的反應，焦急地問道。


  老鬼隻是簡單地看了一眼那已經侵蝕了鄭連城一半矩陣的紅色代碼“沒戲了，你完蛋了。”“這個代碼大概有史塔克集團第3層防火牆的強度，當年我破解第三層牆可是花了一天多的時間。”他開始吹噓起往事“那年啊…”


  鄭連城立刻後悔起自己打給他的這個行為，這家夥不但沒幫忙，反倒在幫倒忙。


  他不再理會他，專心致誌地研究起那段逐漸感染他矩陣數列的紅色代碼。


  “太好了，這樣咱倆就可以一起在網絡中當網絡幽靈了。”老鬼興奮地說。


  “你多久在雲端備份一次自己的信息啊？你不會到時候存好的備份不記得我吧。”


  “你能不能閉上你的狗嘴。”鄭連城不耐煩地罵道。


  老鬼卻也不生氣，走到了夏目康城人工智能版的前女友身邊，調戲起了她。


  事實上鄭連城能分析出這段侵入代碼的結構其實很簡單，但它強就強在經過了加工後，具備了極強的傳染進化與自我增生速度。


  即便鄭連城設下的防護係統正在不斷地清理這些病毒，但是他清理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病毒的覆蓋能力。


  等等…這段編碼使用的，應該是16進製？！

  在凝視著那段紅色代碼十幾秒後，鄭連城突然憑借著敏銳的數學捕捉力與網上的文獻，意識到了這段編碼的數碼。


  顯然創造它的黑客有些偷懶了，竟然采取了老式的運算，這也讓鄭連城抓到了關鍵所在。


  老鬼此時見鄭連城一直不說話，無聊得湊了過去。見到鄭連城的成果，他大呼“臥槽，這都被你抓到了！強啊我的哥！”


  他一邊誇讚，一邊嚴肅了起來，將他的運算能力暫時借給了鄭連城。


  他知道，鄭連城此時需要能有的所有幫助。


  推算，鄭連城，推算！

  鄭連城強迫自己高速地分析計算著數列，他需要推算，演變。


  這種病毒的本體設計正是因為設計者偷懶運用了Alita格式的原因，網上也有被黑後成功處理的案例。


  隻需要找到最初入侵的第一段代碼，將他刪除掉，或許….

  就是它！借助著老鬼與他的高效演算能力，在複雜無趣又冗長的大量計算後，鄭連城鎖定了那段數字，最早的代碼，“潘多拉之盒”。


  未等他下達命令呢，人工智能“雪穗”就會意地將那段代碼快速地清除。


  突然間，勢不可擋的紅潮停住了。


  代表著鄭連城的綠色防禦係統抓住了這個機會，立刻反擊。將大量被代碼感染的文件恢複成了原樣。


  “你成功了？”老鬼吃驚地望著鄭連城。


  “我成功了？”鄭連城吃驚地望著老鬼。


  二人在短暫的錯愕後，顧不得什麽，抱在一起高興地跳了起來。


  站在一旁觀望著的人工智能“雪穗”也開心地拍著手。


  但這反擊的勢頭隻持續了不到5，6秒，那紅色的進攻之潮突然間以前所未有的猛烈之勢大肆反擊，瘋狂地侵蝕著鄭連城依然健康的矩陣數列。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甚至都沒有留給鄭連城反應的機會。


  在頃刻之間，防禦係統便徹底瓦解，被紅潮吞噬。


  人工智能“雪穗”還未發出驚呼，便被強製地刪除。


  老鬼為了保下自己僅剩的存在也被迫離開。


  隻剩下鄭連城依然，絕望地望著自己的理智即將走向盡頭。


  但就在最後一點矩陣就要被吞噬，鄭連城也隻能淪為有一個失去了肉體的網絡靈魂時，紅潮突然大量地褪去，在幾秒內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係統重啟中…”千代田雪穗的聲線被恢複原廠的無感情女聲所取代。


  10%

  20%

  50%

  80%

  99%

  進度條在片刻遲疑後，抵達了100%。意識回到了鄭連城的腦海內，他嚐試著睜開眼。


  他此時正處於自己的家中，破敗肮髒的家。


  家中那從附近垃圾場中撿來的沙發上，此時正坐著一個身穿中川軍工白色製服的女人。


  她翹著二郎腿，紅底的黑色高跟鞋異常地顯眼。


  鄭連城幾乎是下意識地向自己腰後摸去，但那把謝爾蓋維奇贈送給他的Ursa65熱能手槍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找這個嗎？”女子把玩著那把熱能手槍，嘴角掛著挑逗的笑容“可真不乖呀，這樣不好。”她將槍口對準鄭連城“我在賽博空間中饒了你一命，可不是為了在真實世界中再殺你一次。”她頑皮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