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佛？
“老高，你現在上去就是等於送死，別做傻事！”
背後，羅洪生不由大急。
局麵已經亂成如此，依據現在的形勢回天乏力。
尤其是那水龍卷收割人性命猶如收割草芥。高振雲去了又能如何。
隻是徒增幾道亡魂而已。
“老羅，我知道我可能做不了什麽，但是我不能什麽都不做，下麵是我的兵還有我守衛的百姓！能救一個是一個！”
“你別再跟來了，趕緊命令剩下的人後撤！”
“這是命令！”
帶著一股決絕之意，高振雲的背影消失在了紅與黑交織而成的夜色之中。
“老高！”
原地，羅洪生一聲悲呼，前衝的衝動被理智止住。
“撤退！全部都給我撤退，離開江岸，都給我離開！不要再去送死啦……老天呐，你睜一睜眼吧，何至於讓無辜百姓遭逢如此劫難呀……”
雙目含淚的羅洪生跪伏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今日發生的一切已經幾近將他倔強堅韌的內心徹底摧毀。
幾次的大起大落，生死轉換，讓他看透了這世界的殘酷。
他本以為身為軍人自當可以保家衛國，不懼風雨。
可是在這突入起來的異族麵前，在這完全超脫自己認知範疇的各種劫難麵前。
羅洪生才發現，那些自己學過自以為獨擋一麵的機能和知識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現在的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來不及撤離江岸的數十萬百姓在那邪異的水龍卷的吸扯之下慘叫著被撕扯成碎片，徹底化為虛影，消失在這天地間。
而對於發生的這一切，自己卻無能為力。
無限的懊悔與自責充斥著羅洪生的內心，讓他情緒幾近崩潰。
身為一名龍國軍人，羅洪生從未像今日這般絕望過。
淒厲的慘叫和驚慌失措的呼喊聲依舊從背後山崖之上傳來。
躲避那水龍卷屠殺的百姓們奮力的向上攀爬著想要躲避那水龍卷的襲擊。
然而人的速度在這天物麵前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奮力攀爬的幾百米，頃刻間便被那水龍卷趕至，然後人在絕望的怒吼聲消弭於天地間。
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慘劇不斷的在羅洪生眼前上演，死的人太多了，也就讓人有些麻木不仁了。
到最後，一些人徹底失去了對生的渴望，張開了懷抱擁抱了死亡。
“不……不能放棄，不能就這樣放棄，我是龍國軍人，當保家衛國！“
“當保家衛國！”
“當保家衛國！”
仿佛有回響在腦海中響徹。
跪伏在地上的羅洪生猛然抬起頭顱，眼神再次變得無比堅定，目光澄明！
絕境又如何，隻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堅持，哪怕多一個人活著，也是勝利！
隻見他回轉過身，從身邊近衛手裏搶奪過了一把高音喇叭，而後又一連串的從旁邊其他人手裏拿過了數個高音喇叭隻身逆著人流衝到了不遠處一道高崗之上。
“我是南雲五十七師參謀長羅洪生！大家聽我說！”
聲音在數個高音喇叭的擴音之下在整個南盤江上空盤旋，聲音算不得多麽洪亮卻是無比清晰。
“在這個時候我知道我沒有權力要求大家再做些什麽，但是我還是厚顏無恥的請求大家為了我們能夠活命，能夠擺脫現在的困境聽我的指揮！”
“我們都是共和國最善良最淳樸也最遵守社會公德與紀律的公民，緣何今日卻仿若喪家之犬在這裏到處奔逃？我們的紀律呢，我們舍己為人，無私奉獻的精神呢？我們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們曾經無數次並肩戰鬥戰勝了外敵，戰勝了病魔，戰勝了不可一世的敵人。今日我們定能如以前一樣戰勝眼前的敵人，誠然，這將代表著有些人不得不犧牲！但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夠活著，為了我們的父母，我們的愛人，我們的孩子能夠活下去，我請求南盤江兩岸的父老鄉親們做出你們的抉擇，讓出你們的生命通道，給你們覺得你們認為值得活下去的人。”
“我也請求所有今日之後能夠活下來的人能夠記住身邊為了你能夠生兒選擇光榮赴死的人，是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托舉了你們再活百年！他們當永垂不朽！
“是舍生取義，還是苟且偷生，父老鄉親們，做出你們的選擇！”
羅洪生算不得洪亮的聲音順著山風刮過了南盤江兩岸，刮進了正在慌亂奔逃亦或者放棄生命一心赴死的每一個人心裏。
起初一切都毫無波瀾，好似他的話沒起到任何作用一樣。
慌亂，恐懼，慘叫，哀嚎依舊在上演著。
終於，在沉默了半分鍾之後，在羅洪生紅著眼睛以為自己這一番呼喊將要白費力氣之後，兩岸發生了變化。
雜亂無章的大部隊開始擾動起來，不久之後。
一些人的身邊出現了一道道空隙，起初很窄，漸漸的變寬。
老人，男人，父親，母親淨是自覺的站到了路的兩側，唯獨留出中間的通道，站滿了惶恐不安的孩子。
“讓孩子先走！孩子是國家的未來，孩子也是我們的未來，讓孩子先走！”
有人帶著哭腔大聲喊了起來。
“不錯！讓孩子先走，孩子活著就有未來，老子也算是活過半百了，算不得虧！”
“孩子先走！”
“孩子先走！”
“還有女人，女人也跟上，我們爺們都還活著，還輪不到你們女人填這個坑，趕緊跟上！“
“就是，我們大老爺們還在，哪能讓女人殿後，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南雲爺們都是懦夫！不就是個死嘛，早一步晚一步而已，為了孩子，為了自己的女人，先走一步又何妨！”
人群之中，一道道聲音傳出。
雜亂無章的人群短短一分鍾的時間變得進而有序。
背後水龍卷依舊不斷的吞噬著那卷到的生命，人們的臉上惶恐依舊存在，卻不再像先前那般宛若無頭蒼蠅一般亂撞。
人群中，自覺讓開的路上，一名名孩童、孕婦老人被托舉著攙扶著，向著岸邊快速的運動著。
哭喊聲，別離聲，刺激著每一個人敏感的神經。
此時的羅洪生已然哭成了淚人。
不光是他，整個山崗上的南雲幾千號南雲戰士全部哭成了淚人。
他們知道這一幕是為了什麽。
在這一刻，數百萬的共和國公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以犧牲性命換取自己的孩子，身邊弱勢群體活下去的機會。
甚至一些男人毅然轉身向著那數十條水龍卷方向走去，一個一個的還即將被水龍卷趕上的孩子和女人拖拽出來，自己帶著一臉悲切決然赴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孩子，父親窩囊了一輩子，今天不想再窩囊下去了。記得好好活下去，找到你母親的話說我愛她。“
一番話之後，父親轉身沒入到了水龍卷之中。
遠處隨著大部隊被帶上岸邊的男孩哭的呼天搶地，卻再也呼喚不來什麽。
驀然間
一道天光驟然在這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出現。
起初隻有星光般黯淡，倏然卻又變的無比明亮。
那一縷透過天宇照射而下的金色光芒挾帶著萬道佛光穿透了這陰沉的天幕。
一瞬間，金光灑遍一江兩岸。
仿若世間的一切罪惡在此刻都被洗滌幹淨一樣。
“天罡地煞五行血陣，閣下好歹也算是修煉界之人，竟然做出如此違背良心，有違天合之舉，不覺得有些太過分了嗎？”
“今日我若是讓你走了，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癡笑？”
“既然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那邊留下好了，免得以後在塗炭生靈！”
宛若洪鍾大呂，一道佛性十足的男中音響起天宇。
聲音中正平和卻又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浩然正氣。
從遠處飄飄蕩蕩傳來，帶著幾分虛無縹緲的空靈感。
隨著聲音傳遞而來，那一道射破天宇的金光之中顯出一道身影。
通體披著金光，身著一襲金色袈裟的和尚緩步而來。
從天際走下，如履平地一般。
隻見他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嘴中更是念念有詞。
而隨著他每一步的踏出，周身便綻開偏偏蓮花，蓮花蕩漾化作一縷縷金色的絲線滲透進了周遭黑色的天宇之中。
漸漸的周遭被這金絲滲透之處便不再如先前那般陰冷，大地仿佛再次回歸了正常的溫度。
終於
這身披袈裟的和尚走到了南盤江的正上方。
他抬頭望天，眉宇間帶著幾分凝重之色。
“如此深重的妖邪氣息，倘若讓你成了氣候，我龍國西南將再無寧日，今日必定斬掉你這妖龍！”
“六字真言咒！”
“唵、嘛、呢、叭、咪、吽！”
朗聲一喝。
和尚手上印訣掐動。
一瞬間，道道佛光衝天而起。
以這和尚為中心，向著四周四射而去。
說來也是奇怪。
隨著他這六字真言施展而出。
天空那幾十道水龍卷就仿佛被頂住了一般，竟是完全被禁錮在了原地。
之後，這和尚又是接連掐動了數道印訣。
瞬時間漫天都被這金色佛光所彌漫，佛光映照之下，下方還活著的百姓不由自主的遮住了眼睛。
南盤江之內，幾聲巨大的獸聲傳出，宛若傳說之中的龍吟一般。
隻是這龍吟之聲似乎帶著無盡的怒意和殺意，聲威陣陣。
就連兩岸的崖壁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
“你個惡畜，殺人無數，今日我收你入佛門，你還不念情，怎的，非要貧僧今日斬你不可？”
“大日如來，金剛伏魔！”
又是兩道真言喊出，空中寶相莊嚴的和尚又是快速的捏動了幾道訣印。
接著右手拋撒，似從身上口袋摸出了幾道符籙。
這符籙飄蕩向天空之中，便幻化成了一個巨大的陣盤。
陣盤金光照耀，中央位置則散發著一絲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紅色光芒。
陣盤射入空中越來越大，最終覆蓋了方圓數公裏的範圍。
幾道符籙的覆蓋麵積則直接遍布周遭幾十公裏範圍。
漫天之上，盡是金光燦燦，南盤江兩岸仿佛進入了佛國。
下方，高振雲、羅洪生這些人何曾見過如此場麵，一時間竟是全部愣在了原地，被眼前這種曾經隻有在電影中才看到的景象給徹底鎮住了。
不光是他們，數百萬的百姓情緒也發生了變化。
由先前的絕望，迷茫，變得目光灼熱。
一些其中信佛的信中則已經匍匐在地，雙手叩首，嘴中更是阿彌陀佛的念叨個不停。
又是過了許久。這數道符籙撐起的巨大陣盤終於停止了擴張。
道道霞光垂落映照在幾乎每一個人身上。
“龍國南雲的百姓們，今日南盤江內妖龍作孽，想要生吞你等性命！我乃懸空寺方丈苦智大師，今發宏願欲擒殺此妖龍，還天地朗朗乾坤。然人之法力有限，欲借爾等眾生之力一用，屠滅妖龍，請爾等伸出右手，遙指蒼天，與貧僧共念真言，助我完成宏願，阿彌陀佛……“
“聽到沒有，是這南盤江有妖龍，是妖龍作孽掀起了水龍卷，屠殺我們普通老百姓！”
“聽到了，我耳朵又不聾！”
“那還愣著幹什麽，趕緊伸出右手，與這苦智大師一同念動真言屠滅了這妖龍呀，難道讓它繼續作孽！”
”對，與這苦智大師一同念動真言，屠滅了這妖龍！我就說，我信了半輩子佛絕對不會有錯的。“
……
下方人群中，隨著這苦智大師的一番話，人們再次議論開來。
同時，絕大多數的人伸出了右手，指向了天空。
“如我如是……”
空中，那苦智大師看了一眼下方那數百萬百姓，而後淩空一躍踏入了自己布置出的陣盤之中，身體沒入到了那一道散發著紅色光芒的陣眼之內。
接著他開始念咒起來。
“如我如是！”
下方，百姓也隨之跟著念動。
“如是如我！”
“如是如我！”
“如是我聞……”
“如是我聞！”
隨著這一聲聲咒語的念動。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體內仿佛有一股力量升騰而起，然後沿著手臂，向外匯聚。
速度很慢，卻是無比的真切。
沒有人懷疑眼前天空的苦智大師，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激動，興奮甚至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