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夏凝裳的逃避
一句話，徹底擊潰了夏凝裳的神經，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是對謝東籬的，亦是對自己的。
仍記得自己畫的那幅畫，那樣瀟灑恣意的謝東籬；那樣笑的開懷的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變得那麽脆弱不堪，一句話，甚至於一個表情都能讓她的一顆心跟著悸動，跟著心疼，跟著心碎？
謝東籬沒想到夏凝裳居然會哭，他愣了許久，直到玉無雙緩緩踱步，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隻怕是和燕景瑞有了些隔閡。”
謝東籬的桃花眼微微挑了挑，緊接著眸間頓時迸出一股精光。
“裳兒，別哭。我們傷不起，還躲不起嗎？”謝東籬衝著夏凝裳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隨著他的動作，心口上的紗布愈發的鮮豔了起來，湫湫血水往外冒著。
夏凝裳眼睜睜看著那慘不忍睹的傷口，忍不住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一把，淚水迷糊了雙眼，卻讓她的心情因為謝東籬的話而平靜了下來。是呀，傷不起，她還躲不起嗎？不管燕景瑞愛的是誰，不管藍釉到底與她有何關聯，她隻要安安靜靜的做她自己，夏凝裳便是。
“東籬，我帶你回安定侯府。”夏凝裳上前幾步，從玉無雙的手中接過謝東籬，將他安置在床上，說道。
謝東籬的嘴角幾不可查的微微翹了翹，麵上卻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來，“裳兒，這樣不妥。我若是去了安定侯府，那燕小世子定會生你的氣。我可以去安遠侯府的，那裏……”
“安遠侯府是個龍潭虎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子好時，在侯府裏呆著尚需保持著十二萬分的精神，更何況此時已經去了半條命。那燕景瑞生氣與否，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他做什麽？”夏凝裳不待謝東籬將話說完，便抿嘴厲聲喝道。
得了夏凝裳的話，謝東籬垂頭不語，眼瞼下的眸中卻是閃著計謀得逞的快意。
玉無雙來時坐的便是安定侯府的馬車，此時馬車正停在西院。夏凝裳真得是一刻都不願再呆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去麵對燕景瑞，去麵對燕景瑞口中所喊的“藍兒”。
玉無雙幫著謝東籬重新梳洗了一番，夏凝裳便站在西院，眸色深深的望著連接著北院的那條長廊。長廊的那一端，此時正溢出一曲悠揚婉轉的笛聲，夏凝裳知道，那該是暗雪閣閣主陌紫幽。
暗雪閣，她並不陌生。當年她闖了二次，為了盜藥，為了盜花，都是為了謝東籬。陌紫幽會出現在護國寺，會出現在北院，甚至於出現在燕景瑞的身邊，與南宮幻黎，與那安無恙看上去都似是非常熟悉親密，這其中似乎有著一些讓她捉摸不透的關聯……
“裳兒，我們出發吧。”謝東籬穿上了一套簇新的藍色錦袍，原本一頭亂發亦是被玉無雙細細打理了一番，除了麵色仍舊有些蒼白，幾乎與那日他出現在候君亭之時的樣子毫無差別了。
夏凝裳望著謝東籬那英挺俊秀的容顏一時有些恍惚，幾日前的情景，此時想來卻似是相隔了數年。反而，那夢裏出現的一幕幕情景，時常飄過她的腦海，卻讓她感覺親身經曆似在昨日。
見夏凝裳怔怔站著看著他發呆，謝東籬微微揚了揚唇角，笑道，“裳兒，看了十數載光陰，還沒看夠？”
被謝東籬的笑聲擾了思緒，夏凝裳這才眨了眨眼睛，恍然回神，她回身，不經意間再次掠過北院的那道長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走吧。”夏凝裳抿了抿唇，收回目光，這才轉身率先進了馬車，謝東籬緊隨其後，隨著玉無雙坐定在她的身旁，車簾子被撂下，車廂外的景致瞬間被隔絕了開來。
馬車粼粼，搖搖晃晃的踢踢踏踏的往前走去。亦如此時的燕景瑞，心情搖晃跌宕，猶如五味陳雜翻滾不休。
“我說你這小子是腦袋被門夾了吧？這就讓那個什麽謝東籬把老子的小師妹騙走了？”待馬車走遠了，南宮幻黎這才撤去身前的結界，與燕景瑞一道現出了身形。
燕景瑞不語，側身一步，站定在夏凝裳方才所站的位置上，這才如夏凝裳方才一般轉眸望向北院。原來，方才他一直站在夏凝裳的身前，隻是……有了一層南宮幻黎布下的結界，她看不見罷了。
燕景瑞的眸色深了深，望著北院，聽著陌紫幽隱隱傳來的笛聲，麵上的神色愈發的冷峻了下來。
南宮幻黎看著這般樣子的燕景瑞，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有些恨鐵不成鋼。“既然這麽揪心的疼，何不把她去追回來。”
難得南宮幻黎正緊說了句人話，燕景瑞轉了轉眸子，看向了他。“她的丫鬟沒來。”
南宮幻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好的，怎麽說到丫鬟的身上去了？丫鬟沒來跟他心疼有半毛錢關係呀？
燕景瑞抿了抿唇，看著南宮幻黎那雙猶如銅鈴般大的眼珠子，說道，“她的丫鬟一個都沒來，有事情發生了。”
南宮幻黎炸毛，“媽的，燕景瑞，好好說話。老子腦袋不會轉彎，麻煩你丫的把話說清楚點。”
燕景瑞淡淡的瞥了一眼南宮幻黎，隻覺得自己一顆七零八落的心硬生生的被南宮幻黎整的愈發的狂躁。他霍然轉身，衣袍咧咧，周身上下冷漠傲然的氣息愈發的濃重。
“我不在的日子，你與陌紫幽照顧好她。否則，你該知道後果。”燕景瑞幾步便消失了身形，徒留一段隱隱約約，忽隱忽現的清冽聲音。
“媽的！燕景瑞，你丫的又威脅老子！你除了這一招能不能換個新鮮的！”南宮幻黎傻眼，不把話說清楚，還威脅他，燕景瑞這廝真得是有夠惹人厭的。
想到此處，南宮幻黎忍不住又壓下低八度，喃喃自語道，“就你那臭毛病，怪不得小師妹看不上你！”
話落，南宮幻黎突然被人拎了後領子，狠狠向後摔了出去，隻聽砰的一聲悶響，傳來南宮幻黎罵娘的聲音，“燕景瑞，等老子破了封印，看不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
寒潭，常年飄散著霧氣，那是因為極冷遇到極熱而散發的蒸汽。
名為寒潭，實則卻是冰天雪地與烈火焚燒的兩處極端。水麵以上是烈火焚燒的痛楚，水麵之下，便是天寒地凍。
這一處是當年玄靈之力大能們與那惡獸爭鬥後留下的靈力碰撞而成，千年以來，無人敢輕易踏足。此處，又因在九連山深處，更是鮮少有人知道。
九連山是一處怎樣恐怖的地方，大燕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遍地毒障，猛獸橫行。想要活著從九連山出來，那簡直難如登天。
當然，這一些對於雲炎來說，卻早已如同家常便飯，見慣不慣。
想起當年還隻有三歲的自己便被父親丟在這九連山中自生自滅，雲炎眸間便隱隱會乍起一股血紅。
“你，真得可以嗎？”墨茗跟在雲炎的身後，望著雲炎的背影，低聲問道。
“你要是從三歲起便被仍在這種地方自生自滅，便不會再問我這個愚蠢的問題。”雲炎頭也不回，大步向前邁去。
撥開一簇妖冶的灌木叢，寒潭便驟然躍入眼簾。
雲炎站定在灌木叢外，並不回身，隻是冷冷衝著身後的墨茗說道，“怎麽？還不走？是主人讓你監督我？”
墨茗的身形陡然一頓。她沒想到這一路竟然這麽快便走完了。
抬眸望了望身前高大挺直的背影，墨茗驟然覺得心口壓抑得難以呼吸，他總是這樣，每次到了寒潭的入口，便要將她趕回去。
“墨茗告退。”衝著身前的身影微微福了福身子，墨茗身形一晃，猶如幽靈一般乍然失了蹤影。
察覺到背後氣息全無，雲炎這才稍稍放鬆了脊背，望向麵前那攏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的一潭汪水，緊緊攥了攥拳頭。
九連山可怕的其實並不是那些毒障猛獸，最可怕的，該是麵前這一汪寒潭。
伸手，將罩在麵上的銀白麵具丟在腳下。雲炎這才一步又一步得緩緩走向寒潭。
身上的所有衣服在踏入寒潭的刹那驟然起火，大火順著他的戰袍，吐著菊花的火信子瞬間將雲炎的身影吞沒。
極度的高熱，若不是因為雲炎身上有著靈力的抵抗，隻怕不僅僅是那一身戰袍，連帶著雲炎的整個身子，都會在眨眼之間焚燒成灰。
隨著雙腳踏入寒潭之中，雲炎腳下的大火瞬間熄滅，發出一長竄的“呲呲”聲，緊接著便乍起一股水汽。
隨著身子越來越多的侵入到寒潭之中，雲炎身上冒起了一股的水蒸氣，將他那猙獰的臉隱在了若隱若現的霧水之中。
此時的雲炎，隻覺得自己的上半身猶如被大火炙烤，下半身，卻是冷得瑟瑟抖動，那種冷與熱，仿若深入骨髓，能夠沁入靈魂，通入心扉難以壓抑的疼痛折磨得他額前青筋暴起，黑色水眸早已被猩紅所覆蓋，臉上那猙獰恐怖的暗紋緩緩蠕動，隨著雲炎從喉嚨裏迸發出的一聲痛苦而又悲涼的嘶吼聲響起，那暗紋驟然崩裂開來，滿臉的血水噴湧而出，卻又在瞬間被極熱蒸幹，留下一道道蜿蜒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