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76層的天空
泠坐在吧台前，細細地摸著斑駁褪色的木質紋理，開始端詳這個略顯擁擠的屋子，房間中央的工作台上略顯雜亂地堆著各式各樣的零件，牆壁上也粘著一層又一層的圖紙，一張的床則擺在了工作台的另一邊，吧台和沙發的這邊則對著一個略顯寬闊的氣密窗，窗上投影了各式各樣的數據，窗外的街景則是模糊在了一片黃色當中。泠回頭看向房間的另一邊，一盞昏暗的但是溫暖的燈正照亮著這個房間，境和447則在準備著晚餐，境認真地做著菜，447則在一旁一邊默契地遞著東西一邊唱著不知名的跑調的歌。泠不禁笑了笑，喃喃道“原來機器人唱歌也會跑調麽。”泠聽著歌收回視線呆呆得看著那盞燈，想著自己該是有多長時間沒像剛才那樣笑了。
突然地，447戳了戳泠的額頭，泠被從回憶中拉回，看著眼前出現的那個圓圓腦袋“境，我想她可能死機了。”泠撅起嘴，看著這個賤萌的機器人，忍不住給了他一巴掌，“你坐對麵去，離我遠一點。”447吃痛一般溜走，境笑著把冒著熱氣的菜端到泠眼前，“可能不太合你口味，地麵上現在隻有這些食物了，你嚐嚐看。”泠拿起筷子看著眼前的還在冒著泡的濃湯，和切的整齊的膏狀食物，聞起來有著淡淡的梨香，447突然冒出來補了一句“境怕你不習慣這個口味，還特地把養了一年的綠葉蔬菜給拔了。”泠細細地嚼著晚餐，抬頭正看見境按住447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沒有啊，我覺得還挺好吃的，我還是第一次吃這樣味道的食物。”，境和447一同回頭，看見少女正衝著他們倆笑著，麵若桃花。
“你們平時一直吃的是這個麽？”泠咽下有著薄荷清香味的梨子蛋白質塊道，境盛了一碗蔬菜濃湯放到了泠麵前，“是啊，地麵戶外很難有植物和動物存活，所以我們主要的食物來源就是蛋白質工廠生產的複合蛋白質塊，混合了各種必須的營養素，梨子的風味是最容易合成的，所以這個就是梨子口味的。”境看著泠，尷尬地撓撓頭，“你還吃不習慣吧。”泠嘴裏含著滿滿的食物，使勁地搖了搖頭。境看到這一切也放心地繼續吃了起來。
“吃飽了麽？”境看向吃完了飯正無聊發呆的少女，泠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回答，境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穿好裝備，我帶你去個地方。”看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少女補了一句“放心，不趕你走，帶你去看個東西。”，泠慌忙地回答了句嗯，447則在一旁提醒道“境，別走丟了”，境戴上頭盔，隻給447留了一句“記得刷碗。”
雖是夜晚，戶外依舊是昏暗的黃色，無數工廠黃色燈光在不散的霾裏暈開，境對著少女伸出了手，並沒有話，少女也默契地輕輕把手遞了上去。近通訊頻段裏傳來了境的聲音，“心腳下，握緊我。”
泠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世界，無數的鋼鐵混凝土建築盤根錯節地生長著向上消失在了視野裏，工廠間連接的管道像是蛛網一樣割據著地表上空的世界，泠跟著境沿著早已廢棄的廊道向上走著，周圍的霧霾逐漸消失，黃色的光也慢慢減少。到了後來周圍陷入了黑暗，他們似乎進入了一幢巨大的建築物中。境並沒有話，泠也就跟著境這樣沉默地走著
“到了。”頻道裏傳來了境的聲音，泠站在下麵的台階上向上望著，境正站在一扇鐵門前麵，罷，境便推開門，泠驚訝地看見門的外邊，濃重的霧氣已經消失，頭頂則是透徹的黑夜，境拉著泠走出門，泠這時才發現，她和境站在某一處工廠凝練塔的頂端。境脫下頭盔，暢快地呼吸著，“這是我最喜歡來的地方”。“這是第76層的空，是地麵最接近空的地方”境邊著邊指著在空中倔強發著光的一顆星，“看，這裏能看到星星。”境和泠坐在凝練塔的邊緣，境抬頭望，高聳的通塔向上消失在了淡淡的霧氣之中，繁雜的燈光閃爍和繞著迷宮一樣的交通網和全息影像組成了一場絢麗迷幻的夢，在紫色空的盡頭，有幾顆星星在倔強地發著光，那是這片彩虹世界裏唯一的星光。一旁的泠則是凝視著腳下像河流一樣流動著的黃色廢氣，貧民區已經完全淹沒在了稠密的廢氣之下，隻剩下迷失在這雲霧裏的工廠黃色燈光。“我經常會爬上這裏坐坐，看看這幾顆星星，想著那裏的人們是不是也會這樣活著”境注視著泠，塔頂清爽的微風吹過少女的麵龐，吹亂了幾縷頭發，少女抱著雙腿，不經意地把耳邊的碎發撩起來，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對不起，我以前從沒想過地麵上的生活會是這樣。”境卻把手指擋在少女的嘴唇上，搖頭道“這不是你的錯。”，突然正色道，“我隻是想，謝謝你。”少女一怔，轉過頭來，看見境正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空城，“我知道你來這裏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也知道你害怕讓人們知道你的身份。”
“我隻想你知道，總有一，無論是地麵的人還是空中的人，我們都會在這個世界裏自由地呼吸。”少女看著眼前的少年，在星光的輝映下，清秀的剪影，單薄而又堅定。泠輕輕咬著嘴唇，心翼翼地將藏在衣服裏的項鏈捧出，握住了少年的手，境略顯慌張地注視著泠，少女湊到境耳邊輕聲道“要保密哦”，境感覺自己的臉燙了起來，心髒止不住地加速跳動，隻見泠的手掌泛起了點點淡藍色的微光，漸漸聚集，像是會浮動的實體逐漸將泠和境的手掌溫暖地包裹，此時項鏈正被光芒托起懸浮在手掌上，映出強烈的光芒，少女從懷裏取出一個充滿顆粒物的包，散在了這片光芒上，顆粒物在藍光溫柔地照耀下抽起綠色的芽，像是某種植物的種子，它們在迅速地長大，形成一個泛著光的蓬鬆的球，像是早已在地麵絕跡的蒲公英，少女將手輕輕揚起，隻見蓬鬆的球在風的吹拂下散開成無數發光的傘狀的種子隨著氣流緩緩地向上升，像極了境想象中的銀河。境收回目光，發現少女正靜靜地端詳著自己，境一時發現他和少女離得過近了。“感覺很像超能力吧”少女先開口了。“這是一種可以賦予細胞強大生命力的粒子，正如你看見的，它可以催生植物，也可以讓它們更加耐受嚴苛的環境。”境臉上並沒有出現泠想象中的震驚或者狂熱，隻是問她是不是用這種能力的救的自己。“使用這個粒子必然會付出代價吧，所以你的代價是什麽”境邊著邊握緊少女的手，少女隻是把頭扭開淡淡地了一句“驅動粒子需要物質和能量，但是在離開實驗室的粒子唯一的燃料，就是我。”。
“空裏的人也不全是你們想象中的暴君，也有很多為了拯救這個星球而付出一生的人”，到這少女的眼角似乎有淚光“包括我的父親。”“他開發出了這個粒子，試圖用這個粒子來將空城中存儲的大量的種子散播到地麵，讓它們來淨化地球的大氣。然而粒子是有限的，空城中的另一派堅持要將粒子用於空城中生態係統和居民的生命維持。”
“如果這樣，地麵上的人們以及地球，就等於被放棄。”少女緊抿著嘴唇，雙腿蜷進臂彎裏，像是保護著自己。“後來衝突爆發了，父親為了送我和粒子出空城……犧牲了，而我逃到了這裏，躲避著空城的追捕”少女頭越埋越低強忍著幾乎要哭出聲來，其實境心裏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但是他什麽都沒，隻是伸手將少女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勾陳一在黑夜裏閃爍著光，在這片黃色世界裏，像是一縷希望。微弱但倔強的星光下，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像是不同世界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