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各方試探

  天色沉沉,龍城的初冬已經漸漸起了寒意。


  冷晨與冷冉早早點了燈在宮門口,哆嗦了一陣,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忍不住一陣嘀咕。


  “莫一前日傳話回來,說是主子和凝裳小姐去了東邊的暗雪閣,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冷冉嘟著嘴湊在冷晨身邊問道。


  冷晨將一盞琉璃燈掛完,瞟了一眼冷冉,這才眼眸一轉仔細聽了聽周遭的動靜,沒好氣的說道:“主子自有他的打算,隻是看莫一信中的意思,凝裳小姐受了重傷……也不知如今怎麽樣了?”


  冷冉也是神色一肅,又轉眼去看了看冷宮內燈火之下恍惚晃動的兩個人影,一雙薄唇抿了又抿。正元皇帝也不知是個什麽心思,明明知道他們主子將那安定侯府的大小姐當眼珠子似的寵著,怎麽還偏生答應了長公主要將凝裳小姐抓回來嚴懲呢?

  宮內,燭火昏暗,正元皇帝摟著趙婉蓉,神色深沉。


  趙婉蓉看了看正元皇帝的麵色,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都咽了回去。她自是擔心夏凝裳,可是如今她在宮中實在自身難保,唯獨還有正元皇帝的寵愛在身,才能在這冷宮之中依然過得像個人。


  可是……凝裳那丫頭如今如何了?

  想了想,趙婉蓉還是鼓足了勇氣,開口問道:“陛下,您派去抓裳兒的人,可有信了?”


  正元皇帝微微轉了轉眼眸,看了一眼趙婉蓉,麵上忽然鬆動了些,神色轉暖,他愛憐的撫了撫趙婉蓉額前的碎發,低沉著嗓音說道:“都說宮中無真情,朕看著婉容倒是個長情之人。如今,也隻有你一人還敢在朕的麵前提起夏凝裳那丫頭!”


  趙婉蓉抿了抿嘴,垂了腦袋,有些無地自容。她不過是開口問了一句話,可擔不起正元皇帝的一句“長情”。


  “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妾一向對裳兒視如己出。她這一次將雲汐郡主傷成那樣的確是有些過,可臣妾也聽說,是雲汐郡主先綁了裳兒,裳兒為了自保才做出如此狠辣之事。您一向知道的,裳兒無法無天慣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她會這般,陛下多少也有些責任。若不是早先您一直寵著她,她也不至於犯下如此重罪!”


  趙婉蓉的聲音幾不可聞,但正元皇帝卻是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聽見趙婉蓉數落他的不是,他不怒反笑,寵溺的刮了刮趙婉蓉的鼻尖,輕笑了一聲:“婉容,放眼朕的整個後宮,也就隻有你敢在朕的麵前數落朕的不是!”


  趙婉蓉聽見正元皇帝的話,忙不迭跪倒在正元皇帝的麵前。


  “是婉容以下犯上了,還請陛下責罰!”


  正元皇帝虛扶了一下趙婉蓉,再次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眸色沉沉。


  “婉容,長公主朕不得不給他顏麵。朕也知道,鹿雲汐那小丫頭心狠手辣了些,裳兒那丫頭又一向是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若說裳兒無緣無故便將鹿雲汐傷成那般,朕決計是不信的。但是,婉容,你也別怨朕。大燕實在太過複雜,朕一時半會也不能與你交代清楚,你且信朕,有瑞兒在,裳丫頭決計不會出事的。”


  得了正元皇帝此話,趙婉蓉心頭一鬆,這才無聲點了點頭。但願燕景瑞能將她的裳兒毫發無損的帶回來,否則,她怎麽對得起已故的元姐姐?

  ……


  安定侯府,霧鬆院內。老侯爺一臉沉悶之色,手中拿著那團密信一言不發。


  翠竹侯在一旁,隻覺得腦門子上急得出了一層的冷汗。


  “老侯爺,您進宮去求見皇上吧?大小姐她如今生死未卜,也不知那雲王將小姐傷成了什麽樣子!”


  老侯爺聽見翠竹的話,這才稍稍轉了轉眼眸,神色是難得中的嚴肅。


  “皇上親自下的旨,我老頭子能有什麽辦法?好在風兒無礙,他不日就能班師回朝,屆時他立下大功,與皇上又有救命之恩,憑著這些功績,再加上先皇所賜的丹書鐵券,到時候隻能拿著整個安定侯府去與長公主一較高下了。”


  說到此,老侯爺顯然頗為煩躁。他站起身來來回踱步,隻覺得心頭顫顫,隱隱總覺得事態不妙。


  正在此時,遠遠傳來夏博霜的聲音。“爺爺,不知您是否已經歇下了?”


  聽見夏博霜的聲音,老侯爺的腳步頓了頓,這才朗聲說道:“霜哥兒呀,你進來吧。”


  翠竹便正了正臉色,若無其事的掀起了厚重的簾子,見夏博霜一人立在院外,忙說道:“霜少爺,快進來,外麵天寒地凍的,小心著涼。”


  夏博霜周全的衝著翠竹行了行禮,這才側身從翠竹的身邊經過,末了還彈了彈身上的寒氣,這才踱步至老侯爺的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晚輩禮。


  “霜哥兒那麽晚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老侯爺遞了一杯熱茶給夏博霜,正了正神色,問道。


  夏博霜接了茶水,輕輕綴了一口,這才不疾不徐的衝著老侯爺回道:“爺爺,明日霜兒便要下場科考了,要有三日的功夫不能來請安,所以想著現下空閑,來陪爺爺說說話。”


  聽聞夏博霜的話,老侯爺這才拍了拍腦門,陡然想起自己這老糊塗,居然忘了這般重要的事情。畢竟夏博霜如今是安定候府中的唯一一個男丁,雖說安定侯府世代能夠襲爵,可夏博霜是庶子,並無襲爵的權利,但也不是非得科考才能取得功名的。他原本還想著,待他日風兒回來,他便做主,讓夏博霜記在元雪芯的名下,好歹有了嫡子的名頭,才能正當光明的襲爵不是?

  “霜兒倒是有心。隻是你真得考慮要靠自己的本事取得功名嗎?爺爺本還想著……”


  “承蒙爺爺看重。隻是,霜兒以為男兒當自強,若是一味的依靠家世背景,實在有悖頂天立地的男子所為。霜兒竊以為,雖比不得父親,但賺取功名一事,還需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行。”夏博霜不待老侯爺把話說下去,立即截了話頭,說道。


  老侯爺點了點頭,對夏柏霜愈發看重了,心裏暗自決定,不管此次夏博霜科考的成績如何,待夏沐風回來,他是認定夏博霜做他的嫡出大孫子了。


  “霜兒,你此次科考也不必太過於看重成績,畢竟你還年輕,一次不成還能再重頭來過。”老侯爺語重心長的說道。


  夏博霜點了點頭,複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眸色一暗,低低問道:“爺爺,也不知大姐那可有消息傳來?霜兒聽說,皇上下了嚴旨,要將大姐姐抓回來繩之以法?”


  聽見夏博霜提到夏凝裳,老侯爺便是一陣唉聲歎氣。大丫頭要是有霜哥兒一半懂事,他老頭子便死也瞑目了。


  “哎……你大姐他到底命大,剛巧遇見了恒王世子。你不必掛心,有恒王世子在,你大姐姐吃不了虧!你父親已經傳話來了,恒王世子帶著你大姐姐去了東邊,大概半個月後就回來了。”老侯爺擺了擺手,衝著夏博霜說道。


  夏博霜黑眸閃了閃,這才做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摸樣,“如此便好。霜兒明日也好安心下場科考。”


  說罷,夏博霜又轉了話題,與老安定候閑聊了起來。


  一直到月上中天,夏博霜才起身告辭。


  待到了自己的天和院內,夏凝月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一見夏博霜的身影,立即上前焦急問道:“怎麽樣,爺爺怎麽說的?”


  夏博霜淡淡看了一眼夏凝月,沉吟半晌,這才問道:“姐,你確定那日為恒王世子準備的是斷情妖蘭?”


  聽見夏博霜的問話,夏凝月的臉色唰的一白。


  “怎麽會呢?怎麽會呢?斷情妖蘭,我怎麽會認錯?”夏凝月喃喃自語,忍不住一陣猛退,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會不會我不清楚。但是半月之後,大概就能知道真假了。爺爺說,父親傳話回來,大姐與恒王世子半個月之後便回了。”夏博霜掃了一眼頹然坐在椅子上,麵色慘白的夏凝月,複又抬眸狀似無意的掃過一直恭恭敬敬垂著腦袋立在一旁的柳兒,輕聲說道。


  “弟弟,怎麽辦?怎麽辦?若讓父……他知道,我將此事辦砸了,他一定會雷霆大怒的!不,也許他現在已經雷霆大怒了!到時候,恐怕連母親都保不住我!”夏凝月突然掩麵哭了起來,一想起他的恐怖與絕情,夏凝月隻覺得渾身顫栗,那是發自心底的恐懼,深入骨髓的害怕。


  夏博霜捏了捏眉心,心頭掠過一絲痛苦。為什麽,他要成為他的兒子,卻又隻是他擺布的一顆棋子?為什麽天倫親情,他不能當真……卻要將一個玩弄著他們母子三人的一個惡魔奉為父親?

  “姐姐放心。他若是想對姐姐怎麽樣,早就動手了,那容得下姐姐如今還活蹦亂跳的坐在弟弟的麵前?”夏博霜垂了眸子,聲音黯啞的寬慰道。


  得到夏博霜的安慰,夏凝月這才睜著一雙恐懼的雙眼,喃喃自語道:“弟弟,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呀?”


  何時是個頭?夏博霜抿了抿唇,心底掠過一個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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