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認清本心

  夏凝裳有種拔腿跑路的衝動,隻是腰身上的天蠶錦緞仍舊被燕景瑞的左手狠狠拽著,挪動不了半步。


  燕景瑞隻斜斜瞟了一眼夏凝裳,並不言語,轉頭,一雙黑沉的眸子翻滾著漣漪。“太子殿下,你先來。”


  燕昊蒼挑眉,溢出一絲戲虐的笑,“夏凝裳,快不快過來,你想讓安定侯府與恒王世子聯在一起?”


  夏凝裳不屑地撇了撇嘴,安定侯府不管與太子還是燕景瑞聯係在一起,都得不到什麽好。燕昊蒼憑什麽會以為他這麽一句話就讓她邁步?

  見夏凝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燕昊蒼的臉色驟然難堪了起來。說好的非他不嫁,難道就隻是說說的嗎?


  燕景瑞哼笑了聲,也不看夏凝裳,撤了攥著她腰間天蠶錦緞的手,隻道:“還沒生根發芽的話,便趕緊走過去。”


  夏凝裳,雙唇緊緊閉在一起,聽聞燕景瑞的話,仍是一動不動。她就不信了,這第三個選擇不能由她自己做主。腿長在她自己的身上,何時她邁不邁腿還得受別人的話來驅使了?

  見夏凝裳一動不動,燕景瑞這才垂了眸子,斜視著夏凝裳,道:“你若不邁步也可以,但是那樣的話,也許我真得會宰了他。”


  燕景瑞又說到“他”了,淡然傲慢的語氣,仿若殺人如殺那匹棗紅馬一般,不過一句話而已。


  燕昊蒼渾身一凜,看向夏凝裳的眸子不由惱怒了起來,臭女人不是想要借此謀殺親夫吧?燕景瑞,他可真幹得出這種事的。


  有這種想法的人可不止燕昊蒼一人,在場諸人都篤定認為,恒王世子數次提到的“他”定是太子無疑,唯獨謝東籬……他的心裏跟明鏡似的,這是燕景瑞在逼著夏凝裳做出選擇,選他還是選燕景瑞?他不由有些緊張的攥了攥拳頭,繃緊了神色。


  夏凝裳亦是一雙杏眸圓睜,盈盈秋水清澈純亮,卻溢滿了惱怒與對燕景瑞的不可理喻。


  “燕景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夏凝裳道。


  “你若想他活,便邁你的腿。僅此而已。”燕景瑞不鹹不淡的說道。


  ……


  夏凝裳有種想要發狂的衝動。“燕景瑞,這麽折辱我,你很開心?”


  “你可以不邁腿,那樣你的自尊便保住了,他的命,我便取了。”清冷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感情,燕景瑞轉眸直直凝視夏凝裳。


  此時此刻,燕景瑞自己都有些無措,他到底要做什麽?

  夏凝裳噴薄的怒氣生生被燕景瑞的話卡在了心口,他這個人會做出些什麽事情,夏凝裳竟是毫無把握。她不敢用自己的自尊拿去賭謝東籬的性命。


  一張俏臉生生被心口的怒氣憋得通紅,一雙粉拳緊了鬆,鬆了緊,可最終,她還是敵不過內心深處的叫囂,燕景瑞……他真的會殺了謝東籬。


  雙腿猶如被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夏凝裳隻覺得自己的自尊自傲統統被自己踩在了腳下,無力感蔓延全身,她自穿越而來,做了那麽多事,想讓自己變得強大,可還是敵不過這古代該死的帝王權力,有地位,有尊榮,高你一等,便能讓你求生無門,求死不能……


  眼見著夏凝裳一步又一步地朝著燕昊蒼走去,燕昊蒼的心裏一陣酸澀苦味,心情複雜極了,他著實沒有料到,夏凝裳不肯聽他的話邁動步子,卻因著燕景瑞威脅要殺了他,而讓夏凝裳那個一向高傲的不肯吃一點虧的紈絝女低了頭。


  此時此刻,燕昊蒼突然覺得心尖狠狠顫了顫,有某一個角落砰然碎裂了開來,雙眸望向夏凝裳那羸弱的身姿,隻覺得楚楚動人,讓他一時恍惚了心神。


  夏凝月站在燕昊蒼的身邊,眼見著燕昊蒼麵上神色變幻,暗自氣怒得狠狠攥了攥自己的雙手。夏凝裳,你這個女人怎地如此心機?聽太子的話邁腿與此時因著太子的性命邁腿,結果雖然不同,但意義卻相差甚遠。


  懶洋洋的靠在馬車邊上的燕景明此時也迷糊了,他有些看不透燕景瑞到底想做什麽。真的隻是吃味?吃太子燕昊蒼的味?可這明顯不像燕景瑞的作風。燕昊蒼與夏凝裳之間的關係,燕景瑞不是不知,何必在今日這般場麵做出這般的姿態來?


  他的雙眸微微眯了眯,敏銳得察覺到夏凝裳的一雙剪水雙瞳正盈盈望向燕昊蒼……身側的謝東籬。他霎時一驚,莫不是……


  “太子殿下,你輸了。”燕景瑞將雙手攏在袖中,右手強製捏緊了愈發顫抖地厲害的左手,冷冷說道。


  “孤認輸,說罷,你想讓孤答應你何事?”燕昊蒼掃了一眼燕景瑞,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讓太子殿下親自去皇伯伯跟前提出,要廢棄敕封夏凝裳未來太子妃的聖旨罷了。”燕景瑞轉身,隻覺得身心俱疲。


  聽聞燕景瑞的話,燕昊蒼的雙眸猛烈一顫。“燕景瑞,你還妄想要與孤爭搶夏凝裳?”


  “不。你我在夏凝裳的心裏什麽都不是。她在乎的人隻是他罷了。”燕景瑞聽聞燕昊蒼的指控,驟然轉身,右手一抬,直直指向了謝東籬。


  淡然冷傲的嗓音,猶如一道驚天霹靂炸響在護國寺的門前。眾人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麽好好的,便扯上了安遠侯世子謝東籬?


  謝東籬見燕景瑞竟然在此等場合當眾挑破了他與夏凝裳之間的感情,一時有些慌亂,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將他與夏凝裳的感情公布於眾……此時,實在是下下的時機。


  見到謝東籬慌亂躲閃的神情,燕景瑞的眉宇之間驟然迸發一股冷然的威壓,周身上下湧起一股肉眼可見的寒氣,“謝東籬,作為一個男人,連承認被一個女人愛上的膽氣都沒有,你將來要如何讓她幸福?”


  冷冽的嗓音猶如利箭直戳謝東籬的心窩。謝東籬雙眉一挑,眸中神色湧湧,男兒氣概瞬時被燕景瑞刺激得無限拔高。


  “恒王世子,我謝東籬與夏凝裳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我們兩個人的感情,還不用你來指手畫腳。”謝東籬冷哼道,同時上前一步,幹脆將夏凝裳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凝裳,今日既然恒王世子有意挑破你我的情分,我謝東籬也豁出去了。我知道你看重安定侯府上下的安危,如今,隻問你,敢不敢將整個安定侯府壓在我的身上。”謝東籬垂眸,衝著夏凝裳問道。


  夏凝裳真得沒有想到,今日燕景瑞竟然會發瘋至此。一步又一步得逼迫她也就算了,可是竟然還要逼著她拿整個安定侯府的安危做賭注,這實在是讓夏凝裳無法接受。


  望著謝東籬眸中期盼的神色,感受到太子燕昊蒼那幾欲噴薄的怒氣,夏凝裳隻覺得,她從來都沒有如今日這般陷入過二難的境地。


  她在乎謝東籬嗎?夏凝裳捫心自問,她當然是在乎的,可是那種在乎,並不是如燕景瑞所說的那般,愛。是的,她此刻從未如此清醒的認識到,她不愛謝東籬。因為,她並不想將整個安定侯府的安危壓在謝東籬的身上,這種感覺,與前些時候,夏凝裳義無反顧的想要承認對燕景瑞的感情,想帶著整個安定侯府飛奔向他的時候的感覺差了太多,太多。


  可是,她前一刻,還對著燕景瑞說,她愛謝東籬,她要嫁給謝東籬……


  燕景瑞,她這麽做,難道是想成全她?

  一想到這種可能,夏凝裳的心口驟然狠狠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何苦要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他既然愛的隻是她身後的影子,他又為何要如此待她?


  夏凝裳驟然慘白的臉色,撫著心口顫抖不止的樣子,看在謝東籬的眼中,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三年不見,她的裳兒早已讓別的男人入住了她的心嗎?


  鹿雲汐此刻已經按耐不住想要上去撕爛夏凝裳那張臉的衝動了。她就知道,夏凝裳那個狐媚子不僅會害慘了瑞表哥,甚至還會害慘了太子哥哥!

  她的瑞表哥,她的太子哥哥,在這大燕國幾乎是最為尊貴的地位,卻竟然同時被一個無才又無德的紈絝女玩弄於鼓掌之間,說出去,簡直要驚掉人的下巴。


  “啪”,響亮的一聲巴掌驟然響起。


  鹿雲汐朝著夏凝裳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夏凝裳,你個狐狸精,你怎麽不去死?”


  這一聲巴掌劃破了護國寺前詭異的安靜,也將夏凝裳混亂的思緒打飛了出去。


  她猝不及防間受了鹿雲汐的一巴掌,左臉頰上登時浮起了五根紅腫的五指印。


  “打得好,打得妙。”周紫菱此時正站在楊玉雙的身邊,見鹿雲汐那一巴掌甩得響亮,登時覺得爽快。


  “玉雙姐姐,小郡主到底還是替你報了那一巴掌的仇。”周紫菱作為安平侯府的嫡女,速來在大燕各大年齡相仿的閨秀中混得極好,此時便拉著楊玉雙的手,幸災樂禍的說道。


  可楊玉雙此時卻有些心情複雜,雖說她與夏凝裳一向不對付,見到夏凝裳被鹿雲汐甩了巴掌,也理當是拍手稱快才是。但,此時此刻,她一雙美眸焦灼在燕昊蒼的身上,見他眉目陰沉,不由心中亦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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